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等待種子的發芽

佟夕完全呆了,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嗓子像是嘶啞了。不知誰家在聽評彈,一聲聲從風裏幽幽地傳過來,她站在溶溶月色裏,恍恍惚惚像是入了一場《牡丹亭》的夢。

回到房間裏,她半天也沒做出一道題,草稿紙倒是被畫滿了,一開始是小星星,然後是叉叉、波浪線,最後是兩個字——聶修。

看著這個名字,她思前想後考慮半天。從頭至尾,他也沒說什麽過分的話,也沒有暗示什麽,更沒有明示,那些她感覺到的曖昧,也許是夜色昏暗,再加上他那勾人的聲音造成的錯覺,保險起見,她不能自作多情。

她收起心思,正要投入學習,手機來了短信,聶修提醒她通過好友驗證。她登錄了QQ,通過好友驗證,收到了他發來的第一句話:“在幹嗎?”

佟夕如實回複:“在做卷子。”

“真乖。”

佟夕看到這兩個字,有一種眼睛都要被燙到的感覺,手裏的筆都有點握不住了。不行,不行,不能再亂七八糟地胡思亂想了,這會嚴重影響學習,怪不得老師都不喜歡學生談戀愛。

她做了幾個深呼吸,十分冷靜地回複:“聶老師,今天沒問題問你。”

十秒後,她收到他的回複:“我明天可以上門補課。”

上門?這又是什麽意思?佟夕又做了幾個深呼吸,回複:“你明天不要來找我了。”

聶修看到信息心一沉,還好,沒等沉到底,他就收到了第二條信息:“我明天去市裏參加藝考補習班,不在家。”

虛驚一場。聶修鬆了一口氣,問她在哪裏上課。

佟夕把地址發過去,聶修也沒說什麽,發來一個微笑的表情:晚安。

補習班是佟春曉替佟夕報的,主要是講解視聽語言、文藝常識、寫作、麵試技巧、影視作品分析這些專業知識。文化課,佟夕一點不擔心,她成績在班裏名列前茅,雖然是鎮上的高中,教學質量卻不會差很多。

剛好佟鑫去度蜜月,房子空著。佟建文把家裏放著的備用鑰匙給了佟春曉,讓她倆住在佟鑫的公寓,臨行前,又反複叮囑佟春曉帶身份證、戶口本,和蔣文俊抽時間去登記。

佟春曉滿口答應,讓叔叔放心。

佟鑫正在馬爾代夫和許琳琅度蜜月。佟春曉也就沒和他打電話,帶著佟夕坐車到了T市,打車徑直去了佟鑫的公寓。

兩人上了樓,佟春曉打開房門,驟然看見屋裏坐了一個人,嚇得一聲尖叫。

佟夕也被嚇了一跳,再一看,兩人都愣住了。此刻本該在國外度蜜月的佟鑫,竟然正在客廳裏打遊戲。

三人麵麵相覷,都傻了眼。還是佟春曉率先回過神來,問佟鑫怎麽會在家。

佟鑫神色有點慌亂,說:“那個,許琳琅身體不大舒服,蜜月就取消了。”

佟春曉一怔:“取消了?你怎麽沒說呢?”

佟鑫尷尬地幹笑:“這點小事還要報備啊。”

“不對啊,那你怎麽不在許家陪著她,你在這兒是怎麽回事?”

“她有保姆照顧,用不著我。”

佟春曉急了:“老公和保姆能一樣嗎,琳琅懷孕了,正是你好好表現的時候,你怎麽能偷懶呢,趕緊收拾收拾,去陪你老婆。”

佟鑫支支吾吾地說:“不用。”

這下,不僅佟春曉覺得不對頭,連佟夕都看出了端倪。

佟夕忙問:“哥,你是不是和嫂子吵架了?”

佟鑫看看小堂妹,欲言又止。佟春曉和佟夕大眼瞪小眼,然後齊齊盯著他。

眼看不交代個子醜寅卯也過不了關,他隻好拉著佟春曉進屋,關了房門,打算說實話。畢竟這事也瞞不住,他已經和許琳琅約好了離婚的日期,家人早晚會知道。他先給佟春曉打好預防針,也好讓她到時候幫著他應付父母。

佟春曉著急地問他:“到底怎麽回事,你還神神秘秘的。”

佟鑫如實說:“許琳琅是獨身主義者,被父母逼急了,隻好找個人假結婚應付父母。她懷的也不是我的孩子。”

佟春曉還以為小兩口是鬧別扭了,誰知道佟鑫給她扔了枚大炸彈,她又驚又急又氣,下手捶了他一拳:“婚姻大事能開玩笑嗎?你這麽瞎胡鬧,怎麽給叔叔嬸嬸交代?”

“姐,你聽我說。”

“那你說!”

佟鑫低著頭欲言又止,目光也閃躲起來,仿佛說不出口的樣子。

佟春曉急了,跺著腳催他快說。

佟鑫鼓起勇氣說:“你是寫網文的,有一類小說叫耽美,你還曾經和我聊過,說你很喜歡看。”

“什麽意思?”

“我……就是那個意思。”性格內向的佟鑫依舊難以說出口,憋得臉色通紅。

佟春曉不敢置信地看著佟鑫:“你,說,你是?”她從來都沒有這麽緊張過,短短一句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是,我沒告訴任何人。”佟鑫想著她天天接觸網文,還和他聊耽美小說,應該是比較能接受,所以破釜沉舟地告訴了她。

佟春曉是很喜歡看耽美小說,可是,當堂弟親口說出自己的性取向時,她卻像是被當頭打了一棒,心裏的第一反應是叔叔怎麽辦。

她沒辦法想象保守的叔叔知道真相會是什麽樣的反應,還有嬸嬸,退休了就一心一意地等著抱孫子。事情太突然,真相讓她震驚到良久說不出話來。

怪不得堂弟從小到大都沒談過一次戀愛。他進了銀行,很多人給他介紹對象,他相親了很多次,沒有一次成功。原來是這樣。

“我原先還想著能糾正過來,就不停地去相親,可是,越相親越絕望。我不想找個人騙婚。其實,許琳琅是想要找沈希權幫忙和她假結婚的。是我主動說,我願意。”

佟春曉憂心忡忡地說:“這件事你打算怎麽告訴叔叔……”

佟鑫消沉地歎氣:“我沒辦法說出口。先瞞著他們,走一段看一段吧。”

客廳裏的佟夕也不知道姐姐和堂哥在房間裏談什麽,過了好大一會兒才看見兩人出來,他倆的表情都有點奇怪。於是,她便找了個機會偷偷問佟春曉。

在佟春曉眼中,佟夕還是個小孩兒,所以,她就沒說實情,隻說佟鑫和許琳琅吵了架,在冷戰,先別告訴叔叔嬸嬸。

佟夕遺憾地想,新婚宴爾怎麽就冷戰吵架呢?

翌日一早,佟春曉把她送到補習班上課的地方。佟夕上完課,中午就近找了個地方吃飯,然後逛一會兒街,再回去上下午的課。傍晚時分,一天的課程結束,她提著裝書的袋子從教學樓出來,忽然看見門外的台階前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佟夕眨了一下眼睛,沒有看錯,真的是聶修。他穿著白色短袖,黑色過膝短褲,腳上是一雙白色板鞋,簡單的黑白兩色,再簡單不過的衣服,卻被他穿得特別好看。大概是人長得帥……總之,過往的女生紛紛側目。

聶修在人群中看見了她,遠遠地衝她一笑,其他人便再也不看了,目不斜視地隻望著她。

佟夕有點心跳加速,走到跟前,佯裝鎮定地問:“咦,你怎麽在這兒啊?”

“請你吃飯啊。上次你答應過的。”聶修目不轉睛地望著她。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樣的目光簡直就是加速器,她感覺心率快要到一百二十次每分鍾了,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不敢確定,怕自作多情。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今天上午。”

“莫丹也回來了嗎?”

“沒有,她和莫斐還在鷺鷥巷。”

佟夕緊緊地握著袋子,聲音也有點發緊:“那你怎麽回來了?有事?”

“嗯,有事。”聶修望著她,笑了。

聶修接過她手裏的袋子,走到車前,打開車門,將她的袋子放進去,一係列動作做的十分自然。

佟夕趁他開車門背對自己,捂著心口深吸一口氣,心快要蹦出來了。

他剛說有事的時候,為什麽要望著她笑?難道是真的對她有意,所以去浠鎮是打著莫丹寫生的幌子找她?現在她不在浠鎮,他又回來了?

佟夕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馬上就要藝考了,不像文化成績那般自信,藝考要學習的東西隻能在這短短的暑假補習和高三上學期的培訓來加強。即使她有其他想法,但是在這關鍵時刻,由不得她分心。為了考上T大傳媒學院,她必須專心學習。

佟夕偷偷地看了一眼聶修,暗暗下了決定。

“隨意。”

聶修點了點頭:“那我就隨意了啊。”

佟夕沒想到聶修竟然帶她來到了浠湖春天——兩人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佟夕愈發覺得情況有點不對頭,這豈不是有種故地重遊勾起回憶的意味?

進了包廂,她更覺得不對,靠墊、沙發,都是成雙成對的圖案,甚至餐具都是情侶款。

她忍不住說:“這裏麵看著像是情侶約會的包廂啊。”

聶修居然坦然地說了聲:“對啊。”

佟夕眼皮猛地一跳,緊張地扶著桌角,對……什麽對?不是情侶的話……為什麽要來情侶包廂啊?

可聶修的表情又坦**得很,並沒有什麽曖昧的神色,保持著光風霽月的氣質,仿佛她要是多想了,那就是褻瀆。

佟夕隻好按捺著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坐下來點了菜。

聶修問起她的補習班情況,聊了一會兒,話題轉到她的高考誌願上,她如實說了。

聶修很認真地問:“為什麽不報B市戲劇學院呢?”

佟夕不好意思地說:“我沒有把握。”

聶修又說了另外兩個學校的名字。

佟夕便說:“這和T大差不多啊。”

聶修看著她:“不一樣,這兩個學校在B市。”

佟夕心撲通一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望著他,不知道如何往下接話。

聶修凝視著她的眼睛,直接問:“考到B市好不好?”

佟夕極力掩飾自己的緊張,問:“為什麽啊?”聲音都有點發抖了。

“因為我在B市。”

沒有告白,聶修用一切竟在不言中的眼神望著她,目光如水如星,又如一張網。

即使佟夕早已猜到,聶修可能對她產生好感。但是親耳聽到他說,還是她心慌意亂。她低著頭,咬著吸管。

聶修的手伸到她的下頜前,將吸管從她嘴裏解救出來,輕聲說:“你不反對,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佟夕緩緩的抬起頭看著聶修,沒有說話。這一瞬,她想到了很多。

聶修似乎勢在必得,笑意盈盈地看著佟夕,等她開口答應。

她調整呼吸,讓自己躁動的心平靜下來,而後攥緊拳頭給自己加油打氣。

“而且我已經決定考T大,不會改變了。”佟夕一想到她如果真的去了B市,便不能隨時都可以趁周末回來看姐姐了,她便舍不得。佟春曉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她又何嚐不是呢?

聶修終於明白了。他已經猜到了她真正的心思,是喜歡自己也罷,還是不敢喜歡自己也罷,他都明白。此時此刻,他多麽希望,佟夕已經進入大學了。

佟夕看著沉默不語的聶修,緊張的手心直冒汗。她知道聶修也在看著她,她不知道聶修會把她的拒絕理解成什麽樣子,或者她其實是暗自期待,他是能懂她的。

良久,正當佟夕準備離開的時候,聶修的聲音響起了。

“我知道了,”聶修輕輕笑了一聲:“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這麽晚了不安全。”聶修先行起身向前台走去,不容置喙地讓佟夕跟著自己。

浠湖春天的菜出了名地好,可是,那一晚他們還未等菜上桌便離開了。

佟夕糊裏糊塗地就被聶修一路牽出飯店,走到停車場。她都不知道是怎麽回去的,坐在車裏像是騰雲駕霧。聶修好像和她說了些什麽,她也沒有仔細聽,直到到了佟鑫家小區的門口才緩過神來。

她回到家裏,佟春曉正在洗澡,佟鑫在客廳裏打遊戲,隨口問她怎麽回來得這麽晚。

佟夕說:“我和同學去吃飯了。給姐姐打過電話。”

佟鑫趕緊交代:“別和不熟悉的同學出去啊,要注意安全,尤其是你這樣的小姑娘。”

“知道的”。佟夕低著頭默默不語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又喜又惱的失眠到大半夜才睡著。

早上一睜眼,她看到手機上有聶修發來的短信:今晚是我唐突了,不要介意。好好準備高考吧,有不懂得問題可以來問我。晚安。

第二天是佟春曉和蔣文俊約好的領證的日子,網上說,這天是黃道吉日,宜婚嫁。佟春曉猜蔣文俊今天會有一個求婚的表示,所以出門前精心打扮了一番。

蔣文俊請了一天的假,和佟春曉去民政局。可能是這一天日子好,領證的人特別多,兩人去得有點晚,排到中午才辦好手續。

出了民政局的大門口,蔣文俊拉著佟春曉的手說:“我們去慶賀一下。”

結婚大事理當慶賀一下,佟春曉以為他們會是去T市的高檔飯店或是西餐廳吃飯。結果,蔣文俊帶她去的是單位旁邊經常和同事去吃飯的一家川菜館。

“這裏的菜味道正宗,而且價格特別實惠。”蔣文俊攬著佟春曉的肩膀,絲毫沒有覺出她臉上的失望和不悅。

這新婚之日的慶賀和她想象中真的是相差十萬八千裏。她要求也不高,一束玫瑰和一枚婚戒就足夠了,然而蔣文俊樸實到連這些都沒有。

她出於涵養,沒有說什麽,默默寬慰自己,自己本來要找的就是一個穩重踏實過日子的人,不夠浪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個優點,不招女人喜歡,也就大大降低外遇的機率。

吃過飯,兩人走出餐館,蔣文俊提議去看電影。他們結婚的這一天,就和尋常約會沒區別,吃飯、開電影。

他們看了兩場電影出來,已經是傍晚。漫天彩霞,十分美麗。可是,佟春曉鬼使神差地想起“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這句詩。

兩人吃了晚飯,已是華燈初上。

蔣文俊在T市還沒買房,暫時和同事合租。而佟春曉的房子又租給了別人,還沒到期。蔣文俊提出住酒店。佟春曉想,結婚證都領了,現在是合法夫妻,便說好吧。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兩人的新婚之夜。佟春曉怎麽都不會想到,蔣文俊說的酒店,就是兩人牽著手在街上散步時,隨便走進去的一家快捷酒店。

佟春曉知道蔣文俊孤身一人在T市打拚,要攢錢買房,節儉是必然的選擇。可是,不管平時如何節省,他們領證的第一夜,卻如此隨意,讓她十分不快。

她忍不住說:“我們去訂一家五星級酒店吧。”

“五星級?多少錢一晚?”

佟春曉說了個大概的數字。蔣文俊露出驚訝的表情:“太奢侈了,沒必要吧。我們隻是住一夜,我明天還要上班,早上八點就退房了。”

佟春曉已經憋了一晚上,終於忍不住說:“那我來付錢吧。”

蔣文俊被激到這個份上,隻好重新去找了家五星級酒店,出於男性的尊嚴,他堅持付錢,隻是刷卡的時候,臉上很明顯地露出了心疼和不快。

因為這件事,兩人心裏都有了疙瘩,新婚之夜有些一言難盡。翌日一早,兩人就退了房,蔣文俊去上班,佟春曉打車回到佟鑫的住處,還順便給佟夕帶了早飯。佟鑫還在休婚假,沒起床。

早餐桌上,佟春曉沒什麽胃口,安安靜靜地看著佟夕吃飯,臉上沒有新婚的喜色,平靜得有點過頭。

佟夕很敏感地覺出她心情不大好,便問她是不是和蔣文俊吵架了。佟春曉自然不會承認,笑笑說沒有。

事實上,這應該是她和蔣文俊第一次產生大矛盾。兩個人在浠鎮談的戀愛,時間不短,但是,因為地理位置所限,幾乎沒有吃飯、逛街、購物這些事情,基本上就是散步聊天。逢年過節,蔣文俊送她一些小禮物,她自己不缺錢,也不看重錢,覺得心意到了就好。他送的禮物,很恰巧地符合她的心意,不甚值錢,但還算有心。

回頭看去,這兩年兩人戀愛有點“不食人間煙火”,幾乎沒有牽扯到金錢,導致佟春曉沒關注到兩人的金錢觀有很大不同。新婚第一天去的川菜館和快捷酒店。她要吐槽,隻怕別人說她矯情或是虛榮。但她不是貪慕虛榮,隻是想要在日後想起來的時候,能有一個美好的回憶而已。

她寫了那麽多浪漫唯美愛情故事,輪到自己,卻是這樣,她心裏有一種無從表述,也有無人可傾訴的傷感。

看到正值花樣年華的佟夕,佟春曉忍不住感慨萬千:“七七,以前我很擔心你早戀,可是現在,我希望你年少的時候談一場戀愛,和你真正喜歡的人。”

佟夕一愣,很敏感地問:“你不喜歡姐夫?”

佟春曉揉著太陽穴,說:“喜歡啊……他和我各方麵都很合適。可是,怎麽說呢。我看到他的時候,永遠都不會有我十六歲時,在開學典禮上,見到給我們做報告的學長時的那種心動。年少時的感情更投入、更簡單,也更純粹。比如,我知道學長有了女朋友,我都沒有怨恨,遠遠地看著他幸福就好。”

佟夕沒有對比,聽得似懂非懂。

可是,佟春曉經曆過,所以也就更遺憾。她說:“我並不是說,成年人的愛情不幸福。但是會考慮很多,會計較很多。我也喜歡蔣文俊,但不會像十六歲那樣心無雜念地喜歡他,對他來說也一樣。他對我,也不會那麽拚盡全力地去愛,他會先愛他自己,會對我有所保留。”

佟夕有點泄氣:“如果不能全心全意,那這樣的愛就沒什麽意思了。”

佟春曉苦笑:“你太年輕了,七七,等你到了我們這樣的年紀,就會很現實地先愛自己。”

佟夕撇了撇嘴:“這麽說來,那過了一定的年紀,就找不到完美的愛情?”

“當然不是,隻是不是誰都能有運氣碰到,大都是帶著缺憾的、不完美的愛情,然後經曆風吹雨打、相濡以沫,慢慢被時光修飾成堅不可摧的親情,最後愛情以滄桑蒼老的模樣,感動了很多年輕人,說,你看,多讓人感動的愛情啊。”

佟夕憂慮地看著佟春曉:“姐,你這論調有點悲觀啊。”

佟春曉笑了:“好了,說了,你也不懂,你趕緊去上課吧。”

佟夕提著裝好書的袋子出了門,佟春曉收拾完餐桌,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在文檔上敲了幾行字後,她自嘲地笑了笑,完美的愛情,隻能靠自己寫給自己看了。

要找完全切合心意的靈魂伴侶,又像父母一樣無怨無悔,傾其所有地愛自己,隻是一個不切實際的美夢。可她已經過了做夢的年紀。

佟夕被佟春曉的情緒感染,一直若有所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