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戰場上拿不到的東西便在談判桌上去拿
張良這話說得自己都有點不自信。
如今中原四國。
劉邦怕是那最不講道義的一個，他根本不在意天下人對他的看法，隻要利益足夠誘人，怕是妻兒子女都能說舍就舍。
扶蘇當然也知道這點，他笑了笑沒接張良這個話茬，反而舉起了茶杯：“此番出行能見到先生，實在是讓子嬰歡喜，今日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望先生珍重。”
張良也是將茶杯舉起：“今日以茶代酒，祝子嬰此行順利，下次有機會，再與子嬰把酒言歡，各為其主也不耽誤我們成為好友至交。”
又是隱晦地提了提，各為其主這種話就是想要提醒扶蘇自己沒有跳槽的心思。
扶蘇聽懂了，雖有些遺憾但也未再說什麽。
大秦李斯。
大漢張良。
楚國範增。
吳國陳平。
作為文臣，他們都走到了各自的頂端，想要將其騙到自己麾下本就不是什麽容易的事。
扶蘇此舉更多的是在劉邦的眼中小小的下顆釘子，未來如何且再等等。
兩人道別之後，張良回轉鄴城，扶蘇繼續前往襄陽。
為國事奔波。
…………
冬季快要結束了，春暖花開的日子也快來了。
扶蘇終於在新年到來之前來到了襄陽城。
項羽派來的季布已經和他混得相當熟悉。
“子嬰，這就是我們楚國的都城襄陽了，跟你們鹹陽怕是比不得，不過還是繁榮得緊，等你空了，我帶你逛逛。”
季布性子有些直，說難聽些就是沒什麽腦子。
在扶蘇有心討好下，季布可是早早地就將扶蘇當成了好友。
項羽隻需有一星半點的心思，外人想使離間之計簡直水到渠成，不費吹灰之力。
不過還好，此時的季布還深受項羽信任，這點小事項羽可以一笑置之。
扶蘇朝著季布拱了拱手：“如此，便多謝季將軍了。”
季布笑得豪邁：“說了別叫我什麽季將軍，叫我老季就行，子嬰你現在是直接進宮去見王上，還是先歇息歇息？”
按道理來說，楚王項羽怎可能不知扶蘇已經抵達襄陽，但現在還未派人來接，莫不是想給一點小小的下馬威。
扶蘇想了想還是笑著說道：“楚王政事繁忙，怕是抽不出時間見我，待會到了落腳之地，我寫上一封拜帖，還請季……老季幫我呈上。”
季布滿不在乎地接了下來：“小事而已，走，跟我進城。”
扶蘇沒坐馬車，甚至沒有騎馬，選擇步行進城。
季布沒太看懂扶蘇這是什麽意思，但也不在意，自己也下了馬來，與扶蘇並肩而行向著城門方向走去。
沒多久，兩人來到了襄陽城門處。
季布停下了步子，一臉古怪地看著城門口的老人。
扶蘇也跟著停了下來，順著季布的視線看去，也發現了那個讓季布露出這古怪神色的老人。
魁梧的老人，決然的地位，這身份還是好猜。
扶蘇快走幾步來到老人身前，拱手彎腰：“可是範增範老先生，小子子嬰見過老先生。”
這態度挑不出半點錯來，不管是禮儀還是麵子都是給的足夠。
但範增似乎就是不喜扶蘇，冷哼一聲拱手回禮。
“老朽可擔不得安定王如此大禮。”
扶蘇笑著回應：“達者為先，長者為師，老先生無論是學識還是謀略，都是這天下聞名遐邇之人，我大秦皇帝縮尺之恩寵，小子也不敢拒絕，但小子有幾斤幾兩，小子還是心裏有數。”
姿態擺得更低了些，甚至都有些丟大秦的臉了。
你看季布那個表情，他都已經篤定這大秦是怕了他們楚國，此時派子嬰過來求和呢。
範增皺了皺眉頭，他沒想到扶蘇會如此回應自己的刁難，第一輪交鋒自己確實沒能討到好處，不過來日方長，屆時殿中對答再行出招便是。
所以……
範增不在這城門口繼續刁難扶蘇，兩人臉上都掛著如沐春風一般的微笑，絲毫看不出兩人如果有機會，會毫不猶豫要了對方的性命。
寒暄一陣之後，範增讓季布帶扶蘇去落腳之地，也解釋了一番。
楚王項羽在外練兵，三日之後才會回轉。
甚至……還邀請扶蘇三日之後去參觀軍容。
扶蘇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既然都到了此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常規之選。
早早知道那楚王項羽的心思，再行謀劃。
三日之期一晃而過。
扶蘇，季布和範增來到城外軍營駐紮之所。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的時候，馬兒的嘶鳴，士卒整齊的呼喝才傳到了耳朵裏。
順著聲音看去，項羽手持精鐵長槍，身騎玄色駿馬，看起來好不威風。
而他身後的士卒一個個的也是精神飽滿，明明冬季練兵，會讓士卒的士氣低到極致，但項羽所率領的這八千江東子弟兵居然顯得士氣高昂。
整齊的步伐，完備的軍容，迎麵走來帶著幾分肅殺之氣。
下馬威這種東西不知道項羽是有意還是無意，但效果確實已經達成。
扶蘇將這八千江東子弟兵與章邯手下士卒相比，得出的結果實在是令人不悅。
即使是蒙恬麾下鎮北軍，蒙毅麾下鎮南軍，也是稍顯不如。
看來……項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秘密便在於此了。
這時候，範增笑嗬嗬地說道：“去年滎陽之戰，這支軍隊被派去了別處，如果當時王上率領的是這支隊伍，滎陽多半已然易主。”
這挑釁，有點騎臉輸出的意思了，扶蘇稍微城府不足發了火，新的滎陽之戰便也有了開戰的理由。
扶蘇硬生生壓住自己的火氣，笑著說道：“戰事瞬息萬變，可沒人能保證戰必勝，說不得章將軍就能把這隊伍吃個幹淨呢……抱歉抱歉，失言了，待會兒宴席子嬰必自罰三杯以示歉意。”
能軟，但不能太軟。
俗話說戰場上拿不到的東西便在談判桌上去拿。
但一味忍讓退縮，那是對於拚了命作戰士卒的侮辱。
即使此行是為了避免戰事，但扶蘇不會讓別人小瞧了秦軍。
看不起他可以，看不起秦軍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