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恫嚇糜芳
“屋頂可是個好地方啊！”關平感慨了一句。
關平在後世非常喜歡一部電視劇，劇裏麵的男男女女都喜歡在屋頂做一件事來解決情感需求。
當然是聊天啦。
關平和周安回到碼頭登上艨艟，樓船駛去，消失在清晨的薄霧裏。
日出時分，糜芳率領江陵文臣武將，以及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在揚水港碼頭迎接趙累和關平。
糜芳府中管家在糜芳耳邊輕聲道：“老爺，江陵城中的秦樓楚館，勾欄瓦舍都尋遍了，都說昨夜不曾招待少爺。”
“昨日是他生辰，晚上不可能自己單過。他不在城中留宿，就在城外過夜。把城中所有老鴇抓起來，問問看有沒有舞姬外出的。”
“是！”
管家依令而去。
戰船船放好舢板，趙累和關平邁開大步走下船來。
糜芳眯起三角眼，滿臉橫肉堆起笑容迎上去，“趙都督，少將軍，一路辛苦。”
關平擺手道：“哎，糜太守，工作的時候要稱職務。”
關平現任軍職是關公帳下偏將。
“關將軍提醒的是。”糜芳陰陽怪氣道：“如今的荊州官吏啊，心態不如從前啦，現在動不動揪人話柄，告人刁狀。”
“糜太守的意思是，君侯主政下的荊州官場，不如諸葛軍師主政時期那般惠風和暢咯？”關平反將一軍。
糜芳愣在當場，心道，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小子這麽能說會道，從前看他站在關公身後，乖得跟貓兒似的，出門打一仗成虎了？
歡迎儀式散去，一行人中，文官坐轎，武將騎馬，各歸各自崗位。
趙累和糜芳同去南郡太守府，周安帶領三萬俘虜去軍營安置，關平獨自一人邁進江陵城中最大的酒樓——鼎香樓。
南郡太守府議事廳內，趙累開門見山道：
“前幾日從前線發往江陵的催糧公文，大軍所需十萬石軍糧，糜太守可曾備好？”
“想來甚是慚愧，君侯大軍出征前夕，我因酒後誤事，燒了糧草軍械。
按軍令應當出戰，君侯仁慈，隻罰了我四十大板。
身上的傷是養好了，心裏的愧疚和感恩之情實在難以消磨，每每想到此……”
糜芳說到動情處，甩出大長袖子，抹掉眼角不存在的淚水。
“你就說南郡府庫裏還有沒有糧食吧？”趙累打斷了糜芳的惺惺作態。
“沒有！”糜芳淡定自若呷了一口酒，“自建安二十年和東吳湘水劃界，咱們治下的荊州隻有南郡、武陵、零陵三郡。
武陵和零陵土地貧瘠，人口稀薄，經濟上隻能依靠南郡。
南郡既要供應君侯出征的大軍，眼下還得養活三萬俘虜，荊州上下官吏都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來年春耕還缺稻種呢！
要不趙都督去武陵和零陵二郡征糧？”
糜芳明擺著挖苦趙累，零陵和武陵地廣人稀，征糧工作至少要個把月才能完成。
趙累道：“南郡府庫沒有糧食，各家商號應該有存糧吧。諸葛軍師大力發展商業，允許商號進行糧食買賣，咱們可以向商號買糧食嘛！”
“趙都督隨軍出征後對荊州環境有所不知，自打襄樊開戰以來，漢水上戰船往來頻繁，哪家商船敢通行，生意實在做不下去。
我早把自家糜氏商號庫中存糧取出，養活江陵城防軍，至於別家商號庫裏有沒有存糧，我得挨家挨戶去問。
問到了也不一定給，做思想工作還需費些時日，軍情緊急，隻恐趙都督等不得。”
糜芳不懷好意地瞥了趙累一眼，心道，軍糧供給不力，得把你這個管糧都督拉下水。
趙累看穿了糜芳的惡意，輕蔑地哼了一聲：“前線攻取襄樊不順，荊州子弟兵餓著肚子打仗，君侯若是打贏了襄樊之戰還則罷了。
若是打了敗仗，你酒後誤燒糧草那檔子事，可要重新清算哦！”
“你！此事已有公論，君侯已做過懲處，還待怎樣？”糜芳做賊心虛，被激紅了臉。
“糜太守可別忘了，君侯是假節鉞的前將軍。”
趙累淡淡飄出一句話，徑直鑽進糜芳心窩，瞬時炸開一道血口子。
假節鉞，是漢朝官員的最高權力，權臣董卓和梟雄曹操都被予以假節鉞。
有假節鉞之權，可以開府建衙，可以不經請示主上，直接斬殺違反軍令將士。
糜芳細細想來，糧草數額交付不夠，沒辦法我燒的糧倉，那是出征前一晚。
關公要砍我腦袋是一時之憤，眾將官為我求情管用，實際上是關公彼時尚未有殺我之權。
第二日出征前祭旗時，有使者從蜀地來，帶來漢中王旨意，賜予關公假節鉞之權。
那時關公已經打了我四十大板，不好再一罪數罰，眼下關公若是吃了敗仗回來，把失利原因都推到我火燒糧倉上。
關公憑假節鉞完全不用請示漢中王，可以直接殺了我，我大哥糜竺遠在成都，根本來不及給我求情，等他知道消息，墳頭草都有人高了。
想到此處，糜芳不由打了個戰栗。
鎮定心神後，糜芳心虛口不虛道：“君侯治軍嚴明，處事公道，要殺要剮，絕無二話。”
“如此這般，便是甚好！”
“趙都督別隻喝我一家茶水，南郡一地已是傾盡所有，趙都督可去武陵、零陵二郡，說不定能榨出二兩油來。”
“不急不急，等我先把杯中茶水喝完再說。”
趙累把關公抬出來恫嚇糜芳，儼然亂了糜芳陣腳，之後二人你來我往嗆嗆幾句，實則是趙累給關平爭取時間。
江陵城中，鼎香樓。
關平擺好了酒宴，宴請城中兩大商號掌櫃。
早在關平知曉荊州軍糧屯放之所，與趙累匯合之際，定好計策，先遣人往糜芳府上發送公函。
明文要求江陵城內政商兩界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要來迎接，糜芳以為關平好大喜功，不疑有他，照做無誤。
歡迎儀式結束後，趙累就拉著糜芳去太守府，關平當場扣住兩個商號的話事人不讓走，連哄帶唬把他們領到鼎香樓。
“兩位掌櫃的，請喝杯茶，定定神，小可治軍不嚴，從碼頭至酒樓，一路上令兩位受驚了。”關平客客氣氣給他們斟上茶水。
“著實不敢當，有道是虎父無犬子，少將軍頗有君侯雄風，隻是不知少將軍召我等來有何要事？”
趙、李兩家商號在南郡，甚至在整個江漢地區，都遍布他們家的生意，涉及產業五花八門，聲勢僅次於糜氏商號。
糜竺在荊州時，糜氏是各家商號的龍頭老大，如今糜芳是南郡太守，各家商號對糜芳更加馬首是瞻。
關平使計讓趙累拖住糜芳，讓這幾家不能和糜芳串通一氣，不能統一口徑，讓他們失去主心骨。
從而成為砧板上的老鱉，關平給他們挨個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