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展神威

晝夜連續停停歇歇地趕了二十天的路後，人馬難再支持，依項少龍之言，揀了個易守難攻的山頭豎起營帳。

夕照的餘暉裏，項少龍和三個較高級的武士陪陶方察看四周的形勢。

極目是延展四方、綠浪起伏的大草原，中間點綴野林疏樹和縈繞而過的河流小溪，大自然美得使人神往。

陶方忽生感慨，歎道：“想起魏人，我感到很矛盾，大晉的西南角給黃河隔斷了一塊，接連是險惡的山區，有‘表裏山河’之勢，緊扼著秦人東來的唯一入口。三家分晉後，這部分給魏人承受了，隻要魏人保持強大，秦人便被困於西方，不能東侵，唉！究竟我們應希望魏國強大還是衰落才好呢？”

項少龍問道：“為何陶爺這般憎恨魏人？”

陶方臉色一沉道：“魏國自魏文侯以還，便不住四出侵略，不單削弱我們的力量，還使秦人坐大，成心腹之患。現在的混亂形勢，魏人實是罪魁禍首。其次是背信無義的齊人，我國聯楚、韓伐秦時，他竟來攻打我們，空讓秦人趁機滅掉巴、蜀兩國，國土增加一倍有多，魏、齊均是短視之徒。”

另一武士道：“不過，最蠢的當數楚懷王，秦人以六百裏的土地就誘得他與齊絕交，結果，在孤立無援之下被秦人大敗於丹陽，斬首八萬，漢中失守，郢都西北屏藩盡去，致國勢大挫。後來又被秦人誘到武關活捉生擒，最後病死異地，真教人既可憐又可笑。”

項少龍聽得雄心奮起，在二十一世紀哪有眼前憑戰爭決定一切的亂世，隻有在這裏，他才可以好好發揮所長，如魚得水。這時他愈來愈少想到回歸二十一世紀的問題。

各人又研究如何在山頭布防後，遂分頭進行負責的任務。

項少龍率領三十多人在四周的斜坡上設置陷阱、土坑，以防敵人摸黑攻來，又和陶方定下緊急狀況的應變措施，聽得陶方不住點頭稱許。

這些天來，一有空項少龍便練習劍擊和射箭，這些都是以前受訓的項目，但當然沒有像練習射擊那般著重，所以現在才要勤加練習。

對他這種全麵性的職業軍人來說，什麽武器都可以使得比別人好。他虛心地向其他武士求教，把他們的劍術去蕪存菁，自創出天馬行空般自由卻又最具殺傷力的劍法。雖仍感不足，但一時還找不到可求教的明師，隻好將就算了。

到夜深他才回營休息，受到愛情滋潤愈發美豔的婷芳氏剛醒過來，要為他換衣，項少龍阻止道：“今夜就這樣睡吧！我有預感賊子會在今晚來劫營。”

婷芳氏嚇得俏臉發白，顫聲道：“那怎辦好？倘若賤妾落到馬賊手裏，將大受**，豈非生不如死。”

項少龍把她摟入懷裏，安慰道：“不用害怕，有我項少龍在，保你安然無事，或許我會留後抗敵，你和陶爺先到邯鄲，遲些我再來和你會合。”

婷芳氏花容失色，含淚道：“求老天爺可憐婷芳氏，保佑項爺。以前賤妾跟什麽男人，都覺得沒什麽分別，現在卻知道若沒有了項爺，賤妾可能一天都不願活下去。”

項少龍知道這迷人的豔女對自己動了真情，心中一軟，用舌尖舐掉掛在她臉上的淚珠，忽然想起美蠶娘，暗忖不讓她跟來實是明智之舉，否則現在怕要嚇死她了。

婷芳氏嬌軀發顫，臉紅如燒，情態誘人，知她正欲火焚身，難以克持。

項少龍振作精神道：“今晚我要保持體力，以應付任何情況。”

婷芳氏無奈點頭答應。

此時，項少龍首次想到，假如世界上沒有戰爭，會是多麽寫意美好的一回事。

婷芳氏吹熄油燈，擠入他懷裏。

項少龍摟著一團熱火，鑽進被窩，柔聲道：“我忘記問你，當日你有沒有背著丈夫，和別的男人偷歡？”

婷芳氏的四肢纏了上來，咬著他耳朵輕輕地道：“他管得我很緊，但我卻常要陪他指派的男人。他高興起來，會任由他的親人朋友玩弄我，幸而伺候其他男人，比伺候他好多了。”

項少龍心中暗歎，這時代的女性毫無地位可言，隻是男人的附庸，聽她這麽說，那嫁了丈夫的女人和妓女實在沒有太大分別。想起電影中的秦始皇，他的母親是由呂不韋送給他父親的愛妾，便又覺得不足為怪了。

極度勞累下，他睡了過去。

忽地驚醒過來，急促的足音由遠而近，婷芳氏亦嚇醒過來。

項少龍吩咐她留在帳裏，悄悄取劍出帳，迎上神色緊張的李善，知道不妙，忙隨他來到朝東的山頭。

陶方和所有武士全起來了，伏在山頭向四周望去。

壯麗星空下，表麵看來沉寂的草原，宿鳥驚飛，間中還傳來猛虎的吼叫聲。

陶方臉色發白道：“來了！”

項少龍精通觀察敵情之道，猜出敵人仍在遠處，未成合圍之勢，提議道：“陶爺不如立即帶女人逃走，把馬匹留在這裏，由我率五十個戰士阻截敵人，異日再在邯鄲相見。”

陶方知馬賊人數既多，並且悍勇狠辣，心生寒意，伸手抓著他的肩頭感激地道：“一切拜托了，你一定要保命到邯鄲來見我，我陶方會為你好好照顧婷芳氏。”說罷匆匆去了。

片刻後，陶方和眾女坐上馬車，在其他六十多名武士拱護之下，由另一邊循沒有設下陷阱的通道遁逃。

項少龍等立時忙碌起來，增強防禦措施，又加深藏兵坑，多設絆馬索、檑石一類的東西。

半個時辰後，馬賊終於殺到，聽到山上健馬的嘶叫，忙把小山丘團團圍堵，一時四周全是殺氣騰騰的馬賊，看得眾武士心膽俱寒，因為聲勢上實在相差太遠。

項少龍頭皮發麻，不住叫自己冷靜。

倏地一陣蹄聲，兩隊各百多人的馬賊，分由東、西兩方往山上衝來。

項少龍知道對方隻是試探虛實，吩咐眾人各守崗位，沉著氣不要輕舉妄動。

兩隊馬賊開始策騎由斜坡殺上來，口中發出尖銳的呼嘯，確令聞者心寒。

馬賊來到山坡的半途，分散開來，往上迅速衝刺。

驀地最前排的馬賊人仰馬翻，不是掉進布滿朝天尖刺的陷坑，便是給絆馬索弄倒馬兒，紛紛跌下斜坡，累得跟在後麵的馬賊也橫倒直跌，連人帶馬滾了下去，連鎖反應下，兩隊近二百人的馬賊傷亡過半，潰不成軍。

眾武士一起歡呼呐喊，士氣大增。

項少龍心叫僥幸，知道對方輸在大意輕敵，猝不及防下著了道兒。忙下令所有人移往斜坡下，藏身沒有尖刺的深坑裏，架起弓箭，準備應付敵人第二輪猛攻。

四周亮起數百個火把，照得山下一片血紅。

隻見敵陣走出一個長著一臉大灰胡的壯漢，傲然坐在馬背上，戟指喝道：“殺千刀的趙國鬼子，我灰胡若教你有一人留得全屍，以後再不在道上混了。”

項少龍暗罵對方愚蠢，這樣說話，豈非硬逼己方的人決死力戰嗎？

項少龍自恃臂力過人，朝灰胡拉滿弓射出一箭，勁箭抵達前勢道已盡，落在灰胡馬前兩公尺處，但已教馬賊一起色變。

誰人有此臂力？

眾武士心中喝彩，卻不敢叫出聲來，怕敵人發現他們的位置。

號角聲中，馬賊紛紛下馬，分作兩重，從四方八麵發動攻勢。

第一波的攻勢由持盾牌、長矛的馬賊，在火把照明下，小心翼翼摸上斜坡，破壞項少龍設下的陷阱。

後麵則全是弓箭手，不住放箭射往山上，掩護盾矛手的登山行動，卻不知項少龍等早藏身到斜坡中間的避箭坑內。

這時眾武士均對項少龍的料敵機先大感折服，信心大增。

項少龍約略估計，對方現在尚能作戰的仍近七百人，即使把現在攻來的四百多人全部解決，對方人數仍遠勝己方，何況根本沒有可能盡殲現時攻來的敵人，加上己方必有傷亡，心中一動，吩咐身旁的李善道：“待會兒攻防戰開始，立即帶十個人到馬欄去，當聽到三長三短的號角聲，立即破欄放馬，趕它們由東南麵衝下山去，我們則由西路逃生。”

李善連忙答應，自去召集合作的夥伴。

第一批馬賊登至山腰，緩緩逼來，氣氛緊張。

灰胡則和三百名手下，策馬在東方布陣，摩拳擦掌，隨時準備衝上來大開殺戒。

這種場麵，項少龍乃是首次遇上，心房不爭氣地狂跳幾下，下令道：“放檑石！”

十多堆藏在草叢矮樹後的樹幹、石頭，被扯去攔木，波浪般朝下滾去，打得對方盾毀人翻。

項少龍高喝“放箭”，藏在坑內的武士紛紛現身，勁箭像雨點般往下灑去，敵人正亂成一片，哪有反抗能力，紛紛中箭滾下斜坡，又傷亡兩百多人。

眾武士軍心大振，高呼喝彩。

灰胡氣得暴跳如雷，撤去傷兵，立即組織第三輪攻勢。

項少龍觀察對方移動的形勢，知道是將主力擺在東麵的山坡，那處比較沒有那麽陡峭，暗叫天助我也，下令眾武士逐一撤回山上。

人數少有人數少的好處，使敵人難以察覺他們的移動。

待他們全體退到山上，項少龍教他們牽來坐騎，說出自己的計劃。眾武士聽到可以逃生，精神大振，更是上下一心，全無異議。直到此刻，他們仍未傷亡一人，對項少龍自然像天神般拜服。

號角聲起，馬賊從四方八麵往上攻來，餘下近五百的馬賊，大半是由東麵登山。

項少龍待馬賊越過半山後，使人發出號令，一陣馬嘶踐踏，百多匹野馬由營北的馬欄被趕得狂衝出來，眾武士忙加入趕馬的行列，驅趕馬兒往東坡狂奔下去，又以長矛刺戳馬股，激起野馬的狂性，沙塵飛揚中，野馬奔下東坡，往正衝上來的馬賊直衝過去。

項少龍沒時間觀看結果，帶頭領著五十名武士衝往西坡，由安全通道狂奔下山。

從這邊殺上來的馬賊隻有百來人，猝不及防下，給他們殺個人仰馬翻。

項少龍心知這一著必大出敵人意料之外，灰胡並不知道全部女子已被運走，哪想得到突圍的隻有五十一名騎士呢？

東坡固是亂成一團，其餘兩坡的馬賊紛紛來援，一時殺聲震天。

項少龍在軍隊裏雖習過騎術，始終不及這些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的馬賊和武士般嫻熟，衝到坡下時，已落在眾武士之後，他們還以為項少龍忠肝義膽，不顧己身掩護各人退走。

這時五十名武士剩下三十多人，倉皇逃命。

項少龍仗著驚人臂力，用矛刺殺了幾個纏上他的馬賊，正要跟上大隊，忽地肩頭劇痛，已被勁箭射中。

項少龍吼叫一聲，策馬狂奔，慌不擇路下，隻知朝前急馳，不一會兒變成孤人單騎，在茫茫草原中前進。

健馬忽然失蹄，把他拋下馬來，滾入草叢裏，連箭尾都折斷了。原來馬兒終於支持不住，力竭倒斃。

項少龍感到身體虛弱，頭暈目眩，肩背處火辣辣般刺痛，渾身全是傷口，多處流著鮮血，咬著牙爬起來，取出陶方贈送的匕首，苦忍劇痛把箭鏃由傷處割開皮肉剜出來，再撕下衣衫草草包紮好。

喉嚨火焦般發渴，他知是過度失血的現象，苦忍著站起來。

草原東方露出一絲曙光，不知不覺竟狂奔了一夜，難怪馬兒會吃不消，歉疚地看馬兒一眼後，踉蹌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