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誰才是貪官？
程錚用手帕隨意擦了擦自己的嘴巴，皺了皺眉頭。
“小二，這裏的茶葉芳香四溢，口感上乘，我們想做一點茶葉生意，不知應該去哪裏找茶農？”
小六子嘴角上揚，微微一笑，神色間都是恭敬。
果然來做生意的！
“客官，您有所不知，凡是來到潮州縣城做生意的人，無論是糧食，茶葉，還是瓷器，都要經過縣太爺的批準。”
“起初，縣太爺引進茉莉花茶的時候，銷量不好，他手下有一個叫李逵的大塊頭，從外地擄掠了不少客商，這才將茉莉花茶慢慢發展起來，一直到如今的供不應求。”
“你們若是遇見這個大塊頭的話，千萬要小心說話，千萬不要惹惱他。”
轟！
這個消息就像一顆炸彈在兩人的心頭炸響。
程錚揮舞著手中的斧頭，眼睛一片猩紅，咬牙切齒。
“想不到，堂堂縣令的手下竟然打家劫舍，真是恬不知恥。”
李廣嘴角不停抽搐。
堂堂縣令，竟然如此荒唐！
反倒是小六子，聽到這話後，怒目而視，立馬反駁。
“客官，您不了解就不要胡說八道。”
“李逵雖然擄掠了這些客商，卻沒有為難他們，反而讓他們賺了不少，從那之後，客商像馬蜂一樣湧入潮州城。”
“縣太爺在我們心中可是天神一般存在。”
“三年前，潮州突逢洪災，莊稼幾乎顆粒無收，百姓苦不堪言，餓死，病死的比比皆是，若不是縣太爺發現了茉莉花的價值，憑著經銷茉莉花茶，帶著百姓脫離困境，就沒有現在的潮州。”
說到這裏，頓了頓，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傷感和憤然。
“擄掠幾個客商算什麽，隻要能幫助潮州解決問題，都是好官。”
“朝廷有那麽多官員，沒有一個人**州上任。隻有縣太爺，自打來了潮州，就帶著百姓賣茶葉，種田，修路等發展經濟。”
“換了其他人，會看我們這種窮鄉僻壤的山溝溝一眼嗎？”
“為什麽不稟告知州？”
程錚發問。
“稟告知州管用？”
“那為何不直接上呈天庭？”
“陛下遠在深居廟堂，哪能看到普通百姓的疾苦呢？我們又哪來的路子。”
小六子歎了一口氣，眼睛通紅，整個人就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從和這兩人的談話中，不難看出來，這兩人身份非富即貴。
他們根本不能體會作為底層老百姓的窮苦。
這些話讓李廣大為震撼。
他終於明白，潮州城的百姓為什麽如此維護縣令了？
此處的縣令身處此等險境，仍舊對百姓不離不棄，積極發展經濟。
小二說得對，他這個皇帝一點也不了解民生疾苦。
此刻，程錚也震驚得難以複加。
小二哥，竟然敢在陛下麵前說這樣的大話，膽子好大。
若是換了以前，有人敢這麽詆毀陛下，恐怕早就被拖出去砍頭，哪能讓他多活一刻鍾。
然而，自從今年蝗災爆發後，陛下似乎對百姓多了許多仁愛之心。
潮州的情況，在出發前，他就做了詳細的調查。
調查中顯示：此地連年洪災，幹旱不斷，瘟疫橫行，經常有百姓凍死餓死。
鮮少有官員主動請纓來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
不過，既然潮州已經發展起來，又為何故意隱瞞不報，這中間難道還有什麽秘密不成？
“原來如此，聽你這麽說，你們縣太爺可是一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官？”
程錚不動聲色地問道。
“那是，這麽多年縣太爺，屈居在潮州城，一直沒有升官，都是為了我們潮州的百姓。”小六子點點頭，身子挺直，朝著縣衙的方向鞠躬，眼神中都是感激：“縣太爺在潮州的政績斐然，若非如此，他一定能封侯拜相，成為一代梟雄。”
轉頭見兩人直直地盯著自己，眼神中充滿了探尋，似乎有貓膩。
嗬！
他忘了，這倆人還被仇人追殺呢！
一個非富即貴的人，被仇人追殺！
要趕緊將這個消息告訴縣太爺！
“看來，縣太爺確實是一個受人尊敬的好官。”
“小二哥，你出去吧，有什麽事情，我們會招呼你的。”
程錚擺擺手，讓他離開了。
關上房門的一瞬間，程錚匆匆來到李廣的身邊。
小聲道：“陛下，小二哥這麽說，肯定是在維護縣令，畢竟這裏是官營，小二哥定是受了縣令的恩惠，要不然，怎麽連打家劫舍都被看作是合理的呢？”
“退一萬步，若縣令真如百姓口中那樣勤政愛民，他就更不應該行叛逆之事。”
話音剛落，就受到李廣的訓斥。
“多嘴！”
“你跟著朕這麽多年了，做事能不能多動動腦子。”
“一個小小的縣城，百姓不僅過得自給自足，甚至還在創造更高的價值，行為不合規範怎麽了？”
“人呀，要懂得靈活變通。”
小二哥有一句話說得對，他們身居廟堂，根本不能理解百姓的疾苦。
程錚摸了摸腦袋，碰了一鼻子灰。
還沒見麵，陛下就已經開始維護潮州縣令了！
若見了麵，結果更難預判。
“咚咚咚！”
此時，房門被敲響。
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陛下，屬下回來了。”
聽聲音，是派去的那個暗衛。
“進來！”
李廣倒了一杯茶水，隨口道。
不一會，房間裏走進來一個穿著馬夫衣服的暗衛，拱拱手。
“參見陛下！”
“屬下通過走訪百姓，已經調查清楚縣令這幾年的表現。”
李廣眉頭一挑，輕抿一口茶水，“哦，此話怎講？”
“三年前，縣令剛到潮州上任，就爆發了洪災，他先是命人研製茉莉花茶，積累資金，幫助百姓渡過難關，隨後帶著百姓開墾土地，用新型的種植方法種植水稻，秋收的時候，水稻畝產千斤。”
“緊接著，他又帶領百姓修路搭橋，修建官營做生意，才使得潮州城成了如今的世外桃源。”
暗衛拱拱手，輕咳一聲。
“屬下聽說，潮州百姓為了紀念三年前貧瘠的日子，特意修建了一座紀念館，也順道去看了看。”
“紀念館在城北方向的一條窄小的巷子裏，是一所用茅草做成的草屋，裏麵沒什麽家具，隻有一張方形陳舊的桌子和兩把斷腿的長椅子，另外，桌上擺著幾個破碗，以及百姓們以前穿的打補丁的衣裳……”
“還有……”
李廣皺了皺眉。
“還有什麽？”
“那裏還有三年前因為洪災去世的幾千人的牌位！”
空氣中瞬間安靜了下來，就連幾個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滯了一般。
“退下！”
李廣讓手下離開後，自己一杯一杯地喝著茶水，一聲不吭。
他難以想象，百姓究竟度過一種什麽樣的日子？
而這些，地方官員從未上報。
每年朝廷都會撥發一部分官銀賑災，奏折中，報喜不報憂，他也從未起過疑心。
從他登基後，堅決杜絕貪汙腐敗，不曾想……總有人興風作浪。
程錚也被暗衛剛剛的話，震驚得瞠目結舌。
若不是有這麽一個離經叛道又靈活變通的縣令，估計早已民怨沸騰，暴政隨時都有可能發生。
“陛下，看來，潮州的水深得很。”
“接下來是否對這一代的知州進行詳查。”
“屬下願領命，親自前往。”
“咳咳咳！”
李廣臉色通紅，胸膛上下起伏，重重咳嗽幾聲。
眼睛裏閃過一絲寒芒。
“不急，此事放一放。”
“朕累了，明日尋時機，去一趟縣衙，朕倒要看看縣令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