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將功成萬骨枯

一將功成萬骨枯,落於文字總覺得很難感受到其中的血腥和殘忍。

當這句話來到現實……

噴濺的鮮血,臨死的怒吼以及轟然倒下的軀體。

發生的一切都可以讓人腎上腺素飆升。

陳勝受人尊敬,那是因為身先士卒,此時的他居然混在了登門樓的隊伍當中,一馬當先。

看著一個個同鄉用命給自己鋪就的道路,他的雙目已變得赤紅一片,攀著梯子的手青筋根根暴起。

“衝!跟我衝!推翻暴秦!”

“喝!”

或許是天命所歸,又或許是戰力出眾,陳勝成為了第一個登上城門樓的起義軍。

滿臉是血的他看起來如同那惡鬼一般,麵對著他的人忍不住退後了幾步。

就這麽小小的空隙,更多的起義軍爬上了城門樓,匯聚在一起。

陳勝看著畏畏縮縮不敢上前的守衛軍,嘴角勾起弧度,然後漸漸變成猖狂的大笑。

他隨手抹了把臉,鮮血構成他的妝容,讓他看起來更是恐怖了三分。

緊接著他將手中大刀平舉,指著畏縮的守衛軍,大喝道:“殺!!!”

一聲怒吼,然後便是猛地一蹬地,直直地朝著戰意稀薄的守衛軍衝去。

將是兵的膽,見主將如此豪勇,跟隨著他的士卒也是爭先恐後地衝了過去。

手起刀落,高高飛起的頭顱眼神裏還有對生的眷戀,但戰場之上,人命如草芥一般。

這隻是這片戰場的小小縮影而已,更多的殺戮發生在各種地方。

當日暮西沉,喊殺聲卻沒有停止,如此雄偉的城池,居然一日之間就被起義軍拿下。

兵力的差距確實是太過巨大了些。

即使守衛軍依靠著城池能夠打出1:3的比例,但……陳縣的守衛軍不過五千之數罷了。

與十萬起義軍相比,仿若滄海一粟。

喊殺聲漸漸停止,陳勝隨意地席地而坐,絲毫沒有那高高在上的氣勢。

可他這般模樣,卻是真正打動了士卒的心。

有這般“接地氣”的主將,士卒的凝聚力空前強大。

刀已卷刃,身上層層疊疊的不知道是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血。

一道從肩到腰的傷口看起來格外嚇人。

陳勝劇烈地喘息著,傷口的疼痛都比不過勝利的歡喜。

他的親衛總算是將醫者給帶了過來,陳勝看著眾人眼神之中的擔憂,大手一揮:“看你奶奶個腿,給兄弟們說,還是老規矩,誰敢擾了百姓安寧,軍法處置!”

“是,主將……你可別說話了。”

“就是,先安靜地讓老先生幫你瞧瞧。”

陳勝跳起來就想給自己的親衛來一巴掌,可腎上腺素的退去,那疼痛感襲來得根本不講道理,他“嘶”了一聲隻能躺在那裏,任由醫者處理傷口。

“去,給我把吳都尉叫來。”

陳縣陷落,是陳勝吳廣的起義軍重要轉折點,當陳縣陷落的消息傳遍秦國全境,一支又一支起義軍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出現。

當戰火在全國範圍內燃起,風雨飄零的大秦似乎終於迎來了他的末路。

陳勝於陳縣稱王,號張楚。

犒賞三軍,遍封群臣也是應有之義。

勝利給陳勝帶來了巨大的信心,他似乎完全沒有休養生息的意思。

隻是稍微養了養傷,便再次率軍出征。

陳勝以吳廣為副王,鎮守陳縣。

而他親率起義軍主力,西擊滎陽,取道函穀關,意圖直搗秦都鹹陽。

同時令麾下宋留兵定南陽,入武關,進而迂回攻關中。

任命投奔而來的六國舊將武臣、鄧宗、周巿、召平等人為將軍,分別北渡黃河,進攻原趙國地區,向南攻取九江郡,深入淮南地區;進攻廣陵、魏國舊地,攻取長江下遊、黃河以南大梁等地區。

一時間,反秦鬥爭的烈火燃遍了大江南北。

除主力暫時受阻以外,各路起義軍勇猛作戰,所向披靡。

陳勝的主力與大秦的征西軍,征東軍撞在了一處,正規軍與那城門守衛軍相比,那可是天壤之別。

一路高歌猛進的陳勝總算是感受到了秦軍的威勢。

砰!

陳勝將酒碗摔在了地上,他率領起義軍主力抵達滎陽已有月餘,可卻未能如往常一般所向披靡,內心的煩悶與稱王之後逐漸飄起來的心態糾纏在一起,讓他越發暴躁。

往常還敢說上幾句玩笑話的親衛此時一句話都不敢說,隻能跪地將破碎的酒碗收拾幹淨。

“報,征南將軍周文求見!”

陳勝皺了皺眉頭,卻還是開口說道:“讓他進來。”

周文進了營帳,看了一眼正在收拾狼藉的親衛,內心有些看不起這突然上位的泥腿子,多了點盤算。

不過麵子上依舊得過得去,他知道這泥腿子喜歡什麽。

所以……周文也不嫌地麵潮濕汙穢,直截了當地單膝跪地:“參見楚王,臣有一計可助楚王大事。”

陳勝雖有鴻鵠之誌,卻無鴻鵠之能,身先士卒的他確確實實將起義軍擰成了一股繩,但不通軍陣,不曉軍識,上限著實堪憂。

但為君者和為將者還是有著區別。

不過陳勝為君……也有很長的路需要走。

這世上沒有那麽多拿著個碗就能打下天下的神人,世家的教育亦是重中之重。

陳勝有些草包,但也沒草包得那麽絕對,聽到周文的話他眼睛都亮了幾分,這個階段的他目的還算純粹,推翻暴秦算是他最大的追求,還能聽得進去建言。

所以這個階段,他身邊的人才確實也多。

陳勝直接站起,從案台後走了出來,雙手扶著周文站起:“周將軍懂我心思,快說說,是有什麽好辦法。”

未自稱寡人,說話也偏白話。

不夠雅卻夠真。

被扶起的周文心裏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難免升起士為知己者死的荒唐念頭。

他頓了頓才開口說道:“滎陽聚集著秦軍主力,正麵突破太過於困難,臣知曉一條小路,可繞滎陽而直取函穀關。”

陳勝眼神更亮了些,他拉著周文的手走到案台前,指著地圖說道:“周將軍快詳細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