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許縣許家
剛才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呂政的身上,現在得到同樣待遇的則是許三德。
那些目光在呂政身上的時候各有各不同的心思,可此時看向許三德的時候,卻是一模一樣的戲謔、暢快,所有人都在等著許三德出醜。
而許三德出醜幾乎是必然的,在場所有人都知道,許三德根本不可能替許家做出這麽大的決定。換了許家大管家許大福來或許還可以,但許三德永遠不可能。
許三德或許是因為被許家三爺許玨和六爺許訥罵的太狠了,有了一種病態的心理,在許玨和許訥麵前就像是一條狗一般,而出了許家在外麵卻是囂張刻薄到了近乎殘忍的地步。
尤其是在讀書人麵前,這種近乎殘忍的囂張刻薄就表現的越發明顯,好像這樣做就能把他在許玨、許訥麵前丟掉的人格找回來似得。
作為許家的外事管家,許家對外的大小事務幾乎都是許三德處理的,在座所有人幾乎都和許三德有過接觸,也都多多少少受過許三德的氣。就算自己沒受過,身邊親近之人也有過難堪的經曆。
所以看著許三德出醜對在場所有人都是一個樂子。
童歡停筆一臉戲謔的看向許三德問道:“許管家,你們許家不準備多捐一些錢糧麽?早點說完我記錄在案,大家可都等著開席呢。還是說許家不願意為家鄉做一點貢獻?”
來之前許訥就交代過許三德,呂政這時候宴請各個世家和豪商,應該是為了募捐錢糧救助災民,許家最多可以出一萬五千斤米,多了一粒糧食都沒有。
現在的情形一萬五千斤米這個數字許三德根本說不出口,在宋誌遠說出四萬斤這個數字的時候,許三德就開始從袖袋中掏出手帕擦汗,可這汗是越擦越多,現在許三德的手帕都能擰出水來了。
聽到童歡的問話,許三德的臉頰抖了抖,不知道露出了個什麽表情。
“我不過是許家一個下人,這麽大的事實非我能做主,還得回去請示一番,還請宋知府見諒。”
這話剛說完許三德就覺得周圍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更加怪異的,能當上許家的外事管家自然也不可能是笨人,略一思索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自己不過是一個說了不算的下人,卻代表許家前來參加呂政的宴請,這不就等於明晃晃的告訴所有人,許家看不起呂政這個知府麽?
想到這裏許三德恨不得左右開弓連扇自己一百個耳光,看向呂政的眼神中也多了一絲恨意。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如果不是你,我怎麽可能會進退失據接連犯錯。”
呂政看到許三德眼神中透出的那一絲恨意卻是笑了,開口說道:“既然許管家無法替許家做出決定,那你就趕快去請示可以做決定的人吧。
不然等榜文發出去可就來不及了,後麵再補隻會讓人覺得許家禮樂傳家的名頭不實,反而有些沽名釣譽。”
許三德匆匆施了一禮,一臉狼狽的離開嶽陽樓,爬上馬車催促車夫趕快返回。
許家的根基是在許縣,但這麽多年下來,尤其是許賢當上次相的這十年,實力如同吹氣球一般迅速漲大,府城之中不僅有鋪麵還有一個不小的宅院。
許三德平日裏都是住在鋪麵之中操持許家的生意的,這會兒許三德卻沒有返回鋪麵,而是直接向著許家的府城別院而去。
雖然車夫已經把馬車趕到最快了,許三德卻依舊覺得太慢。
原本應該隻有少量看守和打掃下人的許家別院此刻卻是燈火通明,正堂大廳中無煙蠟燭擺滿各處,將整個正廳照的沒有一點陰影死角。
主位左側坐著一個大約五十歲左右,左手把玩著一塊玉玨,右手拿著一卷書,正接著無煙蠟燭的亮光讀書的長須及胸的老帥哥。
右側則是一個看起來不到四十,身寬體胖麵如滿月的中年人。
正是許家的老三許玨和老六許訥。
許家這一代兄弟六人,老大許賢和老二許良在官場耕耘,老三中進士之後在翰林院待了三年便辭官回鄉做學問、著書,眼看在向著大儒方向前進。
老四因為意外早夭,老五許瑉也在外地做官,老六許訥中了舉人之後覺得進士無望便回鄉操持家中事物。
不得不說許家這一代真的是被上天所鍾,兄弟六個除了早夭的老四之外,中了四個進士,老六雖然不是進士卻也是個舉人。
加上許家旁支各家出了八個進士,此時整個許家竟然有著十二位進士!
除了許玨和一個因為年老辭職的旁支之外,其它十人都在外做官。
不說其他,單隻是這十個人合起來就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何況他們十人還都有同年、老師、故舊,加起來是一股無比龐大的力量。
這才是宰相牛德雖然和許賢不對付,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許賢待在次相位置上的原因。
平常許訥主持許家內外所有事,而許玨都是坐鎮家中,此刻兩人都出現在嶽陽城中,還是悄悄沒有通知外人的情況下來到這裏,顯然是有大事要發生。
閉目斜靠在椅背上數著念珠,嘴裏不知道念叨著什麽的許訥突然睜眼看向許玨問道:“三哥,你說這呂政到底是誰的人?他心中到底是怎麽想的,竟然敢把譚尤那紈絝抓起來直接送回南陽去。
按說他出身涼州,又是譚維舉薦任命的,應該是譚維的人才對,怎麽會對譚維的兒子出手呢?”
許玨視線依舊在手中的書卷上,一邊看書一邊說道:“這世上的事是很複雜的,很多事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有些人看似是在和你作對,實際上有可能是在幫你;而有些人看起來在幫你,可實際上卻是在害你。
而且我許家做事曆來都是堂堂正正順大勢而行,隻要順應時勢,任何個人都是阻擋不了的,所以六弟你不必擔心這位呂知府成為阻礙。”
許訥不大的眼睛猛地睜大,看向許玨道:“三哥,我什麽時候擔心他了,一個小小的知府,眼皮一夾都能夾死的小人物,怎麽可能成為我們的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