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破局之法——進入書院!

一個人可以在過去的時間出現,也可以在現在和將來出現。

卻無法同時在兩個時間段出現。

以此為判斷就有眉目了。

之前看到的那個莊文未必是真的。

但他這個莊文肯定是假的。

之前研究鏡花水月神通時柳白曾說過,謊言、幻境、虛假等想要“站得住腳”,最好的方法是依托於“真實”。

最高明的謊言不在於把謊話撒得有多圓,而是真話裏摻雜著一小部分影響甚至決定事情走向的假話。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如他的鏡花水月,想要以假亂真,必須要在細節處雕琢,力求與真品無異。

再如眼前的鬆樹枝,不管是哪個大能的手筆,即便對方已經力求做到最真了,可還是忽略了一個事實——光陰。

光陰如河,鬆樹枝就是河流中的一處錨點。

蘇東甲以此為依據,終於可以確定,自己正在經曆的為“假”。

而重回真實的方向也有了——找出可以確定為真的存在。

蘇東甲暗暗振奮。

絲毫沒有因為做成這件事需要消耗多少精力而擔心。

畢竟有方向比沒方向要好,知道怎麽做比茫然無措要好得多。

更重要的,是可以確定眼下的“自己”為假,他就可以想盡辦法修回浩然氣。

一旦浩然氣能用,他將立馬有六個本命字可用。

保命的手段就有了。

甚至他如果釋放出本命字的天地異象,應該能引起天墉書院的儒家大能的感應。

柳白告訴過他,天墉城因為是人族聖城,天墉書院是有十一品儒家聖人坐鎮的。

隻要能脫困,哪怕漏出一個本命字也在所不惜……

“浩然氣……”

蘇東甲有了想法。

天墉城有七十二院之一的天墉書院。

有書院就有修行法,隻要自己上學表現得足夠好,就有機會接觸到書院內院,就有可能修行!

而書院的外院、內院除了會定期考試篩選外,還有一個舉薦製度。

任何人,隻要向書院舉薦了一名讀書種子,都將獲得書院獎勵。

這個舉措,是儒家為了推行“教化天下”而推出的舉措。

力求能夠網羅天下讀書種子。

蘇東甲有了主意,轉身返回城內。

等他好半天的東山激動得快要哭了。

“阿文,阿文,你幹嘛非要出城,可把我嚇死了!”

“沒什麽,就是想出去溜達一圈,沒事了,回去吧。”

蘇東甲主動安慰東山,“你說先生請了兩天病假,是不是病得有些重?

我們是不是該去看看先生?”

“啊?”

東山錯愕看向蘇東甲,“阿文,你要去看先生?”

“是啊,怎麽了?”

“你不是最討厭先生的嗎?以往都說巴不得他生病……”

蘇東甲搖頭:“我那也就是一時氣憤,誰叫他老是罰我站著?

不過呢,他到底是先生,現在病了,我們該去看看的。”

東山卻怎麽都不願意。

他是真的不喜歡先生。

“要去你去,我是不去。”

蘇東甲嗬嗬笑道:“你想想啊,先生生病,別人都不去,就我們兩個去看望他。

先生一高興,會不會平日裏就對你我格外照顧?

我們去看他,足見我們尊師重道。

這樣的人,平日裏就算犯個小錯,先生是不是也就原諒了?”

“有道理啊!”

東山摸摸下巴,“那我們是不是該帶些禮物去?”

蘇東甲讚許點頭。

不是看中你身上的三個大子,我趕忙費這個心思說動你?

然而東山覺得自己該回家找老爹多要一點錢,好買些貴重的禮物表表心意。

蘇東甲搖頭勸道:“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

東山再次詫異:“阿文,你,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學問了?說話都一套一套的。”

蘇東甲一笑置之。

兩人花了三個銅板買了一斤米,用紙包著,揣在懷裏去看先生。

先生家距離學塾很近,兩人也知道。

東山跟著蘇東甲到了先生家門口時,在門外探頭探腦地不進去。

還是蘇東甲推了一把,這才進了屋子。

先生雖然生病,卻沒有躺在**,而是坐在院內的石台前看書。

蘇東甲瞥了一眼,是一本名為《氣論》的心學之書。

書的內容是人身所處的世界是由氣組成的,“天地本為一氣,一氣化陰陽,陰陽又分五行……”

概括說來就是這觀點既有唯物論,又有唯心論。

蘇東甲在天粟樓中被許老要求看書時,翻到過這本書,所以知道。

而他看到先生在看這本書之後,眼底亮色一閃而逝。

看來這個虛假的世界跟他的鏡花水月有異曲同工之處。

越是如此,他脫身的把握越大!

“先生。”

蘇東甲主動開口,“東山跟我聽說先生身體抱恙,特意來看看您。”

說著他捅咕了一下東山。

這種小動作看似無心,卻是他故意為之。

而先生眼見兩個少年學子登門看望,早已欣慰點頭。

又見東山從懷裏取出紙包著的米,既哭笑不得,又欣慰不已。

教了那麽多學生,終於有兩個學子知道來看望他了。

“莊文,霍東山,你們兩個怎麽來了,大人怎麽放心你們的?”

先生放下書,起身示意二人到跟前坐下。

霍東山有些局促,下意識看向蘇東甲。

蘇東甲欠身道:“先生放心,我們來時跟父母說了是看望先生,父母很是放心。”

先生擺手:“沒有什麽大礙,就是感染了風寒。”

蘇東甲趕忙追問:“可曾喝過藥了?

先生還是早晚將息些,病好得快。”

先生點頭:“已經睡過了,剛起來,看會子書。”

蘇東甲故意念出書名:“氣論。難怪先生講課時引經據典、引人入勝,原來連氣論這種晦澀的書也看。”

這話聽著是在誇先生,實際上卻帶有評論口氣。

“晦澀”二字依然有些以上俯下的評判之意了。

而這句話也成功引起先生注意。

他頗為意外地說:“哦,你還知道氣論?”

蘇東甲故作努力回想狀:“氣論上說天地一氣,化生陰陽,乃分清濁。

又陰陽生五行,五行生萬物……

人之生也,氣之聚也。聚則生,散則死,萬物為一……

先生,這種說法,隱約不似我儒家學說,倒像是道門說法。

學生愚鈍,還請先生指教。”

先生錯愕不已。

他怎麽也沒想到,莊文這麽小的孩子居然看過《氣論》,更沒想到他能記住並理解其中大意。

這還是那個上課喜歡調皮搗蛋的莊文?

蘇東甲的言語成功勾起了先生的興趣,他殷切看向蘇東甲:“確是道家著作。

不過其中所說宇宙、萬物,於我儒家也有值得借鑒之處。

道家說萬物為一氣,氣生萬物。

氣雖不可捉摸,卻存在於天地之中……這樣說你能理解吧?”

東山兩眼一抹黑,有些埋怨地看向蘇東甲。

說好的來看先生,好端端的你提什麽書?

這下好了,在學塾要聽先生叨叨個沒完,現在來看先生又要聽他說教。

哪知蘇東甲卻滿臉虔誠看向先生,一副聆聽受教的姿態。

甚至先生發問“你以為萬物為何”時,蘇東甲竟然真的麵露思索狀。

東心心底暗暗嘲諷:“讓你裝,這下露餡了吧?先生可是個較真的人!”

沒想到蘇東甲略作沉吟之後點頭道:“氣論上說萬物一氣,學生不敢苟同。

氣,固然存在,卻未必能生萬物。

山石、草木、水火,自然可以陰陽、五行、一氣概論。

但我身血肉、先生所教的禮義廉恥、人心所思所想,如何稱之為氣?”

先生讚許點頭。

能說出這番話,足見“莊文”是思考了的。

至於觀點是對是錯,倒不是最重要的。

儒家治學議論,隻要不是明顯的根本錯誤,一人一個說法,都可以。

隻要言之有物,言之有據即可。

再加上“莊文”現在年紀,能如此思考,已經讓他覺得科考有望了。

而蘇東甲暗中見了先生的反應之後,也及時住嘴。

他的本意就是引起先生注意,為接觸書院做鋪墊。

一鳴驚人固然能夠做到,卻不符合他現在的身份。

之前的種種試驗舉動都證明了一件事——這個虛假的世界將他可能有的所有舉動都計算在內了。

與其步步落入“對方”算計,不如按部就班,循序漸進。

急也沒用。

反正到現在他也沒有生命危險。

蘇東甲結合自己在天粟樓跟前世所學的“唯物論”跟“唯心論”一通東拉西扯,成功獲得先生認可後,瞧著天色將晚,終於“戀戀不舍”跟先生告辭。

臨行前,蘇東甲對充分表現出了求知若渴的願望跟對先生的尊崇。

極大地滿足了先生的虛榮心。

為了表示對蘇東甲的肯定,先生甚至主動送二人到門口。

直到二人走遠了,這先生終於忍不住興奮朝屋裏跑去,叫了起來:“夫人,夫人,大喜事!”

一個婦人正在摘一把韭菜,不滿道:“能有什麽喜事,莫不是你老樹逢春,又能生子了?”

先生自動忽視媳婦的嘲笑,振奮道:“莊鐵匠家的小子,莊文,你有印象吧?”

“沒印象。”

“不是,你仔細想想,咱家的鋤頭還是……”

“有事說事,沒事過來摘菜!”

先生絲毫不覺掃興,在媳婦麵前眉飛色舞:“他家的小子,是個讀書種子。”

婦人依然冷嘲熱諷:“你看誰不是讀書種子?

沒有這句話,哪有人願意把孩子往你的學塾送。”

“這次不一樣。”

先生哈哈笑道,“這個莊文,在學塾的課業學得爛熟,便連這種道門雜書上的學問也有涉獵!

此子年紀不大,學問不小。

我若是把他舉薦去了書院,必定能得書院一筆獎賞……”

婦人眼睛大亮:“多少銀子?”

先生伸出一隻手,晃了晃。

婦人大喜:“十兩?太好了!”

先生冷哼:“婦人之見,是一百兩!”

婦人倒吸一口涼氣,目中露出不可思議之色,這麽多?

先生重重點頭,激動道:“至少這麽多,他現在所學,一定能獲得外院青睞。

若是能進入內院,更是一躍成為人中龍鳳。

而我,也將跟著揚眉吐氣……”

婦人徹底不淡定了,丟了手中韭菜,催促道:“既然如此,你還等什麽,趕緊去書院舉薦啊。”

先生卻搖頭道:“不行,再等等。”

“等等?”

婦人迷惘了,“等什麽?”

“我得再考校一下他的學問,給他查缺補漏,確保他能被書院選中!”

……

等到學塾再次上課時,蘇東甲明顯感受到了先生對他的“關照”。

上課經常提問,下學後也經常留下他繼續考校所學。

有了之前的鋪墊,蘇東甲也不用遮掩,不僅對答如流,還能提出問題為難一下先生。

當然,這個頻率跟尺度也需要把控。

從開始的偶爾提出一個有點難度的問題,到後來連先生都需要仔細思索才能回答。

直到最後蘇東甲給先生講解……

先生終於確定了,蘇東甲完全能通過書院的考核!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給學塾的學子放了一天假,帶著蘇東甲去書院報名。

莊鐵匠激動不已,也停了一天工,換上新衣陪著兒子去書院。

一路上,

莊鐵匠對先生千恩萬謝,對蘇東甲也是再三叮囑。

隻是口氣再不像之前那樣強勢,而是變得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惹著兒子不高興,影響他發揮了。

蘇東甲心知肚明,眼底雪亮——他正好趁此機會擺脫學塾跟鐵匠鋪子的雙重束縛。

進了書院,他將多出大把自己的時間,也有更多的機會接觸修行,直至破局……

天墉書院的外院考核中規中矩,按部就班,重視的還是儒家經學。

這對蘇東甲來說不要太擅長,輕鬆通過。

當考校的夫子讚許地衝蘇東甲點了點頭之後,蘇東甲、先生跟莊鐵匠,都鬆了口氣。

都想讓“莊文”進書院,但出發點卻不一樣。

“學子莊文外院考校合格,準許入院。

推介人鄭緩,獲書院獎勵紋銀五十兩,學塾修繕費用五十兩……”

因為蘇東甲的謀劃,再加上先生鄭緩的全程參與,蘇東甲進入外院的過程很順利。

他正式成了天墉書院的一名外院弟子。

但這還不夠!

他需要的,是進入內院。

唯有進入內院,才能獲得修行儒道資格。

唯有修儒道,他才有機會破局。

“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