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叩動心扉
三夫人糜張氏片刻間恢複平靜，從容說道：“像朱騎虎那種嗜酒如命的酒鬼，參加酒局哪次不喝的酩酊大醉？小女子又何必去惹這個麻煩。
莊園裏無論管家公子，還是管事隊幹，他們肯定都不想惹這種晦氣事兒，我叫誰都不合適，單單叫我堂哥，小女子心裏還有些依靠，他也能理解小女子。”
“啾啾~啾啾~”
突然從臥房傳來了幾聲鳥叫聲。
糜張氏聞聲麵帶喜悅，再次起身離席，跑進了臥房。
蘇千巡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渾圓上翹……的倩影……
糜張氏很快抱著飛燕回到客廳，坐回坐榻，雙手打開，笑靨如花，得意地說道：
“它現在傷已經完全好了，就是賴在小女子這不打算走……”
說罷一鬆手，飛燕見到蘇千巡這個生人，“撲棱棱”飛起來落在了糜張氏的肩膀上，一雙賊溜溜閃光的眼睛，時刻觀察著蘇千巡。
糜張氏和動物有一種天然的親和力，這飛燕在短短一天的時間裏就對她如此信任，在蘇千巡遇到的人中，恐怕不會有第二人了……
她從小香囊裏掏出來一把麥種，裏麵竟然還夾雜著幾條青蟲和蚯蚓，蠕動的樣子嚇了蘇千巡一跳，差點從坐榻上跌下來。
“哈哈哈哈，你們這些公子哥兒沒有下地勞作過，這些小蟲子都害怕呀？那遇到螞蟥水蛇可怎麽辦……”
說罷笑得前仰後合。
蘇千巡尷尬地陪笑了一下，始終覺得那些蟲子有些惡心，他更驚歎於糜張氏香囊裏裝的都是這些東西。
和他見過的所有大家閨秀都完全不同。
她是那麽的特別，那麽的與眾不同。
跟蘇千巡一種新奇又刺激的感覺……
無論是長相，身材，還是這種愛好和性格，都完全將蘇千巡的心俘獲……
如果不是……
“撲棱棱~”
飛燕飛回桌子上，一邊啄食著麥種和青蟲蚯蚓，一邊警惕著蘇千巡。
“沒事，你專心吃你的別害怕，他也是好人，他不會傷害你的……”
糜張氏柔聲細語衝著飛燕小聲寬慰道。
蘇千巡實在不忍心破壞這樣的畫麵，可還是問出了這句話：“你真沒有走進藏經閣，走到屍體倒下的位置附近？”
糜張氏不看蘇千巡，逗著飛燕，將想要逃遠的青蟲“攔截”回來，平靜地說道：“沒有。”
蘇千巡看著糜張氏，不知是為她著迷，還是在繼續觀察她的微表情，說道：“我在案發現場發現了非常多的血腳印……”
糜張氏手上動作突然一挺，停頓片刻，說道：“那天晚上芸兒拄著燭台照明，翁伯和小女子堂哥搬運屍體，如果不留下紛亂的血腳印，那反而是奇怪了。”
說罷，又從小香囊裏掏出麥種蚯蚓，撒在桌上。
蘇千巡輕輕歎了一口氣，直愣愣地看著糜張氏。
“怎麽了？小女子臉上有凶手嗎？”
糜張氏抬起頭，和蘇千巡對視，眼神充滿了複雜的情感。
是強顏歡笑……是無可奈何……甚至還有一絲……眼含秋波的暗示……
這一次對視再次叩動了蘇千巡的心扉！
他有些不忍心地問道：“在那麽多的血腳印裏，有一些非常奇特……”
兩個人如同雕塑一般互相凝望著，如同靜止畫麵。
“啾啾~啾啾~”
兩個人中間桌子上的飛燕發出喜悅的叫聲。
糜張氏隱隱猜到了“奇特”兩個字的意思。
“有些腳印淩亂，卻能分辨出一深一淺……隻有……隻有……”
蘇千巡不忍再說。
糜張氏慘笑一聲，說道：“隻有像小女子這樣的跛子，才能留下那樣的腳印，對吧？”
蘇千巡陰沉著目光看向對方，如此明顯的謊言，一定是為了掩蓋真相，難道眼前的女人真的就是糜杭的內應！？
還是有著自己無法言說的隱情？
“所以，你承認你其實進過藏經閣裏，靠近過屍體……無論是案發當場，亦或者案發之後……”
糜張氏像是有難言之隱，閉口不言。
蘇千巡身體前傾，瞳孔震動著，努力注視著糜張氏，艱難地問道：“我非常想知道，屍體倒在第一列，第五六排書架之間，你去第二列，第五六排書架之間找什麽？
是什麽原因讓你甘冒如此巨大的風險，做這件事！？”
話音落下，客廳中再次陷入到了安靜之中。
連飛燕都扭著頭，左右看了看二人，不再發出聲音。
糜張氏眼中慢慢沁淚，用絕望的眼神看著蘇千巡，輕柔地說道：“這件事如果讓老爺知道了，小女子以後就再也沒辦法從藏經閣裏借書了……甚至有可能休了小女子……”
“啪嗒！啪嗒！”
說罷，兩顆珍珠從糜張氏兩頰滑落。
“啪嗒！啪嗒！”
又是兩滴。
蘇千巡並不理解她話裏的意思，皺著眉，提高了音量，問道：“什麽事！？你要隱瞞什麽事比被懷疑成為一個殺人犯的從犯還重要！？”
“你問我在找什麽……”
糜張氏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著，慢慢離開坐榻，第三次往臥房方向走，隻是這一次的腳步明顯比前兩次要沉重得多，跛足的跡象更加明顯。
不多時，她雙手捧著一塊貼著胸口的黃綢布包裹物件，走了出來。
“來，咱們回去休息吧……娘娘要跟這位公子談一些事情……”
糜張氏說罷將那件黃綢布物件放在了桌子上，一手攏著桌子上飛燕沒吃完的麥種、青蟲、蚯蚓，攏到了搭在桌邊的另一隻手中，重新倒回小香囊裏。
飛燕乖巧地飛落在她伸出的手腕處，衝著蘇千巡“啾啾~啾啾~”。
像是在告別。
糜張氏在臥房將飛燕安頓好再次折返回來，幫蘇千巡續滿了茶，重新坐回坐榻。
蘇千巡強忍著別過頭，回避對方的春光，直到對方重新落座才將目光重新投向對方，內心深處依然希望對方能夠有一個圓滿的解釋。
糜張氏優雅地品了口茶，將黃綢布上下左右四個角掀開，露出了一部紅色絲質雲紋，封皮上赫然端莊寫就的《大雲經》三個字！
“《大雲經》！？”
蘇千巡驚訝地看著糜張氏。
後者表情釋然中帶著落寞，衝著他點了點頭。
三天前，就是案發當天的中午糜張氏已經將《大雲經》歸還，並且收回了借書便箋，剛才蘇千巡也看到了。
現在這本《大雲經》端端正正擺放在他的麵前，他已經明白了。
蘇千巡瞪大了眼睛看著糜張氏，難道她甘冒如此巨大的風險，在三更半夜再次返回殺人現場藏經閣，在第二列的第五排和第六排書架之間，苦苦尋找的竟然是《大雲經》！？
她想趁莊園發生命案時，將《大雲經》據為己有！？
初次相遇時糜張氏的那段話回響在蘇千巡耳邊……
“小女子最是仰慕武後，對她老人家的一言一行自然知之甚詳，小女子還有一本從宮裏傳出來的她老人家手抄的《大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