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宋江的眼淚
時文彬是個文官,可不敢身先士卒。
那些壯班的公人得令便發動了衝鋒,不過因為有前車之鑒,他們心裏也發怵得緊。
再加上公人的武器裝備並沒有弓兵的優良,他們當中不少人拿的都是鐵尺。
鐵尺雖然叫尺,但更準確來說,應該是古代捕快們的警棍。
這玩意兒又叫“筆架叉”,就是一條鐵棍,把柄處有兩根旁枝,動畫片忍者神龜裏的其中一個,拿的就是鐵尺。
但這東西就是條鐵棍,並未開刃,主要用來繳械,打鬥之時,可以用來格擋,利用旁枝來卡住敵人的武器。
至於其他人,有拿捕網的,有些幹脆拎著一條水火棍就嗷嗷叫著往前衝了。
武鬆便隻是掃了一眼,就笑了起來。
他沒有說話,不進反退,如餓虎撲羊一般殺入人群之中,戒刀左劈右砍,如入無人之境!
時文彬早見識過武鬆的威猛,此時再看,更是肝膽俱碎。
他本想著利用這些公人的性命來耗死武鬆,可現在看來,根本不可能!
這些公人比弓兵更加惜命,來之前又見得那些受傷公人是如何一個慘狀,此時切身體會到,又豈有不退之理。
“這廝是真真的閻王,弟兄們快退!”
幾個壯班的捕頭嚇壞了,他們可不是十八二十的愣頭青,幾個交手就知道武鬆是奔著殺人來的,趕忙就帶頭作了鳥獸散。
“誰敢走!”
這可是抓捕宋江的最佳時機,時文彬已經打算豁出去,當即出聲,欲喝住這些慫貨。
然而公人已經被嚇破了膽子,此刻已經一哄而散。
人都有從眾心理,但凡有一個人跑,自己再不跑就是傻逼了。
時文彬倒是想堅持,可武鬆投來一個肅殺的眼神,他嚇得雙腿發軟,被捕頭們半架半拖便逃了。
“哼,土雞瓦狗,烏合之眾,不過爾爾。”
武鬆抖落雙刀上的血跡,此時身上都還未發汗。
“哥哥,無事了,咱們回柴家莊去罷。”
宋江驚魂甫定,臉色煞白,然而卻搖了搖頭,一臉的悲愴。
“二郎,愚兄還不能走,吾家大人還在莊子裏,此刻便等著見我最後一麵,我需是回去!”
武鬆微微皺眉:“兄長這是關心則亂了,這些人埋伏此處,說明早有預謀,宋家太公病危,應該也是假消息……”
宋江搖頭:“二郎,雖然你我義結金蘭,但雷橫也是我的好兄弟,他的消息不會假,我家大人怕是真要不活了……”
言畢,宋江卷起袖子來便揩了一把淚。
“哥哥還是太仁義了,我倒不是嚼雷橫兄弟的舌根,但他渾身是傷,證明受過拷打,他自是不肯賣友求榮的好漢子,可便似哥哥一般,若那些狗官以家人威脅,雷橫兄弟與哥哥一般乃至孝之人,他又當如何?”
“我不是信不過雷橫兄弟,實在是這些狗官的手段太過下作。”
武鬆分析得合情合理,但宋江卻仍舊不信,武鬆便轉向了宋清。
“宋二郎,你是冷漠性子,你且勸勸。”
宋清沉吟片刻,朝宋江道:“兄,武大哥說得沒錯,這多半是他們的詭計。”
宋江苦笑一聲:“二郎,縱然是詭計,他們拿我不得,必會為難我家大人,咱們做人子的,便知前頭是刀山火海,你我兄弟不也得闖一闖?”
言畢,宋江又握住了武鬆的雙手。
“武鬆兄弟,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是愚兄無能,累你雙手染血,如今該是我兄弟二人盡孝之時,武鬆兄弟你便先回去,替我感謝柴大官人的不棄之恩。”
武鬆頓時拉下臉來:“哥哥你這是甚話,我武鬆豈是貪生怕死之輩,既與哥哥結拜,火裏便是火裏去,海裏便是海裏去,哥哥且在此間稍等片刻,武鬆這便把宋家太公接出來!”
宋江剛到柴府之時,不慎將炭火掀在了武鬆身上,差點被武鬆一頓暴揍,報上姓名之後,武鬆見得是“及時雨”,納頭便拜,兩人這就成了結拜兄弟。
宋江深諳“茶道”的藝術,一番話以退為進,武鬆便心甘情願為他驅使,跟他賣命,卻還以義氣自居而渾然不知。
“這如何使得!這是萬萬不可的!我自家大人,如何讓武鬆兄弟來搏命!”
宋江流下了感動的淚水,武鬆就更覺得便死了也值得。
“哥哥休要說這等見外話,武鬆自小父母雙亡,是兄長撫養長大,老天眷顧,如今得識哥哥,你家大人便是我家大人!”
“再來,我武鬆多少有點本事,便有伏兵,武鬆也能保得宋太公毫發無損,哥哥且少坐,武鬆去去就來!”
言畢,也不等宋江挽留,武鬆查看了一番鄉道上的蹤跡,一頭紮入了道旁的林子裏。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宋清才大鬆了一口氣。
“哥哥,俺們莊子必有伏兵,若武鬆不濟,豈不是傷了父親?”
宋江露出笑容來:“武鬆兄弟是個有本事的,也言出必行,父親一定能接出來的。”
令人感到可怕的是,宋江說這話之時,眼角的淚痕還沒幹!
同樣淚痕未幹的還有鄆城知縣時文彬。
他領著殘兵回到了縣衙,整個縣衙“哀鴻遍野”,一個個傷員嗷嗷叫喚不停。
時文彬心煩氣躁,回到了後宅來,看著那悍婦,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唉……一切皆休矣,收拾行裝,咱們投你娘家去罷。”
時文彬將歪戴著的烏紗帽輕輕摘下,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主桌上,整理了一番,不舍地撫摸了一把。
知縣夫人也是一臉驚愕:“沒抓到黑三郎?唐牛兒那賊不是說能拖住武鬆這惡賊麽?怎地會這般姿態?”
聽得唐牛兒三個字,時文彬頓時怒起。
“對了對了,還有唐牛兒這鳥廝!”
“這豎子陷我至此,如今再無回旋之地,本官也不必再留他了!”
時文彬滿目殺氣,又將烏紗帽戴上,挺直了腰杆,便走出門外來。
“叫上兩個刀手,跟我去牢裏!”
時文彬一聲吩咐,便有人去召了兩個砍頭的劊子手來,跟著時文彬,便往縣獄去了。
此時的唐牛兒正坐在牢裏,讓小翹兒趴在自己的腿上,幫小翹兒抓頭上的虱子,突然就打了個噴嚏。
“寡婦你又在偷偷想我了?”
汪恭人白了他一眼:“一日不占我便宜你會死?”
唐牛兒一臉嚴肅地唉聲歎氣:“要是能一日我還占這便宜幹啥……”
汪恭人:“???”
“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