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猶大之吻

《易經-火天大有》初九卦辭曰:無交害,匪咎,艱則無咎。與壞人交往,總是難防其害人之心,不如敬而遠之,能守得住自己的底線雖然艱難,但是卻不會有災難。

我是這樣通透地洞察著趙向前的一舉一動,看得越真切就越替他揪心。

深不可測的梁在道,凶狠毒辣的朱盛,老奸巨猾的肖北,再加上不知敵友的菁菁,我感到了與趙向前一樣的憂慮。

趙向前是一個實幹家,但不是權謀家,如果這場遊戲裏有一個犧牲品,那非他莫屬。

我為了獨善其身,本想悄悄地幫他,但是,靠我一個人,靠趙向前一個人,都玩不轉這個遊戲,都不是那幾個人的對手。

我決定加入趙向前的陣營,徹底摧毀朱盛他們的陰謀。

我拿起電話,想約趙向前見麵。

肖北來了。

我已經預感到他會來找我,他肯一擲千金,拿一塊勞力士作卦金,並不是僅為了一時賭氣或炫富,他有他的目的。

在朱盛和梁在道設下的這個局裏,除了朱盛凶殘成性,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式,其他人,都是焦慮萬分,患得患失,所以這個局裏,最可怕的人是朱盛。在沒單獨見肖北之前,我是這樣認為的。

肖北踱著悠閑的步子進了我的房間,我對桃兒說:“把那塊表還給肖總吧,你去退房,我們去機場。”

肖北淡淡一笑說:“周大師,你誤會了,我不是來拿表的,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不往回要。”

“我也從不隨便接受別人的貴重物品。”我說。

桃兒把放在寫字台上的勞力士拿過來,交還肖北。她已經領會了我的意思,笑吟吟地說:“肖總,不是為了等你,我們早就到機場了。”

肖北接過手表,看著我說:“怎麽,周大師算出我要來嗎?”

“你不是已經來了嗎?”我反問道。

肖北問:“你一卦收費多少?”

“兩萬。”演戲演到這份上,我隻能繼續下去,朱盛肯定告訴了他我的卦金標準,所以我仍然報出兩萬的數。

桃兒卻不知道,詫異地看著我,她心裏肯定在說,你真敢獅子大開口。桃兒哪知道,這些人,財大氣粗慣了,也疑神疑鬼慣了,他們喜歡在別人麵前擺譜,你也隻有照應著他們的胃口才能壓得住他們的氣勢。

“那好,上次在飯桌上那一卦是兩萬,今天煩請周大師再給我卜一卦,兩卦的卦金是四萬,我這表正好值四萬,兩不相欠,你收下吧。”肖北把表又塞回我手上。

我看了看時間說:“抱歉,我們趕飛機,怕是沒時間給你卜卦了。”

“哦,不好意思,耽誤你們的行程了,麻煩你改簽下一航班好嗎?費用算我的。”肖北歉意地說。

他比朱盛要有禮貌得多,不管他是硬端著矜持還是出於對《易經》的敬畏,能矮身求人,證明他心裏還是有脆弱存在的。醫生治病救人,最怕的是無藥可救的人,隻要能下得去藥,就有希望治好。

我見好就收說:“既然肖總確是有困惑,那在下就成人之美吧。”

肖北原本緊張的神情鬆弛下來。

我對桃兒說:“桃兒,你把機票先退了,在你的房間等我。”

肖北見房間裏隻剩下我們兩個人,坐得離我近了說:“周大師的神機妙算我已領教過了,所以今天特地再來討教,請務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占卜無非是問吉凶、求官財,請問肖總的困惑所在?”

“我問吉凶,就看我三十日內禍福。”

“把你的八字給我。”我說。其實占卜吉凶的應期本不需要八字,但是我聽了他和趙向前的談話後,感到他心裏藏了很大的秘密,我要通過其八字窺知他的玄關。

肖北把八字報給了我。我讓他搖了一卦,看過卦象後,他這個人等於赤條條地站在了我麵前。

我解道:“你在結婚之前有過一次戀愛,你們愛得很深,深到了可以為對方赴死的程度,直到現在她在你心裏的位置還無人可替代,之所以你們最終沒有結合,是因為她死了,從你的煞星上看,你的前女友是死於火,被火燒死的,對嗎?”

說完這句話,不待肖北反應,我心裏已經倏地一動,想起他和趙向前說的那番話,難道他和朱盛縱火燒死的那一家人有關?!

我觀察肖北的表情,他哪怕再細微的心理波動都逃不過我的眼睛,可是他卻異常的平靜,也沒有過多地爭辯,隻是輕輕地說:“不是,我沒有你說的生死戀情……我和梁芳是大學同學,我們在大學相愛,她是我唯一的愛人……這個你沒有測準,不過不要緊,我不問感情的事,你接著往下說。”

不是他在撒謊就是我推錯了他的八字,可是用八字斷命理有固定的公式,把四柱套進去,一個人一生的信息就出來了,怎麽可能錯?除非他給我的八字不準,抑或是他出生時,母親沒有記準生日。

我堅信我不會錯,但還是歉意地笑笑,表示認可他的斷言,疑問卻藏在了心裏。

我接著往下說:“你的思維很縝密,也很謹慎,做任何事都要謀劃再三,有時候這是一種好習慣,但你也因此失去很多機會,還好,你是庚戌年生人,日幹遇地支寅,是天乙貴人命,吉星主貴,命中注定會有貴人相助,遇凶總能化吉,一生雖有憂慮但無劫煞,如果能放平心態,不爭不嗔,不怨不悔,則壽在九十,無疾而終。”

“我是天乙貴人命?無疾而終?你是說我遇事有驚無險,逢凶可化吉嘍!”肖北揚了揚眉毛說。

“基本上是這樣,但八字定的是運數,可是人生在世,難免有是非擾心,人為是非恩怨所困,又免不了爭執殺伐,驚了劫煞就會影響你的運,如果正逢衝日,你自己又不檢點,做了有違天道的事,當然會泄氣而傷運,招致飛來橫禍,這就是《易經》所說動而生凶的道理。”我誘導他進入我的思維裏。

肖北果然很緊張,心裏有事的人最是敏感,風水師的無意之言都能讓他浮想聯翩,何況我知道他現在正要舉事,每一句話都是為他量身定做。

“你看我本月若有行事是吉是凶?”

“這要看你所行之事是善是惡,做壞事本身就是凶,但做了壞事不一定現報,是因為月運臨吉星,衝抵了惡報,但不現報不等於不報,怨氣積在你的氣裏,等你運衰的時候自然會爆發,你本月是雙星行煞,諸事不宜,休養生息最好。”我講了一大套四柱學裏的理論,因為他生性多疑,對他隻簡單地講吉凶很難說服他。

我現在還不能確定他心裏是仇恨還是貪欲在作祟,使他變得如此瘋狂,隻能慢慢去喚醒他心裏的良知,消減他心裏的罪惡欲望,讓他改變計劃。

雖然我知道自己的力量在他們策劃已久的陰謀麵前非常渺小,可是我想事在人為,隻要能慢慢接近他的內心,我就有機會。

“我這個月不能有任何大的舉動是嗎?”

“不能。”

“如果是一件早已計劃好的事情呢?我的意思是這個月必須得辦,會有什麽後果?”

我看他的卦,故意裝作反複斟酌,半晌才說:“從你的卦上看,是用神休囚,元神入墓,極衰之象,諸事難成。”

“我這個月的運如此衰嗎?”肖北疑惑地盯著我說。

“你是巳月生人,巳為火,本月是亥月,亥水克火,你說凶不凶?”我道。

“可是有位道長和你說得不一樣,他說我這個月是有福神佑護的。”

我已料到他已經請風水師測過運勢,他們這樣的人,做這樣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如若不問卜求測是不合情理的。

我說:“我是正一道一位得道老道長的關門弟子,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把道家的不傳之秘傳給了我,我不知道還有哪位道長能比我師父還獨具慧眼。”

“周大師不要誤會,我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隻是對這兩個截然不同的結果感到困惑,我不知該如何抉擇了。”肖北解釋道。

“凡事沒有定法,運因時而動,吉和凶也分大小,事情也分正邪,此時是福彼時可能就是禍,風水師每一日每一時的氣場也是千差萬別的,所謂戲法人人會變,巧妙各有不同,這就要你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去領悟了。”我拋出一句模棱兩可的話,故意讓他先亂了方寸。

肖北果然陣腳大亂,猛抽了一陣煙,考慮了半天說:“周大師,我愚笨,領悟不透,請你再點撥一番。”

我問:“你信因果報應嗎?”

肖北搖搖頭:“我不信,我信事在人為,人定勝天。”

我笑了:“這樣無知的話也信?人定勝天?自古以來,人幾時是戰勝得了老天的?台風一過萬物凋零,暴雨之下天下盡淹,地震輕輕一動便是哀鴻遍野,說人定勝天不過是自不量力的狂話,隻有察天機,安天命,應天意,順天時,然後才能去盡人事,樂有成。”

“那台風、暴雨、地震又是哪來的因果呢?”

“風是氣之因,雨是雲之因,震是土火之因,有因才有果,果報是因的積聚,不是無源之水無根之木,人行善事從自身說心朗氣清做事就分明,就易成事,從外因說,人都有親善友好的天性,對待好人就樂於援手助其成功;反之心懷不軌之徒,日日憂戚,心神不定心緒不寧處事則無主見亂心智,外因上處處樹敵,人人惡之,豈有成事之理!”

肖北被我說得啞口無言。

世上從沒有鐵板一塊的陣營,也從沒有完美無瑕的計劃,所謂的陣營是因為有共同的信仰和利益才能組合在一起,同一個信仰的人對信仰的理解也各有不同,有的人是因為內心空虛,有的人是因為內心恐懼,有的人是因為尋求心靈的解脫。但是利益就不一樣了,為利益加入陣營的人,最終也會因為利益而與陣營決裂。

朱盛建立起的這個陣營有信仰嗎?肯定沒有,他們之所以能聚合到一起,完全是為了各自不同的利益。

梁在道他們三個人,一個是為了權力,一個是出於對金錢歇斯底裏的崇拜,還有一個肖北,我不知道他到底為了什麽,憑他揮金如土的做派,他不像是金錢的奴隸,可也不會是為了政治利益,隻有一個合理的解釋,維護他嶽父梁在道的利益。

肖北是一個甘做他人附庸的人嗎?我能感覺出來他不是,別看他浮在表麵的是漫不經心,但他眼裏有一種深不可測的東西,那是最可怕的。

我已經找到了解趙向前危局的方法,就是分裂朱盛這個三人陣營,而突破口就在肖北身上。

我說:“肖總,既然你說了讓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那我就再多囉唆幾句。”

“請講。”

“明代天文學家揭暄有一句名言,叫‘謀成於密而敗於泄,三軍之事莫重於密’,你相信這句話嗎?”

“我信,謀事不密,必受其害,自古以來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肖北表示讚同說。

“好,那我請問,你以為你將要所謀之事密不密?”

肖北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毅然說:“當然。”

我笑了,說:“我再請問你們這件密事有幾個人知道?”

肖北用警覺的目光看我一眼說:“我們這件事裏的每個人嘴上都貼了封條,這個不勞大師費神,你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你們這件事有四個知情者,也是參與者,主謀有兩個人,一明一暗,但這兩個主謀不是最高明的,最高明的是你,對不對?”

我並不敢肯定肖北在這件事裏的作用,隻是臨時對他的試探。沒想到肖北馬上臉色大變,看我如看頭上生角的怪獸:“你?!你從何得知?”

看肖北如此表現,我進一步印證了自己的猜測,更加堅定了要先攻下他這個堡壘的信念,我說:“你聽過‘最後的晚餐’這個故事嗎?”

肖北搖搖頭。

“基督耶穌的十二個使徒裏有一個叫猶大的人,跟隨耶穌三年,與耶穌同吃、同住、同行、同在。最後因為貪欲以三十塊錢的價格出賣了耶穌。在最後的晚餐中,按猶太人習慣,坐席前主人會與每一位客人親嘴,耶穌也親了猶大的嘴,未開飯前,耶穌先為門徒洗腳,也洗了猶大的腳!吃飯時,耶穌也特別蘸餅給猶大吃,但猶大仍硬心不悔,按照與祭司長所約定的,當耶穌在客西馬尼園,趁眾人不在跟前的時候,領人來捉耶穌,並以親嘴為記號。耶穌最後再以朋友呼喚猶大,希望能挽回其心。然而猶大最終不悔改。福音書上有記載主耶穌論猶大的一句話,‘人子必要去世,但賣人子的人有禍了!那人不生在世上倒好’。路加與約翰都提到‘撒旦進入猶大的心’。當耶穌宣布了聖餐的意義以及作出立約的宣告之後,緊接下去,說了一句令當時的眾門徒大吃一驚的話,‘看哪,那賣我之人的手,與我一同在桌子上’。這件事給門徒的印象太深了,以致當他們提起那個夜晚,不說‘主與門徒守逾越節的那一夜’或‘主設立聖餐的那一夜’或‘主與門徒立新約的那一夜’,而是‘主耶穌被賣的那一夜’”。

肖北不解地問:“這個故事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嗎?”

我說:“這個故事的意義太大了,至少我們可以從中得到三點啟示,一,人一旦有了貪欲就會變成魔鬼,連上帝都喚不回他的心;二,貪欲的可怕與貪心的大小是沒關係的,三十塊錢在當時的猶太人中間隻是一個奴仆的價錢,可是卻讓猶大把上帝之子耶穌釘在了十字架上;三,這世上沒有絕對的秘密,隻要做了有違天道人倫的事情,終究會被人識破。”

肖北問道:“耶穌是怎麽知道猶大出賣了他呢?”

“世上隻要有空氣就沒有秘密。”

“有空氣就沒有秘密?什麽意思?”

“耶穌是智者,他能捕捉到通過空氣傳播的信息,在《易經》預測裏稱之為信息場,也叫磁場。”

“你剛才所說也是通過信息場捕獲到的嗎?”

我搖搖頭:“我不是智者,達不到捕獲與自己無關信息的高度。”

我故意不說是預測所得:“我還知道你們的陰謀是——”我做了一個殺人的手勢。

肖北冷冷的目光逼視我,聲音也寒氣入骨:“你知道得還真多!告訴我,既然不是你預測出來的,到底是誰說的?”

“你們四個人的‘最後的晚餐’裏,有一個人是猶大,而你是智者,當然,你也會成為那個最終會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

我講這個“最後的晚餐”的故事,目的就是要用離間計,讓肖北對他們那個陣營產生懷疑,也動搖他對陰謀的信心。

肖北肯定會首先想到是朱盛泄露了秘密,因為是他介紹我認識肖北的,他們兩個人一旦相互猜疑起來,他們的陣營就會大亂。我接下來會想辦法再去接近梁在道,我要把水徹底攪渾,隻有這樣趙向前才能不戰而勝。

可是我沒想到,危險也正一步步向我靠近。

我隻考慮到怎麽瓦解肖北的陰謀陣營了,根本無暇顧及自己的處境,順口就把他們的秘密給說了出來,肖北對趙向前說過“有些事,隻可做不可說,要不然就得永遠閉口”。他們將要做的事不僅見不得光,更是罪大惡極,隻要露出去,他們都得死,肖北怎麽會讓我再開口說話?

有時候一個人太過自信是致命的,我就是太自信了,自信《易經》會給我戰勝邪惡的力量,也自信我的分辨力,可是我太低估肖北朱盛他們的智商了,他們能走到一起,能讓一個陰謀馬上付諸實施,不是一日一時之功,他們斟酌了許久醞釀了許久,僅憑我三言兩語是不會輕易潰敗下來的。

“我是耶穌?朱盛是猶大?哈哈哈!周大師,你是誰呢?!”肖北狂笑道。

他笑得我摸不著頭腦,我問:“肖總,你笑什麽?”

“我笑你自作聰明。”

肖北說著摸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大約二十分鍾的樣子,來了十幾個凶神惡煞般的青年,黑壓壓地擠滿了房間。

我吃驚地看著肖北:“你想幹什麽?”

肖北奸笑道:“這個旅館太簡陋了,我給周大師換一個好點的賓館。”

我馬上意識到剛才的話犯了大忌,說到了肖北的痛處,我心裏一緊,難道他要讓我永遠閉口?

我故作輕鬆地說:“肖總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就不麻煩你了,我馬上離開冰城,你放心,不會再打擾你了。”

“離開冰城?NO!我還沒有好好招待周大師呢,哪能這麽快就走?”肖北說著對手下一揮手,“給周大師換個賓館,還有隔壁房間的那位小姐,也一起請了。”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虎背熊腰的家夥便上前扭住我的雙臂。

肖北瞪了那人一眼:“對周大師客氣點,他可是我的客人,這豈是我們冰城的待客之道?”

那人並不鬆開我,推搡著把我扭出了房間。

我回身對肖北說:“不關桃兒的事,她什麽都不知道,你不要動她。”

“你放心,我不動她,可是有人會對她感興趣的。”

在走廊裏,桃兒也被兩個青年夾在中間帶出了房間,看見我,桃兒驚恐萬分:“天一,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沒事,有點小誤會,”我安慰她道,“肖總要給我們換個好點的賓館。”

桃兒看這樣情形明白我是又惹上了麻煩,張嘴大喊:“救命——”

有人上來捂住了她的嘴喝道:“別喊,再喊把你舌頭割了!”

我知道這幫人都是亡命之徒,我們既然已經羊落虎口,掙紮隻是徒勞,反而受辱,於是對桃兒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叫喊。

我和桃兒被簇擁著走出和悅旅館,身後有人在恐嚇旅館的人:“看什麽看?警察辦案沒見過?告訴你們老板,要他小心著,要想繼續在冰城混下去就識相點!”

我和桃兒分別上了停在旅館門口的汽車,馬上被蒙上了眼睛,汽車不知開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然後又上了電梯,憑感覺,我猜測這幢樓在二十層以上。

我被推到了一個房間裏才得以扯下眼罩,我適應了一下,環顧四周,也是賓館的陳設,看房間的情形,應該不會低於四星級,我在成都時梁小地請我住過一次四星級賓館。

我看著站在我麵前的肖北手下說:“你們肖總對我可真夠客氣啊!”

接著桃兒也被送了進來,肖北的手下全退到了門口。

桃兒驚魂未定地撲到我懷裏:“天一,我有點害怕!”

我也有點害怕,在這異地他鄉,我們就是死了也沒有人知道,我倒無所謂,我怕的是連累了無辜的桃兒。

我安慰了一番桃兒,把自己關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將頭浸在冰冷的水裏,想讓自己混亂的心緒漸漸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