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為母則剛
對劉思源來說，女兒琉璃應該是她生命中的一切。
在學校裏，她是基礎處唯一一個留到現在的“老人”，活到現在，也純粹是因為從來沒有犯過大錯。
看著其他人黃金屋起，金碧牆鋪，奢華陳設，她從來沒有羨慕過。
但是家人不一樣，家人總覺得你工作又忙，權力又大，但是仍舊家徒四壁，何苦來哉。
“不如回家帶小孩，現在小孩畏畏縮縮不敢出門都是因為你！”丈夫的一句話，成為擊碎家裏平和的最後一根稻草。
劉思源沒有說那麽多人從這個崗位上墜入深淵，再也無法歸家。因為她怕自己說了以後，會見識到丈夫深藏在內心自己從未發覺過的醜惡。
她離婚了，自己帶著小孩繼續過下去。
本來以為兩個人的家庭，也就粗茶淡飯平淡一生，帶著小孩出去走走，慢慢供養她長大、上學、結婚、生娃。
哪知道平地一聲雷，擊中了這個注定不平靜的“兩人之家”。琉璃不願意接觸人，見到人就躲在劉思源身後亂叫。
劉思源很是擔心，帶著琉璃四處尋醫問藥。
最後被省精醫生確認為自閉症，雖然輕度可治療，但是卻讓劉思源充滿了自責。
因為醫生說，原因很複雜。
可能是長期缺少陪伴，可能是家庭驟然變化對小孩造成的影響，反正需要長期治療，而且不能斷人。
對劉思源來說，今年徹底是個多事之秋，也是自己最“疲憊”的一年。
……
“琉璃媽媽，今天換病房哈！”護士探頭進來，將劉思源叫出了病房門外。不複之前的不耐煩，今天格外的熱情痛快。
劉思源一下子沒有轉換過來。
精神病醫院裏麵的風格她了解得很，這些護士平時都板著臉，生怕讓病人覺得她們好欺負。
今天護士突然掛著笑臉，劉思源的心裏卻帶著一絲的不妥。
“可單人病房不一直是滿房狀態嗎？而且之前您不是說申請也沒有用……”劉思源一臉的驚訝。
護士給了劉思源一個白眼，心裏默默想著，你都找到我們院長那邊去了，能沒有單人病房嗎？
醫院裏麵總是會留幾個高級病房，就是為了時刻備用的，要不是你有這麽硬的關係，怎麽會輪到你的。
“都是院領導的意思，琉璃媽媽，我這段時間照顧琉璃還算盡心，你都是看在眼裏的……”
護士強調自己工作的話，劉思源一句也沒聽進去，很是疑惑，為什麽會有前後這麽大的轉變。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剛想拒絕。扭頭看去，琉璃就趴在門小小的玻璃上瞪大眼睛看著自己。
眼裏充滿對自己在身邊的渴望，還有對房間裏其他人的恐懼。
那種恐懼，加速了她的病情。
“謝謝護士，我現在就回去收拾……”劉思源還是臣服了，臣服在為孩子的奉獻中。
“琉璃媽媽，怎麽出院了，小朋友還沒痊愈呢……”
“不能放棄啊，琉璃媽媽……”
劉思源聽著別人的勸誡，絲毫不敢吱聲，生怕別人說些什麽。
做人，最害怕的兩個字叫，嫉妒。
“謝謝，謝謝……”琉璃走前，被劉思源抱著雙手，對著兩家人拜拜手，機械害怕地說。
“琉璃，我們去大房間好不好？”劉思源輕聲在琉璃耳邊說。
但是琉璃的眼睛裏麵，很是迷茫和空洞，作為母親，劉思源的眼淚止不住流。
“媽媽不哭，我就想要你和爸爸在我身邊……”
劉思源抹了抹紅彤彤的眼角，擠出難看的笑容，輕聲說：“媽媽一定在，媽媽一定養好你的病。”
……
劉思源提著大包小包來到新病房的時候，推開門便看到了寬敞明亮的病房、幹淨整潔的環境。
還沒有來得及收拾，專門的護士帶著微笑走了進來：“是琉璃是嗎？今年幾歲啦，平時有沒有聽媽媽的話？以後大姐姐來陪你好不好？”
琉璃害怕地躲到劉思源背後，背著身完全不敢說話。感覺護士再靠近一步，就要立馬尖叫起來。
護士見狀，也不著急，對劉思源說道：“琉璃媽媽，這間病房是為幹部家屬提供的。環境很好，你的一個遠房親戚向院裏打報告你才能過來的。”
“遠房親戚？我沒有什麽幹部遠房親戚啊？”劉思源莫名其妙。
“哦，他們上午還來過，那邊的兒童樂園就是他們弄的，為首的是個高高壯壯的小夥子，長得挺年輕的。”小護士比畫了比畫。
劉思源一聽就知道是林相川弄的，自己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人的賄賂，更不會為這種變異的新賄賂形態而沉迷。
“琉璃，我們……”劉思源正想拉著琉璃走，但琉璃卻走向了那塊落地窗，兩隻小手放在上麵，哈了口氣，在上麵寫下了媽媽爸爸四個字。
“媽媽，這裏能看到我們的家……”稚嫩的語氣，童趣的動作，卻牽動著劉思源的心。
環視一周，病床對麵掛著兒童的畫板，上麵掛著新買的水彩筆。
床頭櫃上，放著幾個新出的洋娃娃、水果籃和小零食。
兒童樂園裏麵有海洋球、小秋千和海綿墊，防止危險還帶著一圈小護欄。
很細心，也很懂得照顧自己的情緒。
林相川，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不靠譜，今天也沒有趁機出現刷刷存在感。這個小夥子，有出乎自己意料的細膩。
單親到現在，自己哭的次數不多。
丈夫的不支持，家裏人的不理解，這都沒法化凍自己冰冷的心。
女兒的生病，醫生護士的常見，這都是熬熬就能過去的。
但是真的幫助琉璃的人，並不多。
自己有些積蓄，完全可以支持琉璃看病，但是自己沒有這個條件，讓琉璃享受最好的醫治。
母親的眼淚，像是秋日的露珠，觸發了條件，止不住地從眼角溢出。
“哦，對，那個小夥子留下了一封信，說要讓您親手打開。我就不打擾了，有什麽事按床頭的鈴。”護士遞上了一封信，小心地給琉璃打了個微笑的招呼，便離開了。
當劉思源打開信封，肩膀再也控製不住的顫抖。手捂住嘴巴，哭聲難以控製。
“媽媽，琉璃不哭，你也不哭……”
“媽媽不哭！”劉思源小聲說道。
信上，林相川是這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