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穿白衣的仙人

這時,外麵傳來腳步聲。

顧重山豎起食指給鈴鐺做了個不要作聲的指示,拾起刀,背靠洞壁緩緩向洞口挪動。

洞口光線被人遮擋,有人發現了藏身處。

外明裏暗。

洞口的人看不見緊貼石壁的顧重山,但他能看見對方,不隻一個,進入視線內的就有三人。

不是楚兵,而是和他一樣的幸存者。

顧重山不敢掉以輕心,餓了十幾天的幸存者會做什麽,誰也無法預測。

何況這些人手上有刀。

他認得其中一個,以前是城東潑皮,別人都叫他“不要命的小張三。”名號唬人,其實也就是偷雞摸狗的小賊。

“知道你們在裏麵,趕緊滾出來,不然等小爺進去,剁了你燉湯。”

顧重山一聲不吭,把刀藏在身後。

小張三不敢貿然進入,喊聲也不大。

這座縣城如今就是一座樊籠,主宰者是楚國軍人。

“交出你們的食物,我們立馬離開。”

小張三還在小聲喊話。

顧重山依然保持沉默。

鈴鐺也乖巧地用雙手捂住嘴巴,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小張三吩咐道:“去,找些柴火,點把火引來楚賊,他們也死路一條。”

顧重山不認為他敢這樣做。

結果外麵很快堆起了柴堆,小張三也拿出了火媒子。

這樣一來,神像後的崖洞便成了死地。

必死之地。

“且慢,我把食物丟出來。”

“那怎麽知道你沒私藏。”小張三洋洋得意。

顧重山緊握長刀,恨不得衝出去拚命。

然而不能,鈴鐺需要他照顧?如果自己死了,鈴鐺必死無疑。

他無法想象鈴鐺倒在血泊中的樣子,哪怕自己死了也不會心安吧!

“山哥哥,把吃的給他們,鈴鐺不餓。”

望著鈴鐺稚嫩的臉,清澈的眼睛,顧重山眼睛發酸,咬牙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麽?”

小張三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勝利者的囂張。

“先把刀丟出來,別說你沒有,我看見拿進去了一把刀,再把食物全部丟出來。”

交出食物顧重山還能接受,放下武器,等於把命交到別人手上。

小張三手裏的火媒伸進了柴堆。

突然——

急促弦音打破短暫沉寂。

一支利箭從小張三後腦射入,眉心穿出,強大的慣性把他整個人向前拋出,撲倒在柴堆上。

嗖嗖破空聲不斷,洞外慘叫此起彼伏。

隨著皮靴聲傳來,刀鋒砍在骨頭上的嚓嚓聲響過一陣,慘叫聲停止。

楚國軍人出現在洞外。

“出來吧!躲是躲不了的,你們蜀人命該如此,怪隻怪你爹媽生錯了地方。”

洞外站著一位身材魁梧,全身披甲的將軍,口音不像普通士兵那麽難懂,相當標準的通用雅言。

顧重山想說話,又忍住。

反正都是個死,還不如守在洞裏麵,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多殺的,就當給爹媽,還有鈴鐺他爹薑秀才報仇了。

“進——”

將軍命令部下進入崖洞。

洞穴入口狹窄,隻能容一個成年人進出,還得貓腰,不然小張三他們幾個哪會在外麵廢話半天,最後還引來了楚兵,把自己先坑死了。

軍人比平民膽大得多,一名士卒鑽了進來,一手拿火把,一手執刀在前,不斷橫掃。

剛到拐角,顧重山的刀就從側麵捅進了士卒小腹。

士卒掄刀就砍,結果隻在石壁上劃出一串火星,山洞狹窄,根本施展不開。

張嘴準備大叫,喉嚨裏麵竟然隻發出嗬嗬數聲。

火把下光線下,顧重山再次看見了那些黑色線條,附在刀身上,延伸出去,像蜘蛛網爬滿中刀士卒全身,包括嘴巴。

一股熱流從刀柄源源不斷湧入他的掌心。

後腰滾燙如火,胸口放置那卷古怪經文和龜殼的位置也灼熱難當。

他甚至能感覺到血管跳動,肌肉膨脹,熱流在體內無頭蒼蠅般四處衝撞。

士卒肉眼可見變成了一具幹屍。

洞外的將軍在火把落地前也看見這詭異的一幕,怪叫一聲:

“修行者!風緊,扯呼。”

什麽修行者?

顧重山聽著遠去的腳步聲,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等了很久。

外麵沒有一點動靜,他才安撫好鈴鐺,嚐試著慢慢挪向洞口。

洞外空無一人。

小張三等幾個幸存者的屍體都被楚兵拖走,地上留下幾大攤新鮮血跡。

“此地不可久留。”顧重山心裏說道,趕緊回去抱起鈴鐺往外麵走。

沒走多遠。

帶著一個小女孩在外麵亂跑,不管遇上楚國士兵還是幸存者都是極大的麻煩。

附近有很多房屋倒塌後留下的空隙。

他帶著鈴鐺躲了進去。

果不其然,很快,鐵蹄陣陣,踏過大街,一大隊騎兵領頭,後麵跟著上百名士兵湧向摩崖洞。

顯然他們撲了個空。

顧重山離他們很近,能清楚聽見他們的對話。

剛才那個魁梧將軍也在其中,正不斷給上司解釋:

“飛龍老大,真的是修行者,你看小椏子的樣子。”

“樣子有點像,看清那人長相沒有?”

“沒有。”

“穿什麽衣服總看清了吧!”

“洞裏太暗,看不清。”

“連人都沒看清,就不管不顧跑了回來?”

聽得出,那位飛龍老大相當生氣。

“聽說陵州那邊有山上仙家出手,說不定到了青戶。”

“可能吧!傳令下去,讓弟兄們小心點,往西城門集結,等師父一回來,我們就撤。”

“不等攻打陵州的唐公大軍了?”

“該你知道的,自然讓你知道,少說話多做事。”

……

“天上是什麽?”

有人突然大叫起來。

顧重山也從破洞看到了天上飛過的一條條亮光。

街上楚國士兵腳步聲淩亂,向四麵八方分散逃跑,戰馬更是撒開了歡狂奔。

三名白衣勝雪的男女從天上飄落下來。

“神仙!是神仙!”

鈴鐺看見了天上的情景,失聲大叫。

顧重山來不及震驚,抱起她就準備從縫隙另一個方向鑽出去。

緊接著,一隻無形的手抓住了顧重山後脖領,將他拎起,下一刻,腳踏實地站在街上。

對麵就是三名白衣人。

他抱緊鈴鐺,半側身麵對。

三名白衣人上下打量著他,“這孩子有點膽量。”

年輕女子瞟了眼:“根骨不錯,可惜沒道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