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夜襲
夜色逐漸深沉。
桂林村內的燈火零零散散,早已不負往日。
漆黑的夜色下,鄭玉林腳下的枯草被連綿的飄雪壓彎了脊背,卻依舊沒有放棄生存的意誌,像極了林飛等人。
他們可以屈服於天災,卻不願苟且於人禍。
可又有多少人不夠幸運,沒有遇到鄭玉林這樣的人,不顧一切的擋在他們身前,為他們負重前行?
看著忙碌的眾人,鄭玉林思緒有些惆悵。
良久,他抬眼望去,深邃的目光似乎在黑夜中搜尋,直到一道衝天的火光燃起,將天邊染了血紅。
嫋嫋的濃煙下,是一具具冤魂不敢的咆哮和撕心的怒吼,仿佛在撕扯著鄭玉林的內心。
直到李黑提醒,他才戀戀不舍的踏上馬車。
村門外留下了劉喜與鄒正等數十人,還在搭建簡易的竹棚。
諾依送來草藥之後,鄭玉林尋了個理由,便早早讓她回來府邸。
這入眼都是男人,她一個女子,確實多有不便。
桂林村距離天都城大約十裏地,不足半個時辰便能安然抵達,可就在臨近天都城二裏地的一間破廟前,李黑突然停住了馬車。
“二公子,小心。”
李黑神色冰冷,一雙眸子瞪的如同駝鈴,掃過四周卻發現這黑夜下,似乎有微不可尋的腳步聲再靠近。
與他通行的,還有另外一名護衛,此刻同樣警惕的看著四周,手中的唐刀已經緩緩出鞘。
鄭玉林神色凜然,掀開馬車的車簾,目光落在兩人身上。
兩人身形筆挺,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來了……”
秦斌的聲音略微沙啞,說是當初在西北凍傷了嗓子。
他的話語剛剛落下,四麵八方便有足足八道身影,裹挾著濃墨般的夜色而來。
每個人臉上都蒙著黑色的布罩,一襲黑衣,幾乎要融入黑夜中,僅露出一雙雙冷冽的眼睛。
鄭玉林眉頭輕挑,李衛民……你當真是急不可耐啊。
這前腳才剛剛離開,後腳便派人來暗殺他?
“叮……”
“砰……”
黑衣人兩人一組,一人直取麵門,一人舞著長刀勢要穿透李黑二人的胸脯,手段狠辣,一見便不是尋常打手。
秦斌的身手雖然不如李黑,但也是個中好手,隻見他身子微側,長刀擦著他的鼻尖而過,同時唐刀揮舞,擋下另外一人的進攻。
李黑則不同,他心知人數上落了下風,隻能速戰速決,不閃不避便將唐刀舞的刀芒四溢,兩人根本不足以近身。
一切都在呼吸之間,鄭玉林也覺得頭皮有些發麻,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之後,身後在馬車的座椅下摸出一把弓弩。
對著另外兩人就是一箭。
一道冷芒穿過黑夜,那人意識到危險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躲避,隻能扭動身子避開要害,但胳膊上也中了一箭。
猩紅的血液瞬間濺射而出,鄭玉林心中暗罵一聲,再次搭箭準備再射。
可對方已經有所防備,第二箭哪有那麽輕易命中。
李黑低喝一聲,“速戰速決……”
“你們纏住他們,我去取他人頭。”
黑衣人中一人怒喝一聲,趁著李黑與秦斌分身乏術之時,連續跳躍躲避,就已經來到馬車前一丈。
鄭玉林麵色巨變,一股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他全身,手心的冷汗頃刻間冒了出來。
來不及多做思索,那人高高躍起,長刀已經舉過頭頂,狠狠劈砍下來。
該死……
躲無可躲,他下意識舉起弓弩遮擋。
“砰……”
這一刀勢如破竹,鄭玉林手上的弓弩應聲碎裂,整個人因為巨大的力道,被擊飛出去,後背重重砸在地上。
他抬眼看去,身後的破廟猶如一張大嘴,仿佛要將他整個人吞了下去,一股冰寒從腳底直充腦門。
顧不得後背傳來的疼痛,他雙手撐著地麵想要起身,卻發現雙臂有些發麻,根本使不上力氣。
見此一幕,李黑瑕疵欲裂,一刀劈在身前的黑衣人身上,那人瞬間血濺五步,然後抽身想要阻攔。
可他距離頗遠,遠水根本解不了進火。
那人一擊不中,也沒有任何停留,再次抽刀而來。
鄭玉林想過李衛民可能狗急跳牆,卻還是低估了對方的狠辣,殺人的耐心是絲毫沒有。
以他的身手,這第二次攻擊,恐怕是難以脫逃。
千鈞一發之際,秦斌左臂挨了一刀,身形瞬間抽退,擋在鄭玉林身前,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在地麵,卻仿佛咂在鄭玉林心窩。
可黑衣人根本不想與秦斌糾纏,刀刀想要至鄭玉林於死地,眼中的殺意讓鄭玉林毛骨悚然。
可想要輕易突破秦斌的防守,也不是易事。
同時,此前與秦斌糾纏的兩人也趁勝追擊,三人同時圍攻之下,秦斌已經落入下風。
此時,李黑已經殺了兩人,哪怕還有三人圍攻,也遊刃有餘,可鄭玉林這邊已經岌岌可危了。
“噗呲……”
秦斌腹部再中一刀,但還是拚死不退半步。
“秦斌……”
鄭玉林怒喝一聲,終於站起身,卻心如刀絞。
“二公子……快走……”
鮮血從秦斌嘴角溢出,他咬著牙繼續阻攔黑衣人的攻勢,但受傷之下,更是比之前難上萬分。
這時,黑衣人終於找出破綻,掠過秦斌的防守,逼近鄭玉林,刀鋒所過,似乎有雷霆之勢。
“噗呲……”
長刀抵達鄭玉林身前一尺有餘,一道刀光劃破夜空,擦著鄭玉林的鬢角而過,紮在黑衣人眉心。
隻見他雙目圓瞪,身子緩緩倒下,死不瞑目。
這一幕突如其來,讓另外兩個黑衣人肝膽俱裂。
黑夜中一道靚穎疾馳而來,盈盈一握的細腰不斷扭動,一雙鳳眼閃爍著冰冷的殺意,掠過鄭玉林身前,隨手一探,那紮在黑衣人眉心的短刀,赫然又出現在她手上。
死女人,再晚來一分,本公子就嗝屁了……
鄭玉林終於送了口氣……
回過神也隻是眨眼之間,那兩名黑衣人愣神之際,脖頸上已經多了一道細不可查的血痕。
殺了兩人之後,她便緩緩收起短刀,冷冷撇了李黑一眼,也沒有要幫忙的意思,而是邁著蓮步,回到鄭玉林身邊,
“二公子,這次要怎麽感謝奴家呢?”
她的聲音軟若無骨,讓鄭玉林心頭發麻。
鄭玉林剛要說話,便見到秦斌像是被抽幹了全身的氣力,緩緩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