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如夢
林風從一片電子垃圾堆中坐了起來，無限之城略帶酸性的小雨不斷衝刷腐蝕著他腳下的電子零件，他在垃圾中翻翻撿撿，希望能找到哪怕一塊未被處理過的芯片，這樣他就能利用硝酸提煉出那麽一丁點的黃金，換一塊營養膏吃。
營養膏是廉價食物，吃一塊就能維持人體一天所需的熱量。隻是最便宜的營養膏毫無口感與味道可言，吃起來像是被雨水泡了十年的電子垃圾。那些商人吝嗇到不願意添加哪怕一丁點調和劑，這樣好歹還能有些口味。
像林風這樣翻檢垃圾堆的人還有很多，有老有少，有男女有女。
林風今天的運氣不錯，他隻翻了十一個小時，就找到了一塊芯片。這是安裝在一隻義體小腿上的芯片，有大拇指手指蓋大小，金屬端子上有淺淺的一層黃金襯層。如果能將黃金析出來，而並非直接以芯片交易，林風能換得兩塊營養膏，或者就奢侈一把，換半塊帶有口味的營養膏。
隻是在這樣的貧民窟中，從別人的手裏搶奪芯片，要比自己翻找成噸的垃圾找到芯片快得多。
盡管林風眼疾手快將芯片藏了起來，可還是被幾名流浪者發現，他們揮舞著武器，威脅著林風將芯片交出來。
林風自然不從，可很快便被追上，芯片被搶的同時，自然免不了一陣毒打，好在這些人沒有下狠手，不至於讓他斷胳膊斷腿。隻是他這一天，又白忙活了。他鑽進了一片避風遮雨的垃圾堆中，蜷縮著身體，看著陰霾密布的天空。
“散了，盾機來了！”有人大喊道。
這是一種大型的運輸機器，每天負責將無限之城大量的電子垃圾倒進各個垃圾點。金屬片在人造太陽的照射下波光閃閃，林風好像看見了隻有在屏幕中才能見到的那片海，浮光躍金。
拾荒的人們紛紛往遠處跑去，以免被無盡的垃圾掩埋。林風一動也不動，靜靜等待著命運的終結。
忽然間，林風看到眼前的空氣似乎扭動了起來，緊接著是一道耀眼的閃光，強光讓他睜不開眼，而當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是一個模糊的人影。
“怎麽這麽想不開？”一個男人的聲音問道，“不就是被搶了芯片，挨了頓揍嗎？”
“不是因為這個。”林風眯著眼睛，想努力看清這人的模樣，“我隻是不知道，人生一直都是這麽苦嗎？還是長大就會好一點。”
男人回答：“一直都是這樣。”
“那我們為什麽要一直這樣活著呢？”林風問。
男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林風抱了起來：“你知道無限之城，唯一不受保護的是什麽動物嗎？”
“老鼠。”林風想都不想，直接說道。
“老鼠。”男人摸了摸林風的腦袋，“我們和老鼠一樣，活在肮髒潮濕的地方，任何人都能在我們身上踩一腳。可那又怎麽樣？老虎沒了，獅子沒了，那些曾經的霸主都沒了，可隻有老鼠依舊活躍在無限之城的各個角落，即使沒有人保護它們，它們依舊數量繁多。”
“那我們就要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這樣活一輩子嗎？”林風又問。
男人搖搖頭：“這個答案要你來尋找，你很聰明，知道利用身邊的一切來尋找答案。”
白光微弱，人影也逐漸消散。
“你是誰？”林風忙問。
可人影已經隨著白光消散，林風的眼前，又是一片無盡的電子垃圾。他下意識朝著之前閃光的位置走了幾步，胸前一個吊墜跟著跳躍，他拿起吊墜仔細觀察，這東西不大，但做工精巧，像是一個小巧玲瓏的哨子，又像是件精美的藝術品。
林風心想，這應該是那個人影套在自己脖子上的，聽聲音應該是個男人，可這個人是誰呢？又怎麽會突然出現又消失呢？林風想不明白。
他看到地上有一個化纖袋，袋子裏裝有不少法定芯片——無限之城的交易貨幣。
這一次，林風沒有讓別人發現。他找到一處僻靜的地方，仔細數了數，如果換算成營養膏，足夠他吃一輩子。
林風用這筆錢上了學，他不想一輩子當一隻老鼠。
又是一道白光閃爍，林風眯著眼睛查看，猛然坐起了身。
與此同時，辦公室的門打開，老劉從外麵走了進來，看到半坐起身的林風，豎起了大拇指：“還得是你，兩個小時都不帶差一分的，睡覺都這麽守時的人，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
林風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上掛著的護身符：“資料都收集齊了？”
老劉拍了拍胸脯：“我親自查的，你就用我的終端，信息已經傳過去了。”
林風鯉魚打挺站了起來，直接投入到了調查中去，他登上老劉的終端，將兩份資料整合在一起，緊接著打開奇點科技智能AI，說道：“把兩份資料中所有重合以及相似的文字排版對比出來。”
“我以為你這種原生主義者不屑於用人工智能。”老劉說。
“我不是原生主義教派的。”林風看著終端上不斷閃爍的信息條，“要我自己對比，恐怕五天時間就用在這裏了，我從來不排斥科技，我隻是反對某些用法。”
人工智能的速度的確很快，分分鍾將所有相似以及重合的信息標記了出來。
“去掉所有人共有信息，去掉相同街道信息，去掉非同時間餐廳信息……”林風利用AI，不斷將沉冗信息剔除，最終得到了一份兩人的對比信息。
“大數據已經將兩人的共同點告訴我們了。”林風看著信息，頭也不抬地說道，“生活習慣信息，義體改造信息，日期交互信息……等等。”
老劉問：“有什麽問題？”
林風說道：“以你的權限，也有無法查到的信息？”
老劉湊過來看向終端：“誒，確實奇怪，雖然這些富人對自己隱私信息的保護格外注意，但罪案科有權查看他們的數據，好像這段時間的信息被抹去了。”
日期交互信息那一項下，有一段空白。
“沒錯。既然有交互日期，說明他們當時在同一個地方。”林風指著其中一項信息說道，“比如10月24日這一天，兩個人都在奇點科技公司。那是程序員節，郭曲是員工，依朵應該是被請去唱歌的。”
林風點取信息，果然印證了他的猜測。
“那麽這裏的交互日期，光有日期，卻沒有信息。”林風點了點桌子，“有些可疑。”
“可他們做了什麽，或者去了什麽地方，我們一無所知。”老劉說，“難道是約會？我去問問技術科能不能查出來。”
片刻後，老劉無功而返：“信息應該是被徹底被刪除了，但也不排除信息流混亂的可能，兩個人都死了，也不能去問他們那天是不是在一起吧？”
“我有辦法。”林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