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隱長河4（譚以牧作品）

回到大夢藥鋪，白沐變身“蒼蠅”，一直在玉瑤耳邊叨叨。

“姐，我沒騙你，那姓杜的真的有通天的本事，在他的施法下，我真的看見我姥爺了。”

玉瑤不勝其煩，喝著燒酒，一臉鄙夷：“江湖術士我見多了，我看一定是那凳子或是那炷香有問題，趕明兒我就去會會他。”

說完，玉瑤環顧四周：“小傷，我的酒沒了，你給我去打兩壺來。小傷怎麽最近一天到晚跑出去？”

“哪有人能一整天憋在店裏聽你差遣，他好歹是個大活人。”白沐剛才被她拂了麵子，現下忍不住奚落。

玉瑤皺眉，不置可否。

酒樓裏，小傷與莫嘯這對狐朋狗友又聚在了一起。

“怎麽這些天你都不找我？”莫嘯一杯酒下肚，不滿地說。

小傷也喝了一杯酒，問：“我找你幹什麽？”

“這不是幫我打探一下你們掌櫃的消息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

小傷也沒有頭緒，畢竟他連玉瑤為什麽救自己都不清楚，在他的印象裏，玉瑤對人沒有憐憫之心。但中秋之宴後，他倒是對玉瑤有了點了解。可憐人入不了玉瑤的眼，能進藥鋪的，必得是一朵奇葩。他想了想，問莫嘯：“你是個正常人嗎？”

莫嘯愣了半晌，方才回道：“合著我不是個正常人，是個瘋子？這話怎麽說？”

“你若是個瘋子，這還好辦。若是個正常人，那玉掌櫃最討厭正常人了。”

莫嘯怪叫道：“她口味這麽重？那我要是沒瘋怎麽辦？”

“若你不是奇葩，也得像白沐、黑芒那樣，不屬於人的範疇。”

“不屬於人的範疇？”

“沒錯，我也是最近方才得知，他們乃鼠族精怪，化身為人在藥鋪中做夥計。”

“鼠族精怪？”莫嘯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說，大夢藥鋪裏住著精怪？”

“自然。”

莫嘯暗喜，看來這玉瑤果非常人。隻是不知道她是不是自己苦苦尋找的東西，若是，他倒要感謝曾打劫他的山匪了。

莫嘯連忙給小傷斟了一杯酒：“好兄弟，你知道我有多喜歡她，你不能老潑我冷水呀，事在人為。”

小傷見他如此殷勤，不忍推辭，便喝了那酒。

也是，事在人為，小傷多了三分認同，道：“若是你兩樣都不沾，可能要下一番苦功了。你說你有對付她的辦法，不如說與我聽，我照辦就是。”

“就等你這句話，我就想知道你們掌櫃愛吃什麽愛玩什麽，再者，如有她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吩咐。”

“若要問這些，我現在就能答你。她最喜歡喝酒，天南地北的好酒她都喜歡。她更喜歡漂亮衣服、胭脂水粉。你若投其所好，必然不會出錯。”小傷如數家珍。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這杯我敬你。”莫嘯舉杯，一飲而盡。

沒幾天的工夫，莫嘯果然把禮物盡心地準備好了。

“看，這是白玉膏，可讓肌膚細膩軟滑，熠熠生輝。它可是用各色花瓣研成粉末製成的胭脂膏子，比起那些顆粒感明顯的鉛粉，不知好到哪裏去。還有這個，這是鴨蛋粉，鮮花熏染，味道清香，粉質細膩，保證你們掌櫃用了，愛不釋手。”

莫嘯足足準備了一大箱，小傷眼花繚亂。

這麽多東西，他都是從哪兒倒騰來的？

小傷對這些女人玩意兒一竅不通，隻是“嗯嗯”地應了。

什麽花鈿額黃、珠釵翠翹、琉珠瓔珞、珍珠耳環，捧得小傷手都酸了。他一麵往藥鋪裏搬，一麵想當女人可真不容易，若是他，早上用清水洗把臉都嫌麻煩。

玉瑤正漱著口，乍見小傷捧著許多胭脂水粉，十分好奇，問：“怎麽，你竟也有了這樣的癖好？”

小傷一時尷尬。

他不是一個嘴皮子利索之人，斟酌著應該如何告訴她，這是莫嘯送給她的，到嘴邊說出口的卻是：“這是送你的。”

“喲，難為你有心了，怎麽知道今兒是我的生日？”玉瑤十分開心，上前打開箱子挑挑揀揀。

“全都是我喜歡的東西，沒想到你這人深藏不露啊，是不是暗戀掌櫃我，悄沒聲兒就給我準備好了？”

小傷越發尷尬，支支吾吾地道：“這、這是……”

“別說了，今兒我帶你們到天香樓去聚餐。想吃什麽想喝什麽，隨便點。”

玉瑤捧著箱子上樓去了，小傷一個人在風中淩亂。那也不是他送的，現在再說出口，多丟人。

莫嘯在門口一直盯著藥鋪，一個上午過去了也不見人出來，他心不在焉地幫人代筆寫著書信，一直等到了未時，藥鋪眾人都出來了。

一行人穿戴齊整，春風得意，玉瑤小聲地與小傷說著什麽，黑芒與白沐竊竊私語，隻有商略一個人默然地站在那裏，一點不合群。

那便罷了，問題是玉瑤根本沒看他。

他納了悶，自己花大價錢給她買了這麽多胭脂水粉，她怎麽對自己一點表示都沒有？

總而言之，今日玉瑤心情大好，連在那裏擺攤礙眼的莫嘯，她也不再理會了。一行人大搖大擺地走過他的攤位，小傷不忍看他，用袖子擋住了臉。

莫嘯小心翼翼地拽著他的衣擺，小傷隻能以口型回應：“回頭我再與你細說。今日我先忙去了。”

小傷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客人上門，莫嘯不得已鬆了手。他研墨提筆，十分鬱悶地開始工作。

他嚴重懷疑小傷給他穿了小鞋，但他沒有證據。

一行人難得來一次如此昂貴的酒樓，還沒有進門，便感覺到一股撲麵而來的豪奢之氣。

“喲，幾位客官請上坐。”眼尖的小二已經搭著抹布迎了過來，給他們拉開椅子，嫻熟地用抹布擦著桌子，嘰裏咕嚕報了一通菜名，“幾位客官要點什麽？咱們這店裏有蒸熊掌蒸鹿茸……”

“你們點吧，小二，我隻說一句，店裏最貴的菜給我上一道。”

“得嘞，客官。”小二朝著裏間喊了一嗓子，“清蒸鹿茸一道……”

幾個人坐下來，各自點了些菜，小二越聽眼睛越是放光。

白沐見菜還未上，又向玉瑤吹噓那叫杜春的招魂之術有多厲害。

不一會兒，各色菜肴上桌。白沐看著眼前色澤油亮的獅子頭，食指大動，忍不住誇讚：“好香啊……”

她正要動筷子，便見幾個人從樓上下來，他們有說有笑，頗為愜意。

白沐一下子跳了起來：“杜、杜春！是杜春！”

玉瑤慢條斯理地撕了一隻雞腿，鄙夷地挑起唇角哂笑一聲：“坐下坐下，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玉瑤非要將雞皮上的汁水都吃幹抹淨了，才漫不經心似的轉臉看向白沐指向的男人。

一看，她就坐不住了。

玉瑤騰地起身，比白沐更為激動，刺溜一下躥向了杜春。

剩下的四個人麵麵相覷，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