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問鏡心5(譚以牧作品)

“兩位在我這兒好像也住了七八天了吧,不知道什麽時候……”吃過晚飯,孫大夫萬分不好意思地開口。

“啊,大夫,我這腿好像又有點毛病。”莫嘯忍不住捂著自己的膝蓋,裝出一副十分不舒服的樣子。

孫大夫皺著張臉,他隻不過客氣客氣,沒想到這兩人還賴上他了,難不成他這次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莫嘯見他不信,演得更加逼真,捂著膝蓋,臉色蒼白,額上出汗。

庖祿在一旁幫腔:“主子最近太勞累了,病還沒有好,還到處奔波……”

“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擔心別的病人可能會需要用這間客房,如果兩位方便的話,可以在興旺鎮租一間茅舍,相信這些天你們也聯係到親戚了吧?”孫大夫的語氣軟綿綿的,可是趕客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

“已經加緊聯係了,孫大夫,您再寬限幾日。”莫嘯佯裝渾身難受,說話的時候聲音還顫抖。

他如此這般,孫大夫不好勉強。

等孫大夫走了,莫嘯才從匣子裏倒出一捧錢幣。滿打滿算,這幾天不過賺了十幾個銅板而已。想在興旺鎮租一間茅舍,一次性就得付十個銅板。就這預算,他還得千挑萬選,找一間條件不是很好的。

的確耽擱太久了,莫嘯打定主意,便與庖祿找茅舍。

小小的興旺鎮不至於寸土寸金,可是莫嘯找了三四天,依然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去處。

今天,他照例來看房子。這是坐落在興旺鎮西北角的一間破敗的茅舍。

照理說兩個大男人住在哪裏都行,但是莫嘯是一個有輕微潔癖之人。

他在九原城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且不說住處的仆傭多達千人,就論環境,他住的地方絕對高貴典雅。

這些天委屈自己待在孫大夫的客房中,他已經忍耐到極限了,等到他挑選住處的時候,便諸多挑剔。

“您看看,放眼整個興旺鎮,這價位能有我們這條件的房子,保證您找不出第二間。隻要您確定租住,我這兒立馬送桌子、櫃子,一應俱全。這兒有吃有喝,位置絕佳。您再看這房間,坐北朝南,早上起來陽光明亮。”出租房子的人喋喋不休地誇著,莫嘯看到的隻是一些用次等木料製作的桌椅,還有積灰的床榻和窗戶。屋子裏沒有任何裝飾的擺件,屋外隻有一棵光禿禿的棗樹。

他一屁股坐在榻上,明顯聽到了“吱呀”一聲響。想來以後他翻個身,這床是免不了要吵鬧一番的。

“主子,您隻有十個銅板,就別再猶豫了吧,我瞧這兒就挺好的。”庖祿已經不耐煩了,看著莫嘯緊皺的眉頭,忍不住插話。

“可是……”連番打擊下,莫嘯僅剩半身傲骨,可還是覺得難以將就。他若是住在這樣的屋子裏,隻怕身上都要生虱子。

“主子,咱們隻要完成了任務,就能盡早返回九原城,眼前的委屈,隻不過是暫時的。這不是你一直說的嗎?”

莫嘯歎了一口氣。庖祿說得不錯,如今隻能這樣了。然而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將這裏修繕一番。他將手伸進懷裏,慢吞吞地摸出十個銅板,租房的人眼疾手快,即刻握著他的手,想把錢拿過來。

莫嘯依依不舍,跟對方暗暗較勁。

半晌後,莫嘯還是鬆了手。

銅板終於到了房主的手中,莫嘯頗為失落。

在這個破敗的小院裏,小茅屋充其量是個單間,還沒有獨立的廁所。庖祿計劃著,要準備一個大桶當作尿桶。

莫嘯聽不下去了,將苦差事交給庖祿打理,自己出門望風。

遠遠地,莫嘯看見一個衣著華貴的人正走出酒樓。那人鬢發如鴉,容貌年輕。穿著月白色攢金絲的袍子,腰墜香囊與玉佩,戴抹額束高髻,眼角眉梢難掩風情。

他上了馬車,車夫一揮馬鞭,車子立刻開動,行人不得不為其避讓,猶如城主降臨。

和他同行的,還有無庸城其他世族子弟。

他們準備前往山上的獵場,圍獵野物。

有人勾著張孝之的肩膀,十分親熱道:“聽說前幾天簡老板剛買到了幾隻野豹,你說今天,我們誰能獵得更多一些?”

張孝之的聲音涼涼的:“多和少,有什麽區別?”

“別那麽掃興嘛,我叫了人助陣。不管怎麽樣,晚上的宴席可別忘了。”

他所說的助陣,不過是請十幾個女人,穿清涼些,在那兒嬌滴滴地助威,順便給他擦汗,伺候他吃東西。

張孝之素來厭惡這些紈絝子弟的習氣,隻是淡淡地看向別處,並未理會。

他撩起了車簾,竟真的看到那個陰魂不散的女人的影子。他不知她是什麽來頭,隻是那天上街的時候,她看見了他,便一直對他窮追不舍。

女人美豔,身段窈窕,紅唇紅裙惹人注目。

平素撲向他的美女頗多,如此明目張膽地賣弄身材的,倒是第一個。

然而女人所做的事他不敢恭維,她說能實現他的任何願望,代價是短壽三十年,癡人說夢!

他在思索時,車馬已到了獵場。烈日當空,不少紈絝子弟聚集在此,他們都帶著自己的家仆與女伴,坐在遮陽的棚子下,互相吹著牛。

與他們旁邊鶯鶯燕燕環繞相比,張孝之旁邊隻有一個穿著淡紫色長裙的女子。她妝容素雅,低眉順目,手撐一把十二骨遮陽傘,雖然沒有說話,但把其他人身邊豔俗的美人全都比了下去。

人們驚訝的不是女子出眾的美貌和出塵的氣質,而是一向被懷疑某方麵有問題的張孝之,竟然會攜美同遊。

“張兄,不知這位美人如何稱呼?”有人揶揄,不懷好意的眼神還在女子的身上流連。

張孝之皺眉:“不過是我的貼身侍女,不勞你牽掛。”

“看看,我問個名字你就跟我翻臉,讓我怎麽相信她隻是個普通的侍女?”那人一副不知好歹的樣子,挑釁地道,“張兄,你就跟我實說了,我保證不打她的主意。”

張孝之冷笑:“她的主意,你打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