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子嬰見過陛下
趙鐵柱也是醉了，他總覺得自己身邊這個叫子嬰的家夥有毛病。
守門不好嗎？
天天在這守著就行，俸祿不錯，又沒啥事。
可身旁這個子嬰一天都想往裏麵湊。
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嗎？
在裏麵當差那可是高危職業，每天死一兩個都算得上是天上那位心情不錯。
現在又不會被閹，還有錢拿。
這子嬰是真的有毛病……
話說這就是傳說中的丞相李斯嗎？
也不知道這大人物到底是怎麽招惹到天上那位了，這血糊糊的模樣進去多半隻能躺著出來。
據說天上那位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弄髒他的地毯。
李斯目不斜視，雖然膝蓋已經被磨破看得見那深深白骨，可他依舊咬牙堅持著，就這樣跪行著進了胡亥的寢宮。
終於成功見到了多日未見的秦二世。
胡亥靠在軟榻上，身旁眾美環繞，有端著酒壺的，也有拿著果盤的，看起來好不愜意。
李斯依舊這樣跪著，來到了胡亥身前。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血跡從衣袍之下溢出，讓華貴柔軟的地毯染上了鮮紅的色彩。
胡亥看著這一幕皺了皺眉頭，沒有讓其免禮，也沒有招人搬來坐凳。
隻是……
“起義軍借寡人皇兄之名，亂寡人大秦河山，李斯……你是怎麽當差的？”
李斯吞咽了一下口水，納頭拜下：“臣有罪。”
胡亥冷笑：“寡人知你有罪，怎麽？今日前來，就是想讓寡人判處你的罪行？”
李斯眼底閃過一絲失望與後悔，額頭緊緊貼在地上：“軍情緊急，還請陛下念及先皇不易，另遣一將平息此次禍事。”
胡亥坐正了少許，饒有興致地說道：“何人能勞動丞相親自來此為其請命？”
李斯沉默了一下，朗聲說道：“鎮北將軍蒙恬，便是此事最佳人選。”
舉賢不避，這李斯確實是有兩把刷子。
雖他也蒙氏兩兄弟不合，但也深知王翦之後，這蒙氏兩兄弟便是秦軍真正的柱石。
獅子搏兔亦需全力，更何況那急了眼的兔子是真正擁有動**這天下的能力。
胡亥本來還以為這李斯會推薦他自己的兒子李由，沒曾想聽到了這麽一個名字，導致他還愣了一下。
蒙恬……
胡亥對於蒙恬的惡感八成來源於扶蘇的死亡，而剩下的兩成當然來自於趙高的旁敲側擊。
好一會兒過來，李斯感覺跪在地上的雙腿都已經不是他的了，胡亥才終於重新開口。
“一群泥腿子，丞相居然覺得需要大秦鎮北將軍才能平息，寡人是該說你膽小如鼠，還是該說你別有用心？”
話語中的猜疑絲毫沒有隱藏，畢竟有了趙高先入為主的匯報，胡亥可沒把那陳勝吳廣當回事。
李斯深吸口氣，想著已經被他遣走的妻兒，無牽無掛似乎也多了幾分勇氣。
“陛下……陳勝吳廣確實不過是泥腿子之流，但他們假借公子扶蘇之名，天下無知之人眾多，一旦他們將陳都攻陷，隨即便會從者如雲。
陛下……民間有傳言，陛下您的皇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是……是你殺兄弑父得來的皇位。
大義……”
話沒能說完，李斯的頭上已經被砸了一個酒杯，青銅製成的酒杯可是棱角分明，隻一下就將這李斯的頭砸出血來。
而且，胡亥“蹭”的一下站起身來，從身後拔出那把定秦劍，氣勢洶洶地向著李斯走去。
在這內宮之中，全是趙高的犬馬，就算胡亥一劍斬了這李斯，怕是都沒人會說上一句。
李斯看著胡亥向自己走來，眼底一片慘然，他已經做到了他此生能夠做到的最高位置，現在需要想的不過是妻兒後路是否安排妥當，以及……史書之中自己究竟會是怎樣的形象。
一輩子的勤懇似乎也抵不了最後的行將踏錯。
不知那書寫史書之人是否還是這大秦之人……
胡亥也不廢話，走近李斯便將定秦劍高高舉起，準備一劍便將這李斯梟首。
而就在此時……
“陛下手下留情！可還記得壺中三箭之約！”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音調，胡亥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次聽見，他瞬間就像是遭到了雷擊一般，僵在了那裏。
劍也無法握穩，丁零當啷地落了地。
李斯看著身旁的定秦劍，有那麽點想回頭看看是誰讓自己可以多活一時，但剛剛才在死亡邊緣蹦躂的他整個人卻像是脫了力，動彈不得。
瞬間響起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此時眾人才看到發聲的不過是一跪著的小宦官罷了。
胡亥身旁近日最受寵的閹宦眼睛珠子轉了轉，兩步走到扶蘇身旁，狠狠一腳踹在了後者的心窩子上。
聲音尖細。
“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還敢叫陛下手下留情！來人呐，拖出去打死！”
守在這裏的侍衛也知道這閹宦受寵，連忙走了過來準備將扶蘇架出去。
可突然……
胡亥就像是瘋了一樣，一把抓起地上的定秦劍，便向著扶蘇衝了過去。
扶蘇抬頭，眼神清冷地看著狀若瘋魔一般的胡亥。
賭……
以生死為代價的賭博，確實是這輩子賭得最大的一次。
輸贏……
侍衛看著胡亥衝過來趕緊跪了下去，那閹宦開口還想邀功兩句，可還沒開口，胡亥便一劍戳進了閹宦的心窩。
閹宦的血也是紅的，不是黑的。
定秦劍拔出，鮮血噴灑在胡亥的臉上，讓他那張俊美的臉看起來更加瘋狂。
閹宦張著嘴，血卻從嘴裏湧出來，他的眼神全是不可置信，他想說話，可血堵住了喉嚨，他什麽也說不出來。
寵臣……不過是個玩笑罷了。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而他不過是個開頭。
胡亥與扶蘇對視著。
此時的扶蘇下半張臉被麵具遮擋著，隻有那雙眸子閃閃地發著光。
而胡亥穿得有些豪放，鮮血不光灑在了他的臉上，還灑在了他的胸腹上，看起來像個瘋子，可眼眸卻是閃著柔情。
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胡亥還沒來得及開口，扶蘇便調整身形跪了下去：“子嬰見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