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敬蒼生11（譚以牧作品）

第一次布施結束了，傍晚吃飯，玉瑤譏諷他們做了無用功。

“攢了這些年的銀子，多不容易，現下全搭進去了，你們竟然不肉痛。小傷一個人犯蠢也就罷了，你們怎麽也跟著胡鬧？”

“玉瑤姐，你既然沒有參與，就不要在那裏數落人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招人厭。”白沐頂嘴，“有的人嘴上說著不在乎，其實心裏比誰都在意這件事。”

“誰在乎誰在乎，反正花的又不是我的錢，你說是吧，商略？”玉瑤臉上掛不住了，把燙手的山芋丟給商略。

商略隻顧著吃飯，完全不理她。

玉瑤自討沒趣，低頭扒飯。

玉瑤也知道，自己對這件事反應過激了。

吃完了飯，她百無聊賴地出門散步。鄰居兩個相熟的小孩正在路邊玩著石子，看見她了，都直勾勾地盯著。

玉瑤柳眉倒豎：“看什麽看？”

小孩們心照不宣地收起了石子，一溜煙地跑回了家。玉瑤冷笑，又往前走了幾步，卻見一個老婆婆挎著菜籃子走來。

“小玉瑤，吃了嗎？”老婆婆慈祥地問。

玉瑤認得她，她是經常來自己這裏買跌打藥的王婆婆。

“我前幾天看見你手底下的夥計給災民送粥，小玉瑤，你們真是好人啊。我這裏新挖了幾個紅薯，特意帶給你嚐嚐。”

玉瑤最喜歡吃這種粉粉的東西了，看著那碩大飽滿的紅薯，不由得饞得流口水。隻是這誇讚，她受之有愧。

“婆婆，這……”

“愣著幹什麽，拿著呀……”王婆婆把紅薯塞進她手裏，“鄉裏鄉親的，別客氣。老婆子我沒什麽本事，好賴有幾畝地可以種點糧食吃。可惜現在年紀大了腿腳不便，孫子又進城做生意……”

玉瑤得了紅薯，好聲安慰道：“婆婆別擔心，如果有需要隨時找我。”

王婆婆笑眯眯的：“多虧了你，老婆子我的腿現在還能走動。”

與王婆婆道了別，玉瑤看著籃子裏的紅薯，心裏五味雜陳。

她不願意承認，自己有時候也會因為質樸的感情感動。如果戰爭來臨，他們的下場會怎麽樣？

玉瑤提著紅薯回了藥鋪。

“白沐，把紅薯洗了，放在爐子裏烤一烤，晚上分了吃。”

白沐看了眼紅薯，欣喜極了：“好大的紅薯，玉瑤姐破費了。”

玉瑤想說什麽，又開不了口。

說了好像就承認王婆婆是個好人，哪怕她就是個好人。

樓上，小傷喝著茶，若有所思。

他以為他是鐵石心腸，原來世上有人比他更甚。但即便是這樣，她難道一點都不會為了老奶奶的紅薯感動？如果有一天，她會被這些人情牽絆，能改變複仇的心願嗎？

“主人。”

小傷剛進屋，又看到那群黑衣人。他們跪在小傷的麵前，姿態虔誠。

小傷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了，他們規勸自己聯絡舊部，奪回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你們走吧，我對權勢沒有興趣，也不想報仇。”

“主人，屬下想說的不是這件事。這幾天你在興旺鎮布施，已經引起了司空輝的注意。若他深挖一番，不用多久時間，恐怕不是你想拿他怎麽辦，而是他要趕盡殺絕了。”

“來得真快。”小傷冷笑一聲，轉身坐下，氣定神閑地喝著杯裏的茶，隻是簡單的一個舉動，便讓人覺得他身上有一種睥睨天下的威嚴感。

“屬下想請示您，要不要護送您離開藥鋪？”

小傷想了一會兒，放下茶盞，伸手做了一個製止的動作。

“不必了。他們現在還不能確定我的身份，沒必要自亂陣腳。最近有一件事要你們去辦，這件事比盯著司空輝的人更有意義。”

“可是……”

“好了，我困了，你們退下吧。”小傷淡道。

真是難為他們了，為自己這個失了勢的嫡子奔走。

“是。”

等人走幹淨了，小傷才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孤寂，夾雜著對未知的恐懼和憂慮。

如果不是這群黑衣人的存在，他幾乎忘了自己的本名——司空曙。

曾經光耀無庸城的存在，現在隻是藥鋪裏一名不起眼的小工。

突然間，他聽到了拍手的聲音，他疑惑地朝外看去，隻見莫嘯一麵嘖嘖讚歎，一麵走進來。

“我早該想到，意外失蹤，看起來像貴公子，又格外關心無庸城百姓，不敢將自己的身份公之於眾的人，”莫嘯挑了挑眉，“是被胞兄陷害的，曾經最有望成為無庸城城主的大將軍，司空曙。”

小傷感覺頭皮發麻，直勾勾地盯著莫嘯，問：“誰告訴你的？”

“昨天我喝醉了酒，誇讚司空曙的時候，你的表情不自然，那時候我就心生疑慮。剛才我害羞地……對，無比害羞地躲起來聽牆根，他們言談之間無不透漏著一個消息——司空輝忌憚你。答案再明顯不過了，我覺得我這次再怎麽樣也不可能猜錯。”

“所以呢，”小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從**下來，拔出了床頭的長刀，“你想怎麽樣？”

“別別別，君子動口不動手，我可沒有揭發你的癖好。咱們現在不是半斤八兩嘛。”

“誰跟你半斤八兩？”小傷冷哼一聲。

“你替我保守秘密，我自然也替你保守秘密。”

小傷收了刀，將刀扔回架子上。

“我不說，並不是我害怕司空輝。相反，我一度希望他找到我，把我殺了。可是後來我放棄了這樣的想法，因為玉掌櫃救了我，我不想讓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