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扶蘇會談張良
“先生，神交已久，今日一見，先生的風姿果然令人驚歎不已。”
扶蘇在仆人的攙扶下，快走兩步進了亭子，絲毫沒有身份的架子，馬上拱手鞠躬說道。
張良臉上也有笑意，扶蘇的身份與姿態讓他得到了最大的尊重。
大秦未亡，那秦便依舊是那正統，扶蘇是真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姿態卻擺得如此低下，怎能不讓人心悅。
張良伸手扶住扶蘇：“安定王相邀，必定是要來的。”
扶蘇順勢站直身體，引著張良去到亭子中的座位上，坐定後，拿起桌上的茶壺給張良倒上一杯。
“莫要提什麽安定王，喚我子嬰便可。”
張良臉上笑意更甚：“那……子房恭敬不如從命。子嬰邀我前來，總不能是貪這茶香，有何事盡管道來。”
扶蘇臉上一直掛著溫和的微笑，翩翩公子的模樣讓人很難不生好感。
他見張良如此開門見山，也不再彎彎繞繞，開口道：“子房先生願意來見我，想來漢王已有決斷，子嬰先替黎民百姓謝過。再者，子嬰想邀請先生，助我大秦一臂之力。”
還真是開門見山，這麽直接的邀請讓張良愣了愣，不過他卻馬上搖了搖頭。
“忠臣不事二主，子嬰此言卻是有些過分了。”
扶蘇知道張良會是這般反應，他笑了笑說道：“也有一言，良禽擇木而棲，漢王劉邦雖有大誌，卻無大度，如今還是用人之際，先生能得重視，不過一旦漢王霸業已成，便是兔死狗烹的局麵，想來先生不至於看不清。”
張良口中的話被堵進了肚子裏，連扶蘇這種外人都能看出的問題，他作為劉邦身邊的人又怎麽會看不清。
劉邦對於權利的集中有著病態的渴望，這是帝王的優點也是缺點。
功高震主這種事……難不成還是功臣的錯？天下也沒這般道理。
夏侯嬰，蕭何，樊噲，大家都是劉邦微末之時便跟在他的身邊，但如今……能明顯感覺劉邦的態度變化。
雖然依舊重用，但防備之心也是能清楚看到。
扶蘇抿了口茶，並沒有繼續逼迫張良做出選擇，他知道逼也無用。
張良臉色變化，良久才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然後指著扶蘇開口笑道：“子嬰可是那惡客，今日相見莫不是那離間之計，簡單直白卻有效得緊。”
扶蘇笑著給張良續上茶水：“先生此言可是誤會了，子嬰隻是神往已久，想要見見先生罷了。子嬰曾聽過傳聞，先生也懂那岐黃之術，要不先生受累，替子嬰瞧上一瞧？”
說著話，扶蘇便撩起袖袍將手腕遞了過去。
這話題轉移得有些生硬，張良搖了搖頭苦笑一聲。
秦有這子嬰，又有那李斯，還有蒙恬，蒙毅，章邯等人，也算得上是人才濟濟，怪不得能在那傾覆之危下繼續延續。
張良順著扶蘇的意思，將手搭在了後者的脈搏上。
安靜了一會兒。
張良的眼色變了，他瞪大眼睛看著臉色平靜的扶蘇，還以為自己的把脈之術出了問題，仔仔細細又檢查了好幾遍他才抬起頭認認真真地看著扶蘇。
“子嬰如此信任於我，可是把我架在了那火上。”
扶蘇收回手，笑著說道：“總要有些手段取信於先生，我大秦丞相李斯年歲已高，相信先生也是清楚。所以我能給先生保證，隻要先生願意來我大秦，封王拜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甚至可以讓我大秦皇帝拜先生為亞父。”
張良倒吸一口涼氣，他倒是沒有懷疑扶蘇所說的真實性，隻是突然覺得自己對於這安定王子嬰的預估太簡單了些，如果話中所說之事皆能辦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都不足以完整描述這安定王的地位。
“子嬰此言……可真是令人無法拒絕，但漢王於我有知遇之恩，隻能說上一句抱歉了。”
如此明確的拒絕，扶蘇看起來卻不在意，依舊是那微笑的樣子。
“先生不必在此時回絕於我，且再等等這局勢發展，草原會戰匈奴，三月左右便會塵埃落定，屆時這中原又會是哪般模樣誰又知曉呢？先生隻需知道子嬰虛位以待即可，無論先生何時前來，子嬰必掃榻相迎。”
張良此時也沒辦法再說出拒絕的話來，他歎了口氣將話題轉移：“不知大秦與這匈奴會戰於草原，究竟有幾成勝算？”
扶蘇平靜地回道：“五成總是有的。”
這話聽得張良又是皺了皺眉頭，這勝算可算不上高，這等勝算在他看來不如繼續死守雁門關，以長城之利，阻敵於外。
“五成是否太低了些，我不行秦無逐鹿心思，萬一在草原上敗了北，幽州不保不說，秦之精銳也損耗殆盡，至少二十年內再無半點機會。”
這句話便是試探了，張良此時還沒跳槽去大秦打工的意思，憑借著扶蘇的善意，他想知道更多關於大秦的情報與底氣。
君子可欺之以方。
張良雖不準備將今日談話告知第二人，但未來謀劃總能有些參考。
扶蘇看起來完全沒有發現張良的意圖，他笑了笑繼續說道：“五成勝算也必須得戰，守城之舉無勝利可言，不將他們打得狠了，打得痛了，他們會將這雁門變成戰爭的泥沼，讓人怎麽也脫不得身去。
屆時……漢王萬一有了心思，幽州便成了漢王囊中之物，這是大秦不可接受的一點。”
這話說得有些白了，張良卻也無法反駁。
他也知道劉邦前些日子猶豫不決，便是因為這幽州看起來實在是唾手可得，要不是劉邦不願意將自己的兵力耗費在抵抗匈奴之上，怕是早就起了戰端。
楚王項羽還會要點臉，但這漢王劉邦……從不懂臉是何物，說舍也就舍了。
雖為天下人不齒，但……張良卻是覺得，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他依舊看好劉邦能一統九州，鑄不世之霸業，
過了好一會兒，張良才重新開口道。
“我主並不是什麽背信棄義之人，既然已經允諾與大秦之盟好，便不會對幽州動手。
我這話……希望能解了子嬰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