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鞭!

“鐵哥,這些犯人是?”

趙牧一收回目光,沉聲詢問。

計劃有變。

他不得不先弄清楚原委。

“哎!”

“昨日那車夫被斬,這群刁民趁混亂,拿了點東西。”

“這不,商賈報了官,正卒抓了人,就送到了我們這。”

李鐵解釋了幾句。

又不免抱怨這些犯人擾了好夢,讓他們提前了一個多時辰當班。

趙牧一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正卒是守城卒的統稱,地位較低,平時負責守城、巡邏,想來此次抓人也是順便。

但凡隨便換另外一批人出手。

事情都會變得無比複雜。

要是郎官抓的易蕭。

他怕是都要考慮如何下手,讓易蕭在獄中暴斃了。

協助李鐵完成交接後。

與李鐵一同當班的葉天,還想拉著他詳談昨日情況,外號老蘇的蘇全,也是好奇的湊了過來。

趙牧一婉拒了幾人。

想了想後。

又按照原定計劃,給更人打了個招呼後,出去轉悠。

一方麵。

采購些藥草備用。

另一方麵。

則是提前踩點。

李鐵給的有關“販鹽”的方子,算是比較詳細。

但嫪毐一行人畢竟逃了五個多月,鹹陽城發生了不少他們不知道的變動。

趙牧一覺得,還是親自核實一下更放心。

這一趟。

他就花費了大概兩個時辰,重新整理出了一份名單。

期間觀察了不少人,見識了許多先前沒見過的雞毛蒜皮。

其中讓他印象最深的,還是兩兄弟爭奪院牆一事。

大嫂說按阿父的遺言院牆該是他們的。

弟媳則說院子裏的樹都是她丈夫小時候種的,院牆比樹還近,怎麽可能是別家的。

兩妯娌吵得激烈。

趙牧一中間都繞路去買了些胭脂水粉,回來發現雙方還在吵。

而她們的丈夫就沉默的蹲在路邊,時不時對視一眼,但都沒有說話。

按照大秦律法。

男子一旦成婚後,便需分家,與父親、兄弟分開居住。

這樣做不單單能提升國家賦稅。

重要的是還能避免宗族壯大,方便朝廷治理。

像是鹹陽、洛陽這等地方體現的或許沒有這麽明顯。

換做之前,但凡稍微偏遠一些的地帶,朝廷派下去的官吏,睡覺都得安排護衛站崗,免得被當地大族半夜偷摸地給綁了沉江。

趙牧一清楚。

要是這家人的阿父還在,或許兄弟二人日後還有一起同食羹湯的可能,沒有長輩勸解,怕是這輩子都沒來往了。

返回鹹陽獄的途中。

他路過了相府,不免駐足觀望了片刻。

迄今為止。

他都尚未踏進相府一步,就獲得了嫪毐口中,本該埋藏在榕樹底下的五龍搬山。

可他心底,隱隱還是有些不安。

之前李鐵給他的方子裏,有一張的內容,就是相府各處的埋寶地。

而刺殺呂相的孟川,竟也有類似的方子在手。

五龍搬山法,怎麽看都是個隱患。

他得盡早融會貫通,這樣一來,才能將其處理掉。

隻是在返回鹹陽獄的途中,路過相府時,駐足觀望了片刻。

“幹什麽的!”

守門的家丁見狀,立馬主動上前來嗬斥。

趙牧一抱了抱拳表示歉意,而後邁步離開。

借著餘光。

他看到遠處又有數輛馬車駛來,最低都是三駕,甚至還有一輛四駕的馬車。

那位家丁早早就迎了上去,點頭哈腰,一臉的諂媚。

雖然早已禮崩樂壞,就連周都不負存在。

但有些規矩還是不會輕易變得。

凡是馬車,天子駕六,諸侯駕五,卿駕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整個大秦有六匹駿馬同時拉車的僅有秦王一人。

五駕的馬車,先前還有長安君、嫪毐等人有這資格,現如今,也隻剩下呂不韋出行能乘了。

可見這次的來客,身份定然不一般。

趙牧一的腳步於是又加快了些。

不一會兒返回了獄中。

已經將近黃昏。

在歇息處不過待了半刻,他又往夥房跑。

“小九爺!”

“聽說昨個兒成大人了?”

還沒踏進夥房,就有一名憨厚的漢子跟他打了個招呼。

“姐夫。”

“你要嘮這個,那我可回去了!”

趙牧一無奈的說著。

他知道這事傳的很快,但沒想到這麽快。

解釋吧。

又沒有那個必要。

就好像一群人都去做項目,你對另一半說原本不想去,去了也隻是在外麵坐著,一樣令人難以信服。

“哈哈!”

“小九爺放心,這事不告訴你小晏姐。”

憨厚的漢子爽朗的大笑了幾聲。

“這盒胭脂是給小晏姐的,這壇子酒是給姐夫你的,算是你們給的那棵山參的回禮!”

趙牧一舉起手中東西,交到了漢子手上。

漢子推辭一番,收了下來。

又招呼著讓他坐下。

“不必麻煩了。”

“姐夫。”

“午時外麵新送來的幾名犯人,還餓著肚子吧?”

趙牧一打斷了漢子,直接道明了來意。

兩人交談這一小會兒功夫。

原本夥房裏的幾個跑腿的眼神已經變了。

說到底。

漢子隻是代替鄭老廚幾天,手下都沒有換,現在就一副主人姿態,的確不太合適。

平日裏。

張叔給這位大女婿的評價,隻有一個老實。

誇男人老實,就跟誇女人可愛一般,屬實是因為其他優點太不明顯。

也不知是不是張叔特意教導了番。

這次。

漢子機靈了許多,很快聽出了他的話外音。

給他手中塞了桶粥,讓他替為分發一下。

趙牧一提著粥桶在牢裏走動了好一會兒,總算是來到了六署中最低級,專門用來關押平民的己字署。

接近了易蕭所在的牢房。

“大人,再給點吧!”

一位蓬頭垢麵的犯人,攥住了他的腳腕,苦苦哀求道。

他對這人有些印象。

本該早早關進鹹陽獄,卻因嫪毐事件,被派去修了陵墓,這才在前日被送到了獄中。

“每個人的份額,都是固定的。”

趙牧一看了眼快空的木桶,回了一句。

他分粥,基本都是在桶底挖上滿滿的一勺,基本不會抖手腕,所以分的也快。

剩不了多少。

在那人顫抖著低下頭時。

身前的破碗中,卻又盛滿了米湯。

“下次你可以提前用工錢買。”

交代完了這句,趙牧一提著桶繼續前進。

倒不是,他不舍得給那名犯人多打些糙米,實在是撈不上來。

就那一份。

還是他原本給易蕭準備的呢!

那名犯人望著趙牧一背影,眼中滿是感激,一點也不嫌棄,端起碗咕咚咕咚的將米湯咽入腹中。

喝完了最後一滴,還意猶未盡的舔了三遍破碗才罷休。

不遠處。

“九爺!”

關在牢裏的易蕭見到了趙牧一,興奮的起身迎接。

啪——

剛來到牢門處,趙牧一隨手就給了易蕭一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