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鬼幕山陵之戰：落羽
安柔的言外之意是，張青酒剛才的說辭全是現編的。
安柔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看猴表演的姿態。
即使，她的內心已經動搖了。
因為張青酒編得……太像了。
但張青酒編造的【時鳴】根本沒有驗證的方法：無論是非實體的道具存在形式，還是無法主動使用的機製。
雖然像是真的，但死無對證，這讓安柔仍然保持著懷疑的態度。安柔此言，也是想繼續試探張青酒的反應。
如果剛才這一切都是張青酒臨時編造的，那隻能說自己低估張青酒的智商了。安柔心想。
張青酒：“就在剛剛，白衣少年告訴我，安柔小姐會殺了我，而江佑庭也會因此殺了你！”
……
這下尷尬了。張青酒太自信了。
自信到剛才的這句話漏洞百出。就算安柔想相信張青酒都難了。
由於林雨夕此行的目的是刺殺江佑庭，所以張青酒理所應當地認為，現在刺殺林雨夕一行的安柔，背後正是江佑庭指使。
可人家安柔是情報部的，和長江半導體的江佑庭八竿子打不著。
所以張青酒你可不可以不要畫蛇添足呢？本來安柔都幾乎快要相信你的說辭了……
“哼哼哼。”安柔冷冷笑道。
隨即，她的笑聲越來越放縱。
張青酒的自爆式發言，確實把安柔整樂了。
這下做實了，張青酒剛才關於【時鳴】的解釋，全是瞎編的。
“那麽，那位白衣少年有沒有告訴張青酒先生，小女會怎麽殺死你呢？”安柔將自己的嘴唇輕輕貼在張青酒耳邊，嫵媚地輕聲道。
對於一個沒有可玩價值還浪費自己時間的獵物，貓咪會怎麽做呢？
為了挖掘獵物的價值，差點背叛重要客戶“熾星”，想想自己剛才的行為還真是愚蠢呢。安柔心想。
那麽，張青酒先生，在小女安柔的懷中，安詳地去死吧～
去死吧～
安柔接著演奏起【挽歌】，一瞬間，將張青酒體內的無數血管悉數引爆！
劇痛的爆發如腦內炸藥爆裂，如雷霆天降，伴隨著血管猛烈的搏動，張青酒的腦海頃刻間變為一片血海。
無盡的眩暈，意識模糊，無法掙紮，直至被【挽歌】吞噬，徹底死亡。
就在這時，安柔注意到，一個身影緩緩現身，在餐廳車廂的一角，正默不作聲地看著車廂內發生的一切。
而安柔在看清那張臉的瞬間，立刻停止了【挽歌】的演奏。
安柔麵容凝固，她知道，自己差點鑄成大錯。
“你的那些小動作，李先生都知道。”
話音是絲綢般溫柔而清晰的男聲，正屬於剛剛那個現身的身影。
男人膚色白皙，麵容英俊，鼻梁筆挺；身穿一套漆黑優雅的正裝，線條流暢，裁剪得恰到好處；話語間體現著其風度謙和，溫文爾雅。
“對不起，是屬下著急了。”安柔把快死透的張青酒扔到一邊，鞠躬向眼前的這個男人道歉道。
眼前之人，是情報部李耘秋議事的秘書伽珞，而“議事”一職在情報部僅次於部長。李耘秋秘書伽珞的出現，意味著安柔很可能闖了大禍。
這次的與“熾星”的交易是【白澤】司第五科全權負責的，而現在卻驚動了這麽高級別的長官……恐怕是因為張青酒？安柔心想。
伽珞：“林雨夕一行隻剩張青酒活著，而你們三人一死兩傷，這樣你們也可以向“熾星”交差。”伽珞看著安柔，緩緩說道。
聽到“一死兩傷”，安柔瞬間麵色慘白，眼神空洞，寫滿了恐懼；方才她麵對張青酒的那些從容，消失不見。
她知道伽珞的意外之意：李耘秋需要張青酒活著，而林雨夕一行的其他人可以死，從而讓安柔一行向“熾星”交差；此外，為了向“熾星”表現出在這場交易中，安柔一行已經拚盡全力，需要讓安柔一行三人全員負傷；此外，做戲做全套，在此基礎上，還需要在安柔一行三人之中選擇一名隊員犧牲，由伽珞負責動手——而那個需要為這場交易犧牲的人，就是對自己長官千藍不忠的安柔。
換言之，安柔馬上要死於伽珞之手。
“你不用緊張，死的人是未晞，而你將會接替千藍的位置。”
伽珞看到安柔的反應，知道自己表述有歧義，又重新解釋了一遍。
剛剛嚇得丟了魂的安柔，聽完伽珞的解釋，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未晞這種死變態死就死吧，死了正好清淨，反正不關老娘的事。安柔心想。
伽珞：“嗯，看來我還是需要再解釋一下。殺死未晞的不是我。”
未晞這種稀有的【一階半】複蘇者，如果允許未晞還手，那麽伽珞也未必是未晞的對手。
除了未晞的極強戰力，他的【霧】也具有極強的逃生能力，能夠直接殺死未晞的，恐怕是來自於情報總部的殺手。
李耘秋也太狠了。安柔心想。
看著安柔的反應，伽珞覺得有些無奈，看來自己的話還是有歧義，於是又向安柔補充解釋。
伽珞：“殺死未晞的人，和張青酒一樣，是一個對我們來說，未知的複蘇者。”
未晞得意地看著眼前奄奄一息、已經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的雨薇。雨薇的脊髓已經被未晞的【幻刺】吸的一幹二淨，未晞麵前剩下的隻是一具麵容姣好的洋娃娃，正如未晞所期待的那樣。
未晞：“雨薇小姐請放心，我不會讓你輕易死去的，我會把你帶回家裏，成為我專屬的洋娃娃！哈哈哈。”
隨後，未晞露出扭曲的笑容，口水滲出嘴角，一邊動手解開雨薇的腰帶，準備開始發泄自己的獸欲。
雨夕小姐，對不起，雨薇隻能保護你到這裏了……
雨薇雙眼閉合，一滴淚水順著臉頰緩緩而下。
恍惚中，在雨薇殘存的意識裏，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和雨夕小姐當初的那些場景，曆曆在目，像人生的走馬燈。
那些曾經沒有說出的話，也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永遠封存心底。
“雨薇，雨中綻放的薔薇，我喜歡自己的名字，就像自己喜歡雨天那樣，陰沉、傷感、朦朧。”
“我們兩個擠一擠，傘還是可以擋住的，不然我一個人打傘怪怪的。”
“小姐，雨薇喜歡……淋雨。”
那是一段，永遠無法開口的愛意，像雨天那樣壓抑窒息。
“雨夕小姐，我是曉薇，從今天起，是效忠於你的死士。”
“你之前不是叫雨薇嗎？”
“主仆之間……”
“沒關係的，就叫雨薇好了，剛好說明我們是一夥人。”
“可是……”
“沒關係的。”
“是。多謝小姐。”
“雨薇你也太正式了，就叫我雨夕好了。”
“是。小姐。”
隻有將對方稱作小姐，才能時刻提醒著自己，主仆有別，朝夕相處近在咫尺，卻有鴻溝。
“雨薇，你會講笑話麽？”
“會啊，等我先搜一下。”
林雨夕沒忍住，笑了出來，燦爛如花。
林雨夕小姐的【心】，她一定知道啊，所以雨薇一直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彼此之間的窗戶紙。雨夕小姐知道後沒有嫌棄雨薇，便是雨薇最大的幸運，除此之外，雨薇絕不敢多想。
可雨薇就是忍不住想啊，那一分一秒，那一點一滴，那些美好的瞬間。
即使沒有結果，即使那份愛意隻能永遠深埋心底，但隻要能想想，對雨薇來說，便已足夠。
雨夕小姐，謝謝你，雨薇……其實很幸福。
隻是，對不起，雨薇……隻能保護你到這裏了。
陰沉烏雲下的鬼幕山陵，疾馳在雨中的列車，夾著呼嘯聲，雨滴淩亂地打在窗戶上，淅淅瀝瀝，和雨中綻放的薔薇。陰霾之下，鮮豔如畫。
雨滴緩慢地飄零，如漫天飛羽。
時間仿佛靜止，雨水和淚水在此刻凝結。
羽毛飄零而下，落在了未晞的喉嚨上，緩緩將他的喉嚨劃開，如同羽毛蘸了紅色墨水，劃出一道鮮豔淩厲的血色線條。
一瞬間，流動變緩的時間，又如開閘放水後那樣奔騰而下，時間變得迅速飛逝，超越意識反應的速度！
頃刻間，未晞喉嚨處湧出的大量鮮血像泡沫一樣，懸浮在四周的空氣之中。
雨薇意識到，這是一個隻存在於理論中的【高階】複蘇者道具：【五階】道具【落羽】。
幾乎所有的複蘇者隻能使用自己的一階道具，如果複蘇者試圖使用更高階的道具，那麽他的意識將被自己體內的【複蘇體】所侵蝕，成為【複蘇體】的傀儡。這也意味著，複蘇者一旦使用二階道具，意識汙濁的他將會成為情報部甚至整個國家的敵人，情報部會不遺餘力地將其抹殺。
沒有人可以使用二階道具，使用二階道具意味著以一種極其痛苦的方式自殺，這是所有複蘇者的共識。那是一種比毒品還猛烈的精神侵蝕，沒有人可以幸存。即使幸存，這個星球上所有的複蘇者也不會讓他活著。因為意識汙濁的複蘇者，是不可描述的危險，是所有人共同的敵人，是整個文明所麵臨的威脅。
情報部由於其特殊性質，允許內部存在【一階半】的部員，比如雨薇眼前的未晞。想要跨越【一階半】這道門檻，死亡率高達九成以上。
需要補充的是，階數並不完全對應道具的強度，同一複蘇者的低階道具有時候會強於其高階道具，階數隻是按照精神侵蝕的程度劃分。階數越高，其違禁程度越高。
在情報部看來，光是二階道具就已經是遠遠高於死刑的存在，而眼前的【落羽】居然高達恐怖的五階！
接下來的一瞬間，無數的羽毛席卷而下，而雨滴和時間一樣靜止凝固著，任由飛羽漫天。
散亂的飛羽淩亂地飛速運動著，肉眼看不清軌跡，隻感覺到被羽毛包圍著，沒有任何死角。
其運動之快，光是憑借一根羽毛，其就足以覆蓋整個車廂。
此時的【落羽】像一台吃了核動力的絞肉機一樣，將眼前的未晞化作肉泥，肉泥細膩得像湯汁一樣絲滑粘稠。
而未晞，直到死前，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個【一階半】的強到離譜的複蘇者，眨眼間就已經化作空軌列車軌道旁泥土的肥料。
沒有遺言。
甚至未晞生前最後的思維，還停留在齷齪的肉欲之上。
接著，在時間凝固的此刻，羽毛開始歸位，順著軌跡，向同一個方向飄去，最終匯聚在同一點。
隨著羽毛的不斷整理，一個人影在羽毛匯聚之點現身了。
那張臉，雨薇記得。
張青酒的室友——江與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