第15章 中秋前夕

從古至今,月亮和太陽一樣,這兩個交替出現的天體都是人們崇拜的對象,中秋節便是因此應運而生。

中秋節,又稱“月夕”、“拜月節”、“團圓節”,是先人對月亮祭祀的衍生,是敬月習俗的遺痕。

千年前,中秋的風俗便在北方很是流行,其後隨著戰火紛擾,北民南遷,將大量的風俗習慣帶到了南方,使得中秋節逐漸成為了全國性的節日。

前朝開國皇帝更是定每年的八月十五為中秋節,為中秋節成為僅次於春節的第二大節日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又因為中秋時節的月亮又大又圓,又明又亮,象征著圓滿,寓意著團圓,也被人們寄托了闔家團圓的美好願望。

時至今日,中秋節已經不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節日了,而是和春節一樣,成為了每個在外闖**遊子對家鄉的思念,也成為了每個在家的父母對出門在外的子女的守望。

王宙在秦鳳道的時候,對中秋節的氛圍並沒有太大的感受。

畢竟秦鳳道那個地方實在是太窮了,在中秋節的時候,每家每戶也就是做上幾個好菜,溫上一壺不算太好的酒,一家人坐在一起,美美的吃上一頓。

每年的中秋和春節,王宙都是在種世衡家度過的。

哪怕是種老將軍那樣一位堂堂正二品大員的家裏,在中秋節的時候,也隻會比普通人家多掛上那麽兩個花燈,再放上一串鞭炮來熱鬧熱鬧罷了。

直到來到了江南道,王宙才深切地感受到了中秋的氛圍,在這裏是多麽的濃烈。

隻是臨近中秋,還有兩天才是佳節,洪州城的大街小巷上便掛滿了各式各樣,或大或小的花燈。

有的商鋪還在門口擺出了鮮豔的紅花,更是門頭係上了紅色的彩緞,要的就是一個喜慶!

尤其是到了晚上,花燈全部被點燃,讓洪州城宛如陷入了燈的海洋。

王宙昨天晚上練武回來,看到這樣張燈結彩的節日景象,心情都莫明地好上不少。

此刻,他正翹著個二郎腿,像個大爺一樣地坐在一張藤椅上,看著小院內的眾人為即將到來的中秋佳節忙碌著。

仆人們忙著把竹子砍成竹條,再用竹條編織出花燈的框架;丫鬟們則是負責用漿糊把五顏六色的彩紙糊在編織出來的框架上,讓花燈成型。

看著這些家夥樂此不疲地親手做著花燈,王宙就表示很難理解。

這個時代又不像自己的前世,手工業品還沒有出現大規模的工業化和機械化,大街上賣的花燈不也是人家手工編織出來的嗎?

自己費勁巴拉地做一個花燈出來,和去大街上買一個別人做出來的花燈有區別嗎?

洛家家大業大的,也不差這兩個錢吧?

更何況……

王宙扭過頭,看向了不遠處的涼亭。

涼亭裏坐著洛家大小姐洛青璿和她的兩個丫鬟。

大病初愈沒多久的洛青璿臉上雖然有了血色,但也不算太好,眉眼之間甚至能夠看出疲態。

身上不再是那件男士的長衫,而是換上了女子的裝束。

和她那位父親,簡直把土豪兩個字,在自己的裝扮上體現得淋漓盡致相比,洛青璿就樸素了許多。

她穿著一件白中透粉的長裙,腳上則是一雙白淨且繡著紅花的布鞋,樣式不算新穎,也就耳朵上帶著的珍珠耳環,勉強能配得上她洛家大小姐的身份。

今天還是她落水之後,第一次下樓來到庭院之內。

此刻,她正坐在庭院中,手中拿毛筆,在丫鬟們貼好紙的花燈上寫寫畫畫。

兩個丫鬟則是一個把貼好紙的花燈遞給她,另一個把她畫好了的花燈拿走。

三人配合得倒也算是流暢。

隻是看到這一幕的王宙屬實是感覺很是莫名其妙。

畢竟,如果隻是丫鬟仆人們在製作花燈,還能理解為洛家小姐是騎自行車上酒吧——該省省該花花。

可現在她自己也在動手,而且看她的樣子還是在強撐著的,就很有一種閑得沒事,自己給自己找點破事幹的受虐感。

這家夥……該不會是個抖M吧?

王宙被自己這荒謬的想法嚇了個機靈,正搖著腦袋,無奈地感慨自己是真能胡思亂想的時候,就察覺到有人靠近。

他借著搖頭的動作,順勢朝著動靜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發現是那個叫穎兒的丫鬟正在朝著自己走過來。

不等他開口詢問,穎兒嘟著嘴走到他跟前,立馬語氣冷淡,不情不願地說道:“誒!你!小姐喊你過去!”

穎兒在王宙把洛青璿救醒,結果被自家小姐打了一巴掌的時候,還以為他是個以德報怨,受了委屈也不申辯的好人,還很同情他,幫他跟小姐解釋,幫他說好話。

可等到老大夫幫洛青璿診治完畢,她送老大夫離開的時候,忍不住好奇,就問了一下,王宙那樣的做法對自家小姐有沒有作用。

結果老大夫告訴她,這樣的方法他是聞所未聞,更是見所未見,然後還委婉地提醒她:

如果這樣做的人是個女的,倒還無傷大雅;可如果對她家小姐這麽做的人是個男的,那可能就是一個別有用心的好色之徒了。

從老大夫那聽到這樣的人話,穎兒當時就氣炸了,恨不得把那個登徒子給掐死。

但這種事關小姐的清白和顏麵的事情,她又不好跟別人說,更不能跟小姐說,不然小姐要是知道自己在昏迷不醒的時候,被一個登徒子給清薄了,感覺名節不保,萬一想不開,自尋短見了怎麽辦?

所以她隻能把這件事情藏在心裏,誰也沒有告訴。

雖然她打算把這件事情永遠地爛在肚子裏,但是這並不代表她原諒了那個登徒子。

尤其是當她知道自家小姐想要找到那個登徒子,並且自家老爺還把那個登徒子請回來,還要讓那個登徒子給小姐當護衛的時候,她更是又急又氣。

她很想告訴老爺和小姐,那個家夥根本就不是小姐的救命恩人,他就是一個無恥,下賤,不要臉的大色狼!

可這話到了她的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姐“引狼入室”,把那個居心不良的大色狼給招進來。

剛剛她在涼亭陪小姐畫花燈,結果突然聽到小姐讓她去把那個大色狼給喊過來。

她當然不願意那個大色狼離小姐太近了,但又沒有理由去反駁,更不敢違背小姐的命令,隻能不情不願地走過去。

所以她看向王宙的表情很是厭惡,語氣就更是冷淡了。

王宙哪知道自己給洛家小姐做的胸外按壓和人工呼吸,被眼前這個丫鬟當做是故意占她家小姐的便宜。

他雖然對這個丫鬟的表情和語氣感覺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點了點頭,跟著她朝著涼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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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他來了。”穎兒帶著王宙走到涼亭,和洛青璿稟報了一聲後,便轉身去做飯自己的事情:繼續把糊上了紙的花燈拿過來。

洛青璿適時放下來手中的毛筆,接過另一個丫鬟慧兒遞過來的絲帕,擦了擦額頭滲出來的汗水。

擦完汗,把手帕遞回給慧兒以後,她才轉身看向王宙,語氣中略帶歉意,說道:“青璿自幼便體弱,經曆大病一場,更是體力難支,讓公子見笑了。”

許是有段時間一一在房間裏靜養,也沒活動活動,讓她的體力難以為繼,隻是坐著畫了一會畫,便感覺累著了,說話的時候,更是氣喘籲籲,高聳的胸脯起伏不定。

王宙原本是想把注意力放在洛青璿的臉上的,可惜定力還是不夠,眼睛就是不爭氣地往她的胸口瞄。

之前他看洛青璿男裝的時候,看著對方那並不明顯,甚至可以說是一馬平川的胸脯,還以為這人要麽就是個男人,要麽就是個“太平公主”。

後來他在給洛青璿做胸外按壓的時候,也隻是確定了對方是個女人,有胸,而且應該不是很平而已。

現在他才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

這何止是有胸啊?

簡直就是宏偉壯觀的“大凶器”啊!

看來自己還真是低估了束胸那玩意的效果啊!

洛青璿看著眼前的這家夥又盯著自己的胸口猛瞧,腦子裏浮現起那天晚上,對方把手放在自己胸口做的事情,臉色又變得通紅,下意識地用手在胸前擋了擋。

看著眼前雄偉壯觀的山峰被手擋住了,王宙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又失禮了。

他假意咳了咳,用咳嗽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尷尬,而後不好意思地說道:“洛小姐你剛剛說了什麽啊?我這注意力剛剛被吸引了,沒注意聽你在說什麽。”

注意力被吸引了……

還能被什麽吸引了啊?

洛青璿沒想到這家夥居然這麽直白,臉色更紅了,趕忙轉移話題說道:“沒什麽,沒什麽,公子沒聽見就算了。我聽慧兒說,公子你每天吃了晚飯就會從後門出去,去幹什麽呀?”

“跑步啊,鍛煉身體。畢竟在下是習武之人嘛,總得鍛煉身體不是?”王宙敷衍地回答。

“跑步啊?公子去哪跑步的呀?”洛青璿好奇地問道。

“就隨便跑呀,沿著街亂跑,感覺差不多就回來了。”王宙抬起手,隨意比劃了一下。

“是嗎?跑步應該很容易餓吧?沿著這條街往東,下一條街的街尾有一家黃記糕點鋪,那家的糕點很是不錯,公子以後要是餓了,可以去嚐嚐。要是方便的話,給我也帶點回來,我很喜歡那家的糕點。”洛青璿像是閑聊一樣,臉帶笑意得說道。

王宙剛想答應下來,就聽到抱拿著花燈回來的丫鬟穎兒說道:“小姐,黃記糕點鋪是在西邊,東邊的是崔記,而且不需要過一條街,走兩步就是。不過,他們家的不好吃,不甜,還噎人。”

洛青璿的笑容瞬間就僵在了臉上,看著王宙尷尬地說道:“是嗎?那是我記錯了,應該是在西邊。”

王宙的臉色瞬間就變得玩味起來了,既然喜歡吃,而且離這又不遠,怎麽可能會記錯呢?

這小娘們是故意說錯,來試探自己對啊!

他看向洛青璿,淡淡地說道:“洛小姐,你這說到餓,我還真有點餓了,不知道能不能請你讓人拿點吃的過來啊?”

“欸,怎麽跟小姐說話呢?還讓人拿點吃的,讓誰拿啊?你隻是個家丁誒!搞清楚你的身份啊!餓了就自己去廚房吃,反正你把榮姨哄得,都要認你當幹兒子了。你去廚房吃,她肯定不反對。”穎兒逮著機會就對王宙劈頭蓋臉地輸出,借機發泄自己對他的不滿。

可讓她想不到的是,自家小姐居然說:“好了,穎兒,你去廚房拿點吃的過來,正好我也餓了。慧兒,你也去一起去,多拿點,給其他人也分分。”

“好的,小姐。”慧兒點了點頭,然後拉著一臉懵逼的穎兒離開了。

王宙看著兩個丫鬟的背影漸行漸遠,又扭頭看了看四周,確定其他丫鬟和家丁雖然注意力都放在這邊,但應該聽不到自己接下來的談話,便彎下腰,湊近了洛青璿,輕聲說道:“洛小姐還真是天資聰穎,一點就通。

我呢,不想跟你浪費時間,也不想你把時間浪費在懷疑我和試探我上。

我希望你能夠明白,我對你沒有惡意,甚至於咱倆是一條船上的人,應該多一點相互信任學,而不是互相猜忌!

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如果沒有我,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根本就沒有機會來試探我。

我真要是想對你不利,當初根本就沒有必要跳下贛江去救你,直接看著你被淹死,豈不是更好嗎?

何至於費勁巴拉地把你救起來,再想別的辦法對你出手呢?

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麽,但我跟白蓮教真的沒有半點關係,更不會為他們做事,我出門隻是單純地為了鍛煉而已。

你也別問我為什麽一定要出門去鍛煉,而不能在你這裏鍛煉。

我隻能說,你可以信我,我也可以信你,但你這院子裏這麽多人,我不可能每一個都相信!”

洛青璿張了張嘴,想要為自己辯解一番,但終究還是低下頭,而後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這才抬起頭看向王宙,道歉道:“對不起,是我太敏感了。

那天晚上掉下水以後,我就感覺我的周圍都是白蓮教的人,他們都想要殺我。

我知道,你,還有他們,你們都不是,可我就是忍不住會懷疑,我已經很努力地克製自己的胡思亂想了,但還是沒忍住。

所以,我才會試探你,想知道你這些天出門究竟是真的去跑步了,還是把拿我的消息去給某些人通風報信了。

我……真的很對不起。”

王宙看著洛青璿臉上的恐慌,聽著她語氣中的惶恐,腦子裏就冒出來兩個詞語:杯弓蛇影,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