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主簿張賢

次日一早,老六幾人從張主簿的公房內垂頭喪氣地走出來。

“這他娘還有王法嗎?還有公平嗎?這個劉裕是崔宏的私生子?人是我出的,打是我挨的,可最後撿便宜的是那個剛來的愣頭青劉寄奴,憑啥啊?”老六很不忿。

“六哥,你就少說兩句吧,張大人不是還給你一千錢做補償了嗎?我們兄弟幾個連一分錢都沒撈著,不也要從縣衙滾蛋了嗎?”

老六吐了口唾沫:“一千錢有個毛用!侯亮那一腳蹬完,老子感覺子孫根都他娘碎了,最後才給一千錢就把老子打發走了,這是啥意思?我就問你這是啥意思?”

“你問我有個屁用。”後麵的兄弟翻了個白眼:“沒聽張主簿說嗎?崔縣令就一句話。侯景是匪首,誰殺了算誰的。更何況人家劉裕還不是當場擊斃,是自己追出去打死的。而且咱們去飯店幹什麽,上頭也都知道了......”

“行了,別說了。”老六擺擺手,滿臉疲倦道:“從小我爹就總是說......說我命不好啊......”

老六不忿,覺得是劉裕搶了自己的功勞。但其實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也不是劉裕,而是昨天談話中崔縣令提都沒提的孫處。

郡府賞賜一萬錢,直接從郡衙拉回了家裏。

同時縣衙職位調整,不聲不響的已經是丹徒縣權典史了,隻等秋後中正官點頭,立馬就是正式官員。

雖然典史官無品無級既是官員也是吏員,那也是吃皇家飯的。況且隻要縣衙有其他官員出現缺額,一般都是由典史補任。不像劉裕,捕快哪怕是捕頭,也是衙役,連吏員都不是,更別說吏員之首的典史了。

縣衙眾人都在紛紛猜測,這個孫處和縣令大人之間的關係,也包括劉裕。同時也感歎,玩命的幹不過好命的,好命的比不了掌控命運的……

下午時分,就在劉裕滿縣衙尋找老六準備給他當副手的時候,突然有人對著他喊了一句:“劉裕,張主簿叫你去公房。”

劉裕回頭剛想詢問一下,沒想到人家邁步走了,根本沒有交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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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職劉裕,見過張大人。”

張主簿公房內,劉裕抱拳行禮。

“劉裕?快快請坐。”張主簿聞聲抬頭,對劉裕笑著道。

劉裕坐下之後才細細打量,案後的張主簿名叫張賢,今天一身儒衫,身材偏瘦麵色白皙,非常符合劉裕心中的儒生形象。再加上一雙桃花眼,眼尾上翹宛若月牙,給人一種永遠麵帶笑意的感覺,初次見麵就很博人好感。

“劉裕啊,可有表字?”

劉裕連忙站起道:“回大人,下吏還未加冠,不曾有表字,您叫我小劉或者寄奴就好。”

“坐坐坐。”張主簿再次擺擺手,笑眯眯說道:“綁架案的事情我聽說了,你可是給咱們丹徒縣衙長臉了。”

“運氣而已,就是碰巧了。”劉裕咧嘴道。

“今天一早,我就和崔大令聊了一下,大令也把你的情況和我說了。”張賢把毛筆放下,很自然地繞到主題上:“像侯亮這種悍匪落網,辦案人員必然是潑天大功,衙役升吏員甚至是流外官員都有可能。

但你剛來還不到一天,就撞上了這事,多少有些巧合,如果硬是提你,難免讓人多想。所以我和崔大令考慮一下,還是再等等,咱們來日方長。”

“是,崔大人也和我說了,我也不急,嗬嗬。”劉裕順著張賢的意思道:“我現在主要還是要適應環境嘛。”

“該你的,我一定給你爭取!”張賢說完思考了一會道:“小劉啊,這樣吧,你先去甲班當一任捕頭。”

劉裕愣了一下:“大人,這不行吧?崔大人說讓我當副手啊?我當捕頭,六哥怎麽辦?”

“嗬嗬!小劉你呀,真是年輕啊。”張賢輕笑一下:“你知道昨日老六幾人去那裏是幹什麽嗎?”

其實昨天的事情,劉裕也有所耳聞,但是張賢問了,劉裕隻好裝作不知道:“幹什麽?”

“他們是去陷害你的......”張賢冷笑著將老六等人準備如何陷害劉裕的計劃說了一遍道:“這種陷害同僚的人我不殺了他們就不錯了,還留著他們過年嗎?”

“大人英明!”

“小劉啊,這縣衙不是我開的,但是這個主簿卻是大家捧出來的,沒有縣衙這三班衙役玩命,我張賢拿什麽和崔縣令聊天?”

張主簿起身轉到案前,拍了拍劉裕肩膀,如同一位豪俠般語氣中充滿仗義道:“你來了我這,那就是我的人。你捧著我,我照顧你,這都是應該的!往後有什麽事兒,直接跟我說!”

“是,大人!往後在甲班,我盡自己最大能力把工作幹好,爭取不給您添麻煩!”

劉裕也不是什麽不知好賴的人,原以為自己得罪了老六,那在人家張主簿的眼裏必然是個刺頭,不明著收拾也得給你穿雙小鞋殺殺威風。

可是沒想到,張賢今天說話真的沒有一點官架子,一個九品流內官員對一個衙役推心置腹,完全顛覆了自己對於古代官員的認知。

張賢再次讓劉裕坐下,自己也回到書案後坐下:“好了,交朋友的話完了,說說工作的事情。”

“大人,您說。”

“今天早上,郡府傳來文書,有一些匪徒在城外玉帶街匯集,需要嚴防,這個活交給咱們丹徒縣衙了。”張賢皺眉道:“都說前世不修,知縣附郭。咱們丹徒縣是晉陵郡治所,事情實在太多,乙丙兩班捕快另有要務,隻能甲班出動,你這幾天就要把甲班給我重新組織好,人手我給你補齊!”

“大人,這些人來玉帶街幹嘛?”劉裕問道。

“是來販私鹽的。”張賢抿了一口茶水道:“最近玉帶街出來一批販私鹽的,本來這事其實沒人管,但是有幾個本地家族聯合向郡守施壓,說咱們晉陵郡放任私鹽泛濫,影響朝廷鹽政,致使無數國帑付諸東流。

郡守被煩得沒辦法,隻能層層下壓,郡府各級都知道這事得罪百姓,最後隻有咱們來接這個爛事。正好你剛來,直接上大案沒經驗,所以我想你領著甲班先辦這個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