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臨危受命,勇當特工
紅燈亮起,開車的林業倉促踩下刹車,心髒咚咚亂跳,好像要衝破薄如蟬翼的胸膛。
好險,剛剛隻顧著追車忘了看路燈,差點損失6分和200大洋。
林酒呼之欲出的噴嚏硬生生憋了回去,安全帶緊緊一勒,肋骨發疼。
“看不慣我就直說,別這麽折磨我……”
林業駕齡六年,照理來說沒這麽莽撞,但今天事發突然,長輩交代的這個特別任務激發了他心底蠢蠢欲動的英雄夢。
“失誤失誤,追車太專注忘了看路燈。”
林酒擺擺手,自然而然地拿走車上的貓咪擺件當賠償。
她喜歡貓,從小就喜歡。
林業嘖了一聲,把氣撒在弟弟身上,他看不慣林康一把年紀還小孩子脾性,他還是這麽天真無邪。
林康打坐似的穩坐後排,似是在深思,他一會兒興奮如兔,一會兒又安靜如月,讓人拿捏不準。
驀地,他左顧右盼,懷裏捂著一顆炸彈似的,目光灼灼地窺探著窗外的景象,像電影裏正在躲避反派追擊的主角,隨時準備和敵人同歸於盡。
膨脹的正義感達到頂峰。
林業白了弟弟一眼,而後仰著下巴確認,白色桑塔納就在前頭,還好沒跟丟。
“話說……你車呢?”
這問題冷不丁的。
高海拔地區的雲朵輕薄如煙,悠悠的散在純淨的藍色天空中,林酒看得癡神。
林康沒好氣地覷了他一眼。
“借龐東了,他帶女朋友出去玩,說是要表白。”
林酒聽了一耳朵,瞳孔晃了一瞬沒聚焦,都女朋友了還要表白?
這些人的浪漫還挺別致。
林業噗嗤一聲,忍不住吐槽。
“你自己都沒對象,還熱心幫別人表白?”
林康咽了一口唾沫,“我是沒對象,但也比某些孤寡老青蛙強,都28歲了還沒談過戀愛。”
兄弟倆誰也不讓誰,五十步笑百步。
車裏的油紙傘掛件搖搖晃晃,林酒伸手碰了碰,林業以為她又要薅羊毛,連忙製止。
“其他都可以給你,這個不行。”
林酒眸色迷離,她斂起笑意,一本正經地嗯了一聲。
三個看過《速度與**》的年輕人本想在公路上馳騁,踩著油門追風逐日,肆意一把,但老人交代了不能打草驚蛇,最好還要用手機拍下交易的證據,這樣一來族裏那群嘴硬的人才能心服。
老人隻是老,不是愚鈍,他隻是輕輕拋了個餌,心急難耐的老二就迫不及待地咬了鉤。
紅燈跳綠,林酒陡然滋生煩躁情緒,她摘掉帽子,拿掉假發,露出亂蓬蓬的粉發。
林業扶著方向盤,車流成行,路況複雜卻也忍不住瞥她一眼,昨天燈光昏黑,沒看清。
白淨的皮膚配上淡粉色長發,漂亮的像個真人芭比。
林酒漫不經心地打開備忘錄,劈裏啪啦地敲下一段話,隨後看著林業僵笑,幾秒後,薄唇張合。
“粉發這麽稀奇?專心開車。”
“稀奇!”
“你也染。”
“怕被打。”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貓身彎腰的林康卻在後座底下踢到了一個紅色塑料袋,他悶頭鼓弄,隨後看清了袋子裏的東西。
鑽石,白沙,黃鶴樓,紅塔山,利群,中華……上一次見這麽多國產煙,還是幾年前在小賣店。
看著看著,他不由自主地發問。
“回家一趟買那麽多煙幹嘛,你又不抽。”
前車突然搶道,林業憋著火氣,視線巡視一番,蠻不在意道。
“不知道,媽讓我買的,她隻說買30包煙,一樣一包,要不多不少的整數,具體沒說用處。”
話頭剛落,白色桑塔納突然改道右轉,隨後停在一家頗具規模的大型連鎖超市前。
沉悶的哧刹聲響起,林酒晃得頭暈。
林業忍不住咒罵,眉尾顫動。
“他這車技……真是有毒。”
老二叫林振,他笑嘻嘻地駕駛座上下來,手機還貼在耳邊。
氣派的超市門口破天荒地掛了塊珠簾,無人投幣的兒童搖搖車發出咯吱咯吱的古怪動靜。
林酒發了個呆,想起一些不怎麽好的事。
而即將掙大錢的林振卻很高興,是那種喜上眉梢、毫不遮掩的高興,以至於昨晚還風濕酸疼的右手今天已經格外靈活,掀簾子時都輕鬆暢快。
越野車裏的三人沒下來,他們屏息觀看,沒一會兒,男人出來了。
腋下夾著幾條中華,手裏拎著一拚貴州刁酒,電話依舊沒掛斷。
林業微微側身,神色疑惑。
“他給誰打?打這麽久……還……笑一路?”
林酒摸了摸鼻梁,“你覺得呢?”
車裏蔓延著淡淡的怪異的微妙氣氛,三人都有一個共同猜測——出軌。
林業不再說話,跟著啟動的車子前行。
十分鍾後,白車停在了一家酒店前,為了不引起懷疑,林業多繞了一個路口才折返停車。
林酒心情好了一點兒,她抿著唇,熟練地套戴假發套,語氣也不再像早上那麽冷淡。
“一會兒我假裝他的秘書,進去問到包廂……或房間號後你們再上來。”
兩兄弟悶悶點頭,隨後視線聚焦,不約而同地盯著林酒手腕上那片醒目的紅痕,看起來……有點瘮人。
“你……手怎麽了?”
林酒沒理會,轉頭看向說話的林業。
“把你襯衫脫給我,要裝就裝得像點兒。”
“啊?”
手腕紅痕這事兒說來話長,總結一下就是她以為自己見義勇為,結果對方不領情,反而怪她多事,拉扯之餘留了抓痕。
林酒麵不改色地係扣子,毫無形象地把襯衫下擺往黑色長褲裏掖,剛準備下車時,白色桑塔納上的人也開了門,她連忙縮身藏匿。
林振電話沒打完,所以一直沒進酒店。
關上車門後,他賊眉鼠眼地看了半天,隨後才去後備箱裏翻出一個包裹嚴實的紅本子塞進袋子裏。
林康看著二叔大款似的高揚頭顱進了酒店,門童弓腰行禮,替他接過了手機的煙酒。
林酒掰下鏡子照了照,除了唇色偏淡,其他的不算太突兀。
下車前,她無所謂地笑了一下,抓了白色口罩捏著,叮囑道。
“記得看手機。”
兩人端莊目送,看她氣定神閑進了酒店門才敢發言。
弟弟林康率先開口,“酒兒……被奪舍了?怎麽感覺怪怪的。”
林業沉默幾秒,而後回頭看向他手裏緊緊攥著的那包煙。
“先把煙放回去,別從我這兒貪便宜……而且她本來就很有個性,長大了就變了,更有個性了。”
這話說得他自己都心虛,熟悉的人都看得出林酒的變化。
她很矛盾,就像踮起腳尖夠雲端,有種即生即死的迷離感。
深究不透,或許這是00後特有的屬性?
噠噠——
清脆的皮鞋聲落在幹淨的大理石瓷磚上,前台小妹被林酒威嚴的氣勢震懾到,殷切地告訴了剛剛那人定的包廂。
林酒拿出手機,敲下【6樓,606,大桌】。
失去襯衫的林業打了個寒顫,短袖不抗凍,他倉促地從後座拿了一件衝鋒衣套上,兩兄弟調整好情緒,也加入了特工任務。
非工作日的早晨,酒店空****的,除了擦拭電梯牆壁的女人,林酒沒看見其他人。
六樓一片寂靜,她垂眸看著地上的薄毯,冷不丁地瞥見一道身影跳脫出來。
她不慌不亂,順勢彎腰係鞋帶,盡管皮鞋沒鞋帶,但她還是係的很認真。
中年男子聲音洪亮,林酒輕輕一瞥,看見他渾圓凸起的肚子,隻是那張臉……他之前見過。
對,父親的葬禮上,這個矮男人來過。
“到了到了,李總……就差您了,快來。”
“簽的是獨家授權,來的是林家後人,他說自己有族譜作證,假不了,絕對是真的。”
“都是李總有眼光,還有生意頭腦,我這種小魚小蝦就跟您混口吃的,到時候李總飛黃騰達,別忘了我就行。”
中年男人掛了電話,閃身回了包廂,林酒起身,戴上口罩等候兩位兄長的到來。
她不確定包廂裏有幾個人,但貿然進去隻會生出事端,而且人還沒到齊。
送餐的推車一輛接一輛進了包廂。
林康和林業還在大廳公共休閑區,兩人假裝接了個電話才走進電梯裏,因為他們看見了一個眼熟的人。
林慶輝出事前,有個西裝革履的斯文男來過村裏,林康在村口打籃球,遠遠地看見他問路。
他也沒想到會在這兒再遇。
電梯門合上之際,林業伸手擋住,林康戴著衛衣帽子,半張臉隱沒在黑暗中。
西裝男警惕地掃視著兩人,隨後對上了林業錯愕的眼神。
“你們也去六樓?”
“……嗯,我們檢修電路的。”
“沒工作服?”
“在我同事那兒,他已經上來了。”
男子不再追問,林業虛汗一身。
電梯運作,林業借光滑反光的內壁偷瞄著男人,目光晦暗不明,林康則拿出手機,假裝回消息的同時拍下了模糊的照片。
男子目標明確的右拐,兩兄弟目不轉睛地左拐,剛走兩步就看見了林酒。
三人會和。
林康小聲布置計劃,頗為自豪。
“人齊了……我剛剛看見上菜的女服務員都戴著口罩,沒穿統一的衣服,林酒可以戴著口罩混進去倒水,我們在門口拍照。”
林酒嫌棄地看了一眼,這辦法……不如沒辦法,砰,她眼睛一亮。
“我假裝低頭玩手機走錯包廂,手機保持錄像就行。”
兄弟倆嬉笑,“還是你聰明,那我們……上來幹什麽?”
“呃……精神支柱。”
偷拍是偷拍,找證據是找證據,沒必要把過多地暴露於危險之中,所以她才偽裝成秘書跟來。
反正這事沒啥難度,因為林酒很擅長演戲。
她理了理假發的劉海,拆掉手機殼,打開耳機,打開錄像,打遊戲似的橫屏捏著,而後目光波瀾不驚,腳步平穩地進了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