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還是進口果汁好喝
蛟河冰棍廠是前些年新建的，設備清一色德國進口。
生產的產品，也都是在大城市學回來的。
可不知為什麽，銷量總是不理想。
全廠三百多名工人，現在上班的還不到二十人。
“王叔，行個方便唄！”吳磊對著一個五十多歲老頭不斷哀求。
“老二，不是王叔我不近人情，實在是職責在身！”王叔義正言辭。
王叔是冰棍廠保衛科科長，也是現在保衛科唯一在崗人員。
這個階段能留在廠子裏繼續上班的，除了廠長和七個副廠長之外，還有十二個中層幹部。
普通工人隻有三個，還包括一個看倉庫的。
這三個人，若不是跟廠領導沾親帶故，估計也得下崗。
葉凡讓吳磊來冰棍廠借幾個塑料桶，再要點冰塊和冰棍的塑料包裝盒。
吳磊滿口答應。
這裏是吳父、吳母奮鬥幾十年的地方，人情還是要講的。
並且，塑料桶放廠子裏閑著也是閑著，冰塊又不值錢。
至於包裝盒，更是沒問題。
普通冰棍是用紙包起來的，去年廠裏引進了新產品，盒裝冰淇淋。
產品還沒上市，廠子就堅持不下去了。
留下幾十萬個塑料盒在倉庫裏堆著，收廢品的都不要。
誰知王叔竟然如此鐵麵無私。
“不應該啊！”吳磊看著葉凡，表情有些疑問：“當初這老小子帶頭往外拿東西，我爸媽頂多拿點香精啥的，他連廠子的設備都敢賣！”
葉凡苦笑，國營廠生產的產品雖然跟不上市場經濟發展，賺不到什麽錢。
但絕不會賠錢。
從上至下的腐敗，導致好好的廠子入不敷出。
當領導的賣設備，下麵工人也能拿些扳手、改錐。
據說王叔把保衛科的警棍都買錢換酒喝了！
葉凡緩步走到王叔麵前，還不等開口，王叔便開口：“你不要說了，廠子就是被你們這些蛀蟲搞垮的，有我在，就算是一隻蒼蠅，也別想從廠裏出去！”
“王叔，你誤會了！”葉凡從懷中拿出一盒“石林”香煙，直接放到王叔口袋。
“王叔，我得了盒好煙，覺得自己抽有些浪費，這不來孝敬你！”
一盒“石林”三元錢，就算王叔是保衛科長，平時也舍不得買一盒來抽。
“雲南煙，抽著比較柔和，不嗆！”
王叔神色緩和許多：“不是王叔我不近人情，實在是職責所在，我們工人階級，要以廠為家。否則，對不起國家對咱的信任！”
葉凡繼續諂媚：“那是，王叔以身作則，嚴於律己，值得我們小輩學習。我家裏還有幾盒紅塔山，一直沒舍得抽，下次給王叔帶過來，不枉您對我們的教育！”
“紅塔山？好煙！你下次什麽時候來？”王叔問道。
葉凡一臉真誠：“不好說！”
......
年近半百的王叔此時充滿活力，騎出來一輛三輪車狂奔，車上放著四個大塑料桶，桶裏還裝滿冰塊！
“謝了！王叔。”葉凡客氣道。
王叔揮了揮手：“車你也先騎走吧，我跟你說，我不是為了‘紅塔山’，隻是單純跟你投緣！”
“那是，我也特別想得到王叔的指點！”
從廠裏出來，吳磊滿臉怒氣看著葉凡：“你真大方，‘紅塔山’一盒七塊五，你說給他就給他？”
葉凡笑而不答，王叔能不能抽到紅塔山，還要看生意怎麽樣！
要是能賺到錢，一盒煙也不算什麽。
要是賺不到，三輪車葉凡都不打算還！
還回廠裏，早晚也得被那些王八蛋換酒喝，還不如留下自己用。
“老二，咱們要是成了，以後一起賺錢，要是敗了，這車就給你，也算有個營生。”葉凡對吳磊說道。
“給我大哥吧，他腦子不會轉彎，空有一身力氣，蹬‘倒騎驢’也挺適合他的！”
正常的三輪車，車廂在後，騎車人在前。
而“倒騎驢”車廂在前，騎車人在後，因此，人們形象地稱它為“倒騎驢”。
這種車原本就是用於拉貨的，車廂在前麵，騎車人能看著貨物。
隨著大批工廠倒閉，這種車逐漸轉變成拉人的車。
很多下崗工人，用蹬“倒騎驢”養家糊口。
至於王叔那邊，廠子裏的人都看到他自己把三輪車蹬出來的，隻要咬準說是從他手中買的車，他也沒辦法！
葉凡按照比例，將糖精、香精、色素倒入塑料桶後，再加入自來水攪拌均勻。
吳磊拿出一個塑料盒，舀了一杯嚐了嚐：“凡哥，還挺好喝的！”
“當然，我昨晚勾兌一宿！”
盒裝冰淇淋的包裝盒，現在當做盛果汁的杯子剛剛好。
“咱們買多少錢一碗！”吳磊問道
葉凡想了想：“咱倆分兩撥，你在我對麵吆喝五毛錢一碗，我賣兩毛一碗。”
“有啥區別嗎？”
“沒有！”
“額！”
吳磊疑惑看著葉凡：“咱們倆配方一樣，真有傻子買五毛錢一碗的？”
“怎麽能說我們的客戶是傻子呢，他們是高端客戶群，當然要享用美國進口果汁！”葉凡幫吳磊找個借口。
他們到運動會場門前時，已經十點多了。
會場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賣茶葉蛋的、賣冷麵的、賣卷餅的、賣炸串的......
單單沒有賣水的。
水是最平常的東西，參加運動會的人，有些人會自己帶水杯，有的人會直接在水龍頭下喝生水。
越是平常、不起眼的東西，才沒有競爭。
要不然也吳家也不會把糖精放到快過期，也不知道做什麽用。
午休時，運動員，觀眾集體退場。
“冰鎮果汁！美國進口果汁，橘子口味，冰涼解暑，五毛一杯！”吳磊大聲吆喝。
“五毛錢，太貴了，你怎麽不去搶！”圍觀的人群中，有一人說道。
吳磊悻悻說道：“嫌貴去對麵，他賣兩毛錢一杯，五毛錢喝到飽，我這個是進口果汁，進口配方，就是這個價格！”
七月份驕陽似火，頂著大太陽看比賽的觀眾都是汗流浹背，更不要說運動員了！
來一杯冰涼解暑的“果汁”，不要太愜意。
兩毛錢，也不算很貴。
人流被分成兩撥，葉凡前麵已經排起長龍，兩毛、四毛、六毛。
賣出最後一杯，葉凡手中的麻袋已經被一張張一毛紙幣裝滿。
吳磊這邊，也已經賣出幾十碗了。
他看著不遠處的葉凡，笑嘻嘻地看著自己，嘴裏嘀咕一句：“還真有人買貴的！”
葉凡走到他身邊，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一句後，就騎著“倒騎驢”先走了。
吳磊半天後才回過神，大喊：“進口果汁特價甩賣，原本五毛錢一杯，現在隻要兩毛錢！”
剛剛花五毛錢買水的人，有的人感覺自己吃虧了，又回來買一杯。
等於兩杯進口果汁一共七毛錢，平均每杯三毛五，心裏沒那麽疼了。
剛剛買過兩毛錢一杯的人，也想嚐嚐進口果汁的味道。
“你還別說，進口的味道就是不一樣！”
“是啊，沒那麽甜膩，並且好像很解渴。”
“橘子味好純，就像用新鮮橘子榨出來一樣......”
吳磊看著眼前，感覺似乎哪裏不對，明明同樣配方，自己親眼看著葉凡勾兌的。
就連香精都是自己家裏拿的，哪裏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