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殺身成仁

果真,如不良帥所說,在他離開破院後,沒過多久,便有一隊人馬壓著朱小八走來。

為首之人,江子白卻不陌生,是當初將楓翎雪介紹來買苦籍的殺婆子。

此人渾身衣著金貴,手中瓜子不斷,臉上,笑容頗淡。

而在他身後,六位全身勁裝的練家子一排站開,朱小八像是被他們打暈了,提在手上,像焉了的大公雞,提不起脖子。

江子白細細感受著身前數人給自己的感覺,像是正在煉體的莊稼把式,難怪能叫殺婆子在霖州縣作威作福。

“咱最近都聽說了,白哥兒找了條發大財的路子,整天將自己關在家裏,姑娘也懶得去綁,您說是吧,白哥兒。”殺婆子話語陰翳,他邊是磕著嘴裏瓜子,邊是從身後武者手上接來一壇桃花釀,拍開封泥,深深吸了一口:

“嘶,好酒!想來放到集市上,能叫那些地主老爺愛不釋手,果真是條賺銀子的好路子。”

“可有銀子賺,就得大家一起賺,一個人悶聲發大財,嘖嘖嘖,確實有些不厚道,您說呢?白哥兒?”

殺婆子來意明顯,為的就是這才是出爐的桃花釀,而且看他們這個架勢,不像是今天才注意到的,結合起這幾日來,巷子裏那些鬼鬼祟祟的流浪漢。

不難猜出,有人通風報信。

念及此處,江子白眼眸輕眯,看來馬爺的手下有些不幹淨:“哦,那殺婆子您這有何等高見?說出來和在下聽聽看,或許,條件可以,咱這好事就成了。”

他邊是道著此話,邊是將被擦亮的柴刀放在腳邊磨蹭。

冷月映著白刃,屬實叫殺婆子等人看了,有些心寒:“白哥兒就是爽快,隻是這刀擦這麽亮,不怕晃了自己的眼?”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江子白也懶得和麵前這些唯利是圖的強盜客氣,後者聞言,卻隻是冷笑幾聲:“既然白哥兒說了,那我們也懶得繼續客氣,這酒,我們全收了,你給多少,我們收多少。”

“幾兩銀子一壇?”江子白語氣有些不善。

“幾兩?你們這些私酒,怎麽敢賣得和莊子裏一般價格?最多三錢銀子一壇,多了,沒有。”殺婆子冷笑一聲後,又是豎起一根手指來:“而且,你還要和我們立字據,以後,不得再繼續釀這些酒!酒是怎麽釀的,也得和咱說清楚。”

而後,江子白笑了,笑的有些癲狂,他掩著麵,嘴角咧得極開:“殺婆子,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人太貪了,不是好事?”

“貪?什麽是貪?”像是覺得麵前人瘋了,殺婆子哈哈大笑起來,緊接著,他一把抓過朱小八丟在破院裏:“江子白,咱就挑明了說,你一個臭夥夫,別給臉不要臉!”

“若非顧忌你不告訴咱這酒是怎麽釀的,咱早就把你做了!”

說完,這殺婆子還像是有些不解氣,喉結上下滾動,又是啐了口濃痰到江子白麵前,趾高氣揚,不知有多囂張:“咱就數三個數,不**方,你死!”

可緊接著,江子白的身形像是鬼魅,隻消片刻,就在這冷月下消失不見。

不,他不是消失了,而是速度太快,正常人肉眼捕捉不到!

“三。”

這一聲輕數像是惡鬼催魂,縈繞在殺婆子耳畔,後者哽咽著喉嚨,半晌說不出話來。

因為一把銀白刀鋒不知何時已經抵上了他的咽喉,殺婆子相信,自己若是再多說哪怕半句話,江子白手裏這把老柴刀就會毫不猶豫地劃斷自己的咽喉:“說啊,怎麽不說了?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剛剛那桀驁不馴的樣子。”

江子白笑得淡然,但這隻嚇得殺婆子雙腿打顫,隻想窩進地裏爬走。

“弟兄們,殺了他!”眼瞧自家金主被江子白挾持,那些煉體境界的壯漢無不抄著哨棍朝後者衝去,可他見狀,隻是一把抓起殺婆子衣領,將之當做沙包往四周甩。

猛然間,屎尿齊飛。

“一群煉體不到的莊稼漢子,也敢在這霖州城裏作威作福,實在是,活膩歪了!”江子白聲音冷冽,旋而,他一腳踹到邊上漢子的小腹,趁著那人彎腰間隙,單手便是丟開殺婆子,而後爬上此人肩膀,用柴刀抹了他的脖子。

血…殷紅的血液灑落在雪地上,於天空那一輪昏月下,被濺了滿臉血的江子白顯得格外滲人,而這,也嚇得其他漢子不敢上前哪怕一步。

這人瘋了!

那是在場所有人的心理寫照,都說不要臉地怕橫的,橫的又怕不要命的。

隻能隱約聽見一句“風緊扯呼!”那些莊稼漢子便是齊齊丟下殺婆子,各自逃命去了。

片刻後,在這雪地上,除卻那具尚且流著熱血的屍體,就隻有江子白和殺婆子麵麵相覷。

後者不敢和身前人對視,冷風習習下,一股屎尿臭味不禁從他褲管裏流淌出來。

可江子白像是聞不見,他提著刃口尚且留著血漬的柴刀,就這般明晃晃地插在殺婆子眼前:“怎麽,還想買我的酒不?”

這句詢問好似嘲笑,放在以往,殺婆子必定是要打斷這提問人四肢,再丟出霖州縣去。

可現如今,他隻敢不斷趴在地上,磕頭求饒:“不買了,不買了,白哥兒,饒我一命,我還上有小下有老,死不得…死不得呀!”

隻是對此,江子白並不在意,他眼眸低沉,像是想起了什麽事:“那你在商量著,綁城外姑娘賣到青樓去時,怎麽就沒想人家還上有老,下有小?”

“多行不義必自斃,殺婆子,該為你這麽多年的虧心事付出代價了,說吧,遺言是什麽?”

但緊接著,殺婆子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眼神一橫,便朝著江子白大吼:“不要臉的小子,真當老子怕你,老子背後有人,再不收手,信不信老子背後的人把你全家做了!”

他的聲音沙啞難聽,可卻並未嚇到江子白,後者聞言,倒隻是扯了扯嘴角,輕笑一聲:“看來這就是你的遺言。”

“背後有人?真可怕。但可惜,我背後的人,可以叫你身後那個狗官,從大乾徹底消失。”

此言落盡,皚皚白雪上,又是綻開一片血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