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算計

次日一早,安永淳便早早起身。今日之事,事關重大,由不得他不倍加重視。梳洗打扮一番之後,用了些早飯,又命人將早就準備好的禮物再次盤查一遍,確認萬無一失,磨磨蹭蹭直到下午。

抬頭看了看天色,安永淳歎了口氣,“走吧!該來的怎麽都回來,躲也躲不掉。”

寧鄉的街道上熙熙攘攘,似乎跟昨日沒什麽不同。唯一有區別的,或許是街上的行人更少了,插著草標的男女孩童比昨日更多了一些。

馬家位於馬前街,距離義鑫升不到二裏的路程。馬家的院子幾乎占據了整條街。因此馬前街也由過去的鮮為人知的名字改成了現在的馬前街。

街道兩側栽種了些樹木,讓整條街道顯得鬱鬱蔥蔥。不知名的小花,從磚縫裏頑強的探出頭來,呼吸著無比清新的空氣,沐浴著溫暖的陽光。

走上馬前街,道路上明顯冷清了下來,仿佛到處都是的小商小販不知去了哪裏,就連街上的行人也都行色匆匆,絲毫沒有停留下來的意思。

馬家高大的門楣之下,擺放著一對威武不凡的石獅子,石獅之後,站立著兩個壯漢,雖並未攜帶任何武器,但隻是站在那便好似猛獸一般,令人敬而遠之。

安永淳跳下馬車,打量馬家門楣的時候,安大木卻已經上前與那門房交涉了。那門房說話倒也和善,聽說安家衝安永淳到來,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安永淳,隨即道:“公子請稍後,我馬上進去稟報。”

“多謝!”安永淳不驕不躁,甚至還衝他拱手,倒是引得那漢子高看一眼。隨即轉身飛快,向內院走去。

不多時,一身錦服的馬思理快步走出了馬家大門,正碰到百無聊賴的安永淳。

“賢侄今日怎麽有空光臨寒舍?”

安永淳萬萬沒有想到,馬思理竟然紆尊降貴,親自出門迎接他一個晚輩,頓時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回道:“不敢,不敢。是小子無狀,沒能經常來看望您老人家,萬望贖罪。”

“哈哈哈,你小子,跟你那爺爺倒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無論是長相品行,都一模一樣。”馬思理撫須大笑,拉著安永淳的胳膊,道:“走走走,此地不是說話之地,隨我進去說。”

“是。”安永淳攙扶著馬思理的胳膊,進入了馬家。

馬家占地極大,進了院門,一路青磚鋪地,綠樹成蔭,處處一副井井有條的樣子。單從這一點便可看出馬思理治家極嚴。怪不得家中子弟各個出類拔萃,人中龍鳳,可惜。

走到中堂,雙方分賓主落座。丫鬟上前沏了杯茶,緩緩退了下去。看著茶盞飄起嫋嫋餘煙,馬思理開口道:“前些日子,我在南直隸一帶行商,後來忽聽得你父病重,心中憂慮,於是便馬不停蹄趕了回來。

這不前天剛剛才到,本想著這兩天變去安家衝看望你父親,卻沒想到你提前過來了。”馬思理看著安靜的安永淳,仿若丈母娘看女婿一般,越看越喜歡,恨不得今日就促成好事,讓安永淳落袋為安。

安永淳沒想到馬家竟如此重情重義,心中感動不已,不過轉念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心中更是愈發的羞恥難看。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就在安永淳進入馬家,與馬思理交談之時,在寧鄉縣城內的某一個規模頗大的宅子的暗室內,桌案上昏暗的燭火搖曳不定,映照著兩個模糊的輪廓。

坐在桌案主位上那人似乎有些不悅,“現在還不到約定的時間,你怎麽提前來了?”

桌對麵,客位那人反倒是顯得格外的輕鬆,甚至於手中還拿了些蜜餞,放在嘴中咀嚼不停,“又有什麽幹係?反正我在那安家也套取不了什麽銀子,再待下去也沒什麽意義,還不如早日出來,逍遙自在。”

“你,你就不怕打草驚蛇,讓咱們功虧一簣?”主位上那人更怒。

或許感覺對方真的生氣了,客位上那人終於不再輕浮,收起蜜餞笑道道:“好了好了,別急。我跟你說個好消息。姓安的那傻小子真去找馬家退婚了。”

“什麽?”驚喜似乎來的太過於突然,讓那人有些難以置信,“你說的可是真的?”

“你覺得我會在這種事上開玩笑?”

“那安永淳果真去了。”主位上那人拍案而起,興奮得似乎不知該說什麽好了,直拍手叫好。此時借著燈光,依稀看清,位於主位上那人,身材不高,卻比常人胖了一圈。

“好好好,好啊!籌劃了這麽長時間,如今終於有些指望了。”隨即又有些不放心似的,強調道,“你可不要誆我,你也知道,京城柳家那個老不死的已經不問世事,估計不會站出來給安家撐腰。

那馬家跟那柳家卻是姻親,如果馬家提出來,柳家勢必不會袖手旁觀。可以說,馬家是安家的靠山。安家正是通過馬家才跟京城的柳家有了千絲萬縷的聯係。如果沒斬斷安馬兩家的幹係,以你我多年的謀劃就此做吧。”

“你放心,錯不了。”客位那人保證道,“我是親眼看著那安永淳跟著馬思理進了馬家。況且此事事關他爹安文光的性命,即便他再怎麽不願,也必須做了了斷,除非他真不管他爹的性命。”

“那就好。”主位那矮胖男子拍案而起,走到門口,看著從門扉隱隱透進來的微弱光亮,笑道:“接下來便要放出風去,吸引那些在義鑫升典當東西的人前來擠兌,等安家無法讓人贖當,又無法賠付銀兩,隻能賤賣田產的時候,安家上百頃良田,就全歸我們所有了。”

“到那時,你別忘了我那份就行。”看著主位那矮胖男子狂笑的臉,那客位上那人隨聲附和了幾句,隻是那馬思理親自出門迎接安永淳的畫麵忽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令他隱隱有些不安。

馬家,中堂。祖孫二人娓娓而談,約談越投機,好似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對了,賢侄,還沒來得及問你此行的目的,若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可開口。”馬思理含笑道。

“這。”安永淳語塞,不知如何開口。

“怎麽?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安永淳將父親安文光前往武昌路遇江湖術士,以及安文光受驚,昏迷不醒等原原本本跟馬思理說了一遍,這是隱去了那術士以及安母詆毀馬凝萱之語,最後道:“如今我遵從母親的意思,那便是不仁,但忤逆母親的意思那便是不孝,是進是退,還請大父教我。”

馬思理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一雙渾濁的眼睛,好似無形的大山,壓在安永淳的雙肩,雖未顯怒意,卻好似有千斤之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那你是怎麽想?”

“我?”安永淳苦笑,正要開口,卻聽到一旁屏風之後,一道如出穀黃鶯般的女聲傳來,“祖父他的意思還不明顯麽?無非就是接觸婚約,好盡他的孝道。”

說著,一個身著男裝,身材高挑,英姿颯爽的身影,昂首闊步地走了出來。一直走到馬思理身旁,環著馬思理的胳膊,看也不看安永淳,道:“祖父,何必跟他廢話,既然他看不上我們,我們何必去貼他們?”

“萱兒住口。”馬思理又轉向了安永淳,問道:“我知道,我馬家子嗣單薄,僅剩的幾個子嗣也都陸續早逝,坊間早有一些傳言。對此,我一向是置之不理,嘴長在他們身上,愛怎麽說是他們自己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但如今卻是你提了出來,著實出乎我的意外。旁的我也不多說,我就問你,你是怎麽想的?你也認為萱兒父母早逝,是由於萱兒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