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傳承
夜襲，不知道造就了多少以少勝多的經典戰役。
相較於章邯的勢如破竹，蒙恬這邊卻是遇上了不小的麻煩。
畢竟函穀關中，主力部隊已被周文帶走進攻滎陽，留下的士卒不過是扛著鋤頭的百姓臨時轉成的士卒。
憑借著函穀關的天險還有一戰之力，但巷戰夜戰這種戰鬥著實不是他們能應付得了的。
當大秦步卒趕到函穀關時，函穀關上已經換上了大秦那玄黑色的旗幟，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而蒙恬那邊……
夜襲會打出以少勝多的經典戰役，但多是發生於攻敵不備的前提之下。
陳勝雖不是什麽識軍陣的良將，但他的麾下確實投奔來了不少有識之士。
早早便防著蒙恬的夜襲，導致這場夜襲還未開始便已輸了一半。
陳勝手持大刀，坐在馬上，他冷冷地看著將自己的軍營衝得一塌糊塗的蒙恬：“蒙將軍戍衛邊疆，為這華夏之地立下赫赫功勞，寡人也是佩服。不過現在，放下武器，棄暗投明乃是蒙將軍最好的選擇。”
蒙恬也坐在馬上，手臂上不知道被誰砍了一刀還在潺潺流出鮮血，看著自己所率的隊伍被包圍他臉上居然看不到半點驚慌。
“我蒙家世受國恩，怎可降了你這叛王。更何況……現在爾等就覺得勝券在握，是否太早了點。”
陳勝目光有些閃爍，雖有愛才之心，但也知道這蒙恬便是他們拿下滎陽的最大阻礙。
內心隻是掙紮了一下，他便將手舉了起來。
隨著他的動作，將蒙恬這支隊伍圍起來的士卒彎弓搭箭，隻等陳勝一聲令下，便會將這群人全部當場射殺。
蒙恬就著火光看到了那些箭頭的反光，今日夜襲被人提防確實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更出乎預料的是……
夜襲的隊伍有近十支，這陳勝居然能準確地找見自己，看來內部已經出現了裂痕，有人成了那內應。
蒙恬動了動手指，讓握著長槍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氣氛變得越發緊張，但就在此刻，一股火光衝天而起，陳勝順著嘈雜看去，目光瞬間變得凝重。
蒙恬鬆了口氣，看來自己的親衛得手了。
他趁著陳勝愣神的功夫，猛地一夾馬腹，調轉馬頭：“隨我突圍！”
跟在蒙恬身邊的騎兵大部分本就是親衛，用命來保障主將安全那簡直是天經地義。
那邊陳勝剛剛發令“射箭”，這些親衛便舉著盾圍在了蒙恬的身邊。
突圍腳步不停，但身邊的人確實越來越少。
蒙恬的臉上完全沒有突圍的喜色，今夜戰略目標確實算得上達成，但犧牲的將士卻是遠遠超過了他的估計。
那衝天而起的火光燒光了陳勝的軍糧，明日對方攻城之勢怕是要更加凶狠三分。
但……
沒了軍糧的陳勝所部，可拖不起了。
死守之下，總能看到退兵的希望。
陳勝看著狼狽逃竄的蒙恬，抬手製止了士卒追擊的衝動，咬著牙吼道：“快去救火！”
有心算無心，卻仍舊“一敗塗地”，這秦軍的戰力果然讓人驚歎。
滎陽城，城主府中。
蒙恬**著上身，醫者正在處理他身上的傷勢，舊傷層層疊疊，蒙恬能活到現在可能都得感歎一下其身體素質超群。
今晚的新傷也是不少，雖然有鎧甲保護，但總有間隙。
刀傷，箭傷，包紮過後總算是止了血。
蒙恬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他看著眼前的竹簡，將一個又一個名字打上圈。
他的親衛……
一個又一個的新人成為了他的親衛，卻又一個一個被他劃掉了名字。
有些時候甚至會覺得疲憊，那一個個戰略目標的達成都是人命所堆積的結果，他的赫赫威名之下，不知已累積了多少白骨。
今日一戰，斬敵近萬，還將陳勝所部的軍糧燒了個幹淨。
無論怎麽看，今晚似乎都是大獲全勝。
但是……
由於陳勝早有防備，雖然還是有著小小的混亂，但重新穩定下來的陣腳將蒙恬帶出去的人吃了個幹淨。
陳勝所部，被斬上萬。
但蒙恬所率鐵騎，也是死了近萬。
他的親衛二百餘人，更是死了近八成。
曾經在自己耳邊嬉鬧的人，此時卻變成了那戰場之中屍體也難以找見的英魂。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但這……似乎才是戰爭的本質。
以弱勝強，以少勝多，之所以為人稱頌便是因為那本就是奇跡。
而奇跡這種事的誕生，需要太多太多的天時地利人和。
但雙方從戰略意義上而言，還是蒙恬更勝一籌。
蒙恬將竹簡放在案台之上，目光從那一個又一個名字上滑過。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房間外走了進來，單膝跪地朗聲道：“請將軍允我，為父報仇！”
因為傷勢，蒙恬的反應似乎都慢了些，他緩緩抬頭，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小孩是誰。
他的爹爹……是自己的親衛副將，此次夜襲，為了保護自己身中十餘箭，卻硬是拖著一口氣送自己脫了那包圍圈，才一頭栽倒於馬下。
油燈的燭火有些昏暗，蒙恬站起身，緩緩走到了小孩身旁，輕輕拍了拍後者的肩膀：“此戰還未完，有機會的。”
小孩，或者該說是將士眼中的光芒變得亮了些，他拱手說道：“多謝將軍！”
慈不掌兵，但總有人性。
蒙恬點了點頭，突然問了一句：“你喚作何名？”
小將朗聲回道：“回將軍，我叫霍子騫。”
蒙恬笑著說道：“我記住了，早些歇息，明日可是大戰。”
霍子騫點了點頭，站起身便跑了出去，那少年朝氣看得人心馳神往。
蒙恬看著他的背影，直到其消失於視野中：“來人。”
“將軍？”
“派幾個親衛看好那小子，另外……查一查軍中是否有可疑之人，今夜一行我懷疑對方在我軍中安了探子，且地位不低。”
“是，將軍。”
應答過後，便安靜退下。
蒙恬慢慢地走回案台旁，看著竹簡上的“霍”字，低頭沉吟道。
“果然還是飲那胡虜血讓我更興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