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禮
周安民與周煥是心驚肉跳，看著鄭玉林波瀾不驚的表情，下意識對視了一眼。
鳳凰山這窩匪徒，攔路搶劫無惡不作，但好在還有約束，從未對平頭百姓動手，隻是苦於無力拔除，他們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這窩惡匪素來心狠手辣，對富家大族從未手軟，鄭玉林居然能全身而退？
還是他……也隻能自認倒黴，打碎牙往肚子裏吞？
若是放在以往，周安民是萬萬不敢相信，鄭玉林敢應對這窩百人數的匪徒，但細細想想近半月來，鄭玉林攪動的風雲。
心下便打定主意，鄭玉林絕不是那種輕易忍受妥協的性格。
當下他便問道：
“如今可穩當處理了？”
他張口不再提及能否提供幫助的事情，於他而言，這也絕對是一件費心勞神的事情，並且討不得任何好處。
“今日，小侄冒昧叨擾周叔，正是因此事而來。”
“無妨，若是無法處理，老夫這便派人與交涉。”
交涉和解決，就完全是兩碼事了。
交涉的結果有好有壞，倘若周安民盡力而為了，那鄭玉林也無話可說。
“多謝周叔掛念。”
鄭玉林起身作揖躬身，神色恭敬，令周安民動容，可他接下來卻又將話鋒一轉，反問道：
“周叔可有想過，為何這窩匪徒，僅有百人之數，卻如此膽大妄為，絲毫不將天都城的守城將士放在眼裏？”
作為大夏的主城之一，天都城也有三千守城將士，為首的將領職務不低，僅次於城主府令姚斌。
三千守城將士，哪怕不是驍勇善戰的邊疆大軍，也不可能連區區百十人的匪徒都應付不了吧？
若是以往，鄭玉林也會認為，是天險地利之因，但知曉了來龍去脈之後，他便隱隱猜到，並不是姚斌不想，是受於各方勢力，而不能。
郭淮便是鄭家一脈養在鳳凰山的，目的便是為了取代陳庭威，徹底掌握鳳凰山的勢力。
明麵上可以不斷在過往的富商大族身上吸血，暗地裏可以做一些平日裏不便出手的肮髒勾當。
即可以做得明目張膽，又沒有後顧之憂。
鄭玉林知道，這並非天都城一處，而是諸多主城、州縣都有。
鄭玉林現在拋出這個問題，便是為了試探周安民，驗證內心的猜測。
周安民神色不定，想了良久之後，也沒有明說，但也足夠讓鄭玉林看出端倪，
“這其中牽扯很深，並不是直接處置這窩匪徒即可，哪怕少了張三，還有李四，這鳳凰山隻要挪不走，便不會消停，你可明白？”
周安民深深看著鄭玉林，鄭玉林稍顯驚訝之後恍然大悟，肅然點頭道：
“多謝周叔解惑，小侄明白了。”
“你能明白就好。”
周安民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有感歎道：
“同生若是有你一半聰慧就好了，好在他迷途知返，沒有同從前那般對待你，這裏……”
他又頓了下，看著鄭玉林，認真道：
“周叔替同生給你賠個不是。”
“這……周叔，這萬萬不可，你這不是折煞小侄嗎？”
鄭玉林麵色巨變，表麵惶恐不安，內心是冷笑不止，周安民這舉動，明顯是想試探他，上次襲擊周同生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可不管，是與不是，他都不能承認，哪怕兩人推心置腹，有些事情，還是埋在土裏的好，一旦見了這青天白日，就可以立馬變味。
“周大哥對小侄如何，小侄心知肚明，若不是周大哥處處幫襯，小侄哪裏有今日？”
周安民眼中的驚詫一閃而逝，心中同樣感慨鄭玉林的心性，再想想周同生與周羽凡，周羽凡雖然還不錯，但與鄭玉林相較。
簡直就是螢火與皓月的區別。
鄭家一門兩子，一個年少得誌封侯拜相，一個心性深厚臨危不亂。
“那都是他應該做的，謝他做甚。又扯遠了，那鳳凰山的事情，當真不用老夫出麵嗎？”
鄭玉林一怔，他可不記得自己推脫過啊？
甚至連要求周安民幫忙都沒有提及，對方卻事先委婉拒絕了？
還真是一點虧不吃……
“鳳凰山的事情，小侄已經解決了，隻是有些事情未曾明白，這才求助周叔。”
“哦？”
這次輪到周安民詫異了，他完全沒有想到，鄭玉林僅僅兩日時間，就將鳳凰山的事情處理妥當了，
“那扣留的茶青可拿回來了？”
“已經拿回來了，不僅拿回來了，小侄還給周叔帶回來一份大禮，就是不知道，周叔願不願意接？”
鄭玉林眉眼含笑，輕輕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隻覺得寡淡如水，想吐掉又怕落了周安民的臉麵，隻能不快地吞了下去。
好歹也是一方大員，這吃喝的都是什麽茶水啊？
等他的茶葉製作好，豈不是要將他們視若珍寶的茶葉殺得片甲不留？
還有酒水也是，除了清淡，沒有絲毫可品嚐的點。
“大禮？”
周安民自覺已經對鄭玉林足夠重視了，可越是詳談，越是了解，他這才發現，對眼前隱藏極深的年輕人，還是輕視了。
他不知道鄭玉林所謂的大禮是何物，但對方卻怕他不敢接？
那極有可能是個燙手的山芋。
“說來聽聽？”
“徹底解決鳳凰山這顆毒瘤。”
鄭玉林已經了解清楚，既然所有人都想橫插一腳，那不如明麵上就由官府來替代，至於暗地裏，自然逃不出他的掌心。
周安民眉眼閃爍，他確認鄭玉林已經明白他之前話中的含義，現在又要徹底除掉這顆毒瘤，這對於他而言，確實是毒瘤。
但對於占有的世家大族，卻是一隻永遠在下蛋的金雞。
“如何徹底解決？難不成還能歸官府管轄？”
周安民還在猶豫，一旁的周煥卻恰到好處地笑了一聲，言語中隻是把鄭玉林的話當作笑話。
鄭玉林不以為意，反問道：
“為何不可？”
周煥麵色一變，周安民也皺著眉頭看著鄭玉林，仿佛在說，你真不是胡扯？
鄭玉林接著道：
“若是鳳凰山這窩匪徒願意聽官府的呢？既沒有殺死張三，也不會再有李四……”
周安民再也難以掩飾內心的激動，若是真能處置得當，這對於他而言，絕對是一份大禮，
“這窩匪徒想要維持生計，唯有燒殺掠奪，若是聽了官府的，他們如何肯放棄這來之不易的財富？”
這絕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如果沒有巨大的利益，或者威脅，這窩匪徒哪怕麵對鳳凰山這般惡劣的環境，也能活動好好的。
為何要聽從官府的？
便是因為民不聊生，食不果腹，才淪落為匪徒啊。
人生若能幸福安逸，誰願意顛沛流離？
“若是小侄能夠解決他們的生存問題，並且還能提供比之前更好的利益呢？”
“果真？”
“小侄若是沒有十全的把握，又豈敢說是送給周叔的大禮？”
“既然你已有萬全之策，為何不直接找府令姚大人？”
鄭玉林沒有多想，而是認真地看著周安民，眼中的神色無比真誠，
“小侄雖然敬重姚大人，但與他非親非故，怕是說了他也不會信。但周叔不同，小侄相信周叔多次對小侄的幫襯，也心知小侄的為人，必然會相信小侄不是言而無信之人。”
說完，兩人四目相對，鄭玉林緩緩道：
“小侄又何必舍近求遠？”
沉思片刻，周安民朗聲大笑，
“說得好，那便多謝玉林侄兒送的這份大禮了，明日你與我一同去姚大人府上。”
鄭玉林重重點頭，兩人又相互寒暄之後，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周府大宅。
目送鄭玉林遠去，周安民臉上的笑容這才緩緩收起，看了一眼府中的深宅大院，歎了一聲。
周煥眼下心情不錯，但見周安民歎息，他疑惑道：
“這是件好事，大人為何歎息啊？”
“自然是好事，但也有麻煩，你可別忘了，如今這鳳凰山背後的世家大族，想要輕易取而代之，哪有那麽容易。鄭玉林此番前來，不過是想尋個幫手罷了。”
“既然如此，那……”
周煥恍然大悟，剛要開口，便被周安民擺手打斷，
“福禍相依，首當其衝的是他，若是連這點魄力的都沒有，豈不是被一個後輩笑話。”
他轉身離去，卻在走了三五步之後，又停住腳步，道了一句，
“同生受襲一事別查了。”
周煥聞言，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