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扶蘇說不得!

秦以法家立國,而皇長子卻親近儒家。

雖說這扶蘇隻是仗義執言,但他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天的意誌。

如此做法不光會引來猜疑,更多的是讓這大秦肱股之臣失望。

嬴政看著那個執拗的身影,不由得想起這與自己血脈相連的翩翩公子幼時模樣。

諸子百家皆有涉獵,為師者的讚揚聽得他的耳朵都起了繭子。

這大秦的繼任者早在十年前他便早已心有所屬,可扶蘇如今表現是真的讓他感到失望。

更何況……

他嬴政意欲坑殺之人乃是那些欺上瞞下的方士,而不是扶蘇口中之儒生。

簡簡單單的試探沒能找出朝中隱藏的波瀾,卻將自己的兒子給推上風口浪尖。

那些儒生……也該殺!

嬴政知道自己的名聲,也有意用自己的名聲給這大秦的繼任者鋪路。

但……大秦的繼任者不應該是這般愚蠢的蠢貨。

噠,噠,噠。

腳步聲響起,嬴政從高台之上緩緩走下,每一步邁步都讓人的心不由自主地緊上三分。

腰間懸佩的是那集天下之所長打造出來的定秦劍,眾人看得到,嬴政的手已扶在劍柄之上,那喜怒不形於色的城府似乎在兒子這般表現在都被摧毀得一幹二淨。

趙高安安靜靜地跟在嬴政身後,他是個聰明人,知道此時一句也不能開口。

開口勸?大殿上跪著的那個執拗鬼不會感謝自己半分。

開口殺?虎毒不食子,嬴政會罰,會重罰,但不會要了這扶蘇的命,何必多事多嘴。

而看著這幅場景,大殿之中的人心思各異,他們在等著這出頭之鳥。

出頭之鳥肯定是有的,而且還是兩隻。

蒙毅猛地單膝跪地,一手扶膝,一手攥拳立於地麵。

“陛下!公子……公子此番乃是被人蒙騙,還請陛下給臣時間,查個水落石出!”

蒙毅深知自己那除了打仗什麽也不會的兄長與扶蘇交好,這代表著他們蒙家天然便已站了隊,沒有了其他任何的選擇。

除了扶蘇以外,最有希望的另一位皇子便是那胡亥,可這胡亥被養在深宮之中,並未被嬴政指派官職。

年過十八,卻無有官職,從這一點上來看,嬴政對於他的繼任者心屬於誰那幾乎算得上是明示。

受寵又如何,這天下雖是嬴氏的天下,但一個不受朝臣認可的繼任者,嬴政做不出那麽愚蠢的決定。

所以此時的蒙毅站得很是堅決。

一方麵給嬴政台階,一方麵又給扶蘇示好。

李斯臉皮抽了抽,心頭暗罵一聲“匹夫”,但卻也緊跟著跪了下來。

“陛下!臣附議,儒家近日來不算安分,茶館酒肆之中皆能聽聞其妄言,想必公子亦是一時不察,行將踏錯,規勸一二即可。”

嬴政看著這對文武,也知道這二人是自己歸天之後大秦最重要的朝臣,一文一武可守這大秦基業。

雖對外有這殘暴之名,但對內卻確實不錯……否則也不會有那麽多能人異士心甘情願伴他左右。

隻見他緊走兩步,先將蒙毅扶起,再將李斯扶起。

二人還想說話,嬴政卻擺了擺手讓二人將話全部吞進了肚子裏。

做完這些,嬴政繼續向前,來到了扶蘇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這劍眉星目的兒子,那血脈相連的感覺讓他的責罵還未出口便先柔了三分。

“扶蘇,你可知這天下為何一統?”

扶蘇愣了下,他沒想到自己的父皇會問這個問題。

但這問題明顯是有標準答案。

“啟稟陛下,陛下乃天命所歸之人,天下一統乃是這天命。”

可惜今天這標準答案卻沒能討得嬴政的歡心。

嬴政冷笑一聲。

“天命?百姓說得,朝臣說得,你……扶蘇說不得!

我告訴你天下為何一統!

那是因為秦兵威武甲於天下!

那是因為朝臣殫精竭慮,謀敵於先!

現在,你告訴我,你口中之儒生,之大儒為社稷做過何事!”

語氣很重,大殿之上的大臣聽著這語氣都怵得慌,要是換個人跪在嬴政麵前,他們都可以準備準備參加白事了,隻是看區別是一人還是三族。

而現在……跪在嬴政身前的是皇長子扶蘇。

應該……不會那麽狠辣吧。

大臣們還是有些摸不準。

扶蘇聽著嬴政的語氣,冷汗從額頭上灑落,他想反駁,卻不知從何說起。

那些儒生念叨的條條款款確實讓他心悅誠服,想著世界本就該是那般模樣。

但……

那些條條款款不過是落於文字,未曾落於社稷。

或者說信奉儒家的國度已經成了他們大秦鐵騎之下的亡國奴。

如此這般,他能怎麽說?他又該怎麽說?

扶蘇依舊跪得筆直,他深吸口氣說道:“陛下,諸子百家皆有所長,尊一而廢其他非是智者所為,六國初統,安定為上,怎可因個人私欲擅殺。”

答非所問,卻還是將自己的觀點表述得一清二楚。

那儒家現在確實未對社稷達成一絲一毫的幫助,但諸子百家總有所長,取其精華之說也算得上是主流。

嬴政看著扶蘇的眼神卻變得更加失望,轉身不再回頭。

…………

“傳令!天牢之中所押罪犯今日全部坑殺!

傳令!公子扶蘇,德行有虧,降職三等,著令其前往上郡修建長城!”

殺確實沒殺,但在這個節骨眼上被罰到邊關可算得上是天大的壞消息,遠離政治中心對於朝臣來說可能是退一步海闊天空。

但對於皇長子這種特殊身份來說,退一步那就是萬劫不複。

嬴政的兒子不多,但也不少。

方方麵麵來看,扶蘇落位,那最有希望者便是幼子胡亥。

扶蘇還未離去,這上帖求見胡亥的人便快將那門檻都踏破了。

而此時,鹹陽城北門口外三裏處。

“皇兄,你等我再去給父皇說說,哪能派你去那艱苦之地?”

胡亥拉著扶蘇的衣袖不肯鬆手,眼中的焦急半點不似作偽。

明明這扶蘇被罰去邊關,他便是最大的受益者,但他似乎不想要這令世人瘋狂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