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記仇

那時候的兩個人,可謂是針尖對麥芒,互不相讓。

現在回想起來,時慕忍不住感歎,要是她早能預料到後來,一定不會讓自己在白行簡麵前丟那麽些臉。

還來不及讓時慕感懷傷時,就見許稚捂著嘴跑進廁所,她歎了口氣,隨手撈了瓶礦泉水跟著走進去。

這一晚,注定時慕不能好眠。

倒不是因為與白行簡的重逢而興奮得睡不著,而是喝醉了的許稚太能折騰。

偽裝的堅強被酒精所麻痹,許稚又哭又罵的折騰到半夜兩三點鍾,直到筋疲力盡才倒**合眼。

時慕也怕許稚真的發酒瘋跑出去,直到確定她折騰不動了,才放心地閉眼睡覺。

坐了近有十多個小時的飛機,又跟著度過了這麽混亂的一天,時慕極需要休息和睡眠,自動屏蔽了外界的其他幹擾。

而這個“幹擾”的定義,指的是那些細微的聲響,但絕對不包括敲門聲。

還是一陣沒完沒了,並且自帶節奏的敲門聲。

“吵死了。”

時慕蹙著眉坐起來,抬手遮著眼緩了會兒,隨後側過頭一看,另一半床空****的,也不知道許稚是什麽時候走的。

敲門聲還在繼續,時慕掀開被子下床,從門上的貓眼往外望了望,然後麵無表情地打開門,也不管外麵的人進不進來,直接轉身往裏走。

“再不開門,我就要準備報警了。”

這種欠打的話,也就隻有鹿嶼說得出來。

門被徹底推開,進來的男人頎長挺拔,似乎是因為被冷漠對待而長眉微挑。

時慕坐在沙發上,抓過旁邊的靠枕抱著:“你來幹嘛?”

鹿嶼毫不留情地在她頭上敲了一下,說道:“沒大沒小,見到我連聲舅舅也不叫,是想造反?”

“疼!”時慕捂著被打的地方說,“都快奔三的人了,怎麽還動不動就動手打人呢!”

鹿嶼跨坐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胳膊隨意往旁邊一搭:“怎麽突然沒聲沒響地回來了,之前打電話也沒聽你提過。”

“本來就是臨時起意,誰也沒和誰說。”時慕揉了揉太陽穴,看他道,“又是白行簡告訴你我房間號的吧,他這個人怎麽越上歲數越喜歡告狀呢?”

鹿嶼神色散懶地靠著椅背,挑唇笑道:“你是在嘲諷他歲數大?現在像你這樣說真話的人不多了,有時間我可得和白行簡說道說道。”

“愛告狀是你們現在這個年紀的通病嗎?”時慕真心地問。

“你說——”鹿嶼抬眼看她,“我們這個年紀怎麽著?”

聲音和目光帶著同樣的威脅。

在外時間太久,時慕差點兒忘了,麵前這個小舅舅向來是最記仇不過。

因為年紀差的不大,她小時候就是鹿嶼的跟屁蟲,也沒少受他的捉弄。

以前老人常說的一句話——七歲八歲貓狗都嫌。

那時的鹿嶼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淘起氣來別提多惹人嫌,悄悄把毛毛蟲放到時慕衣服上,然後看著她嚇得滿院子跑這種事沒少做。

長大後雖不再做這種幼稚的事,但記仇的他坑起人來卻是越發的爐火純青。

時慕不想剛回來就觸黴頭,唇角動了動也沒再重複。

鹿嶼也沒真想和她計較,撣了撣身上的浮灰道:“去收拾收拾,完了我直接把你帶回去。”

直接單方麵宣布了他的決定。

時慕本也沒打算長久的住在酒店,幹脆就坡下驢,還能蹭個免費的車和司機。

鹿嶼主動幫她提著行李箱,徑直往電梯口走。

時慕站在走廊裏,猶豫道:“你不和白行簡打聲招呼再走嗎?”

“他昨個兒就退房了。”鹿嶼隨口道,“他自個兒有房子住,就是前兩天被樓上放水給淹了,才在這兒湊合兩天。”

時慕心想怪不得,話趕話道:“那怎麽沒讓他去你那住,你倆不好的跟穿一條褲子似的麽。”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鹿嶼推著行李箱進去,轉過身來深意一笑:“我那兒啊,不太方便。我又不像他這麽年紀還一個人,有家有室的不太方便。”

“……”

時慕忍到出酒店上車,剛坐上副駕,就聽鹿嶼提醒說:“你坐歸坐,座椅就別調了,要不回去我還得和你舅媽解釋。”

“……”時慕忍無可忍,“那你可要抓點緊,別讓相宜姐被娛樂圈小鮮肉勾搭走了,畢竟人家都年輕力壯的。”

鹿嶼哼了一聲,像是對她的話表示不屑。

經過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燈時,鹿嶼才像想起什麽似的,開口道:“你房間號是我先問的,別總誤會人白行簡,好歹還當過你一段時間老師呢。”

“我哪兒有總誤會他。”時慕嘟囔道。

鹿嶼像是沒聽見,還在自顧自地道:“我記著你和白行簡後來相處的不是不錯麽,怎麽出國這幾年沒見,回來還認生了?”

時慕能回答什麽,隻能說沒有。

“那時候你還總給白行簡出難題呢,忘了沒有?”鹿嶼又問,“有一次你逃課跑到網吧,我抽不出身,還是他幫我去抓的你。”

時慕怎麽可能忘得了,那都是她曾經的黑曆史,因為不服白行簡的管,所以絞盡腦汁地想把他趕走。

她那時的思想簡單,覺得隻要讓白行簡討厭或者生氣,他就會主動提出離開。

而十六七歲的時慕,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惡作劇,比如請他吃薯片,其實薯片桶裏裝的是一條假蛇。

而這對白行簡來說,實在太小兒科。

他毫不費力地將白色塑料蓋子揭開,同時間,有什麽東西“嗖”地一下他眼前劃過。

別說尖叫了,連眉毛都沒挑一下。

白行簡甚至還會把它恢複原樣,然後不經意地看眼時間,麵帶微笑地說:“原計劃午休一小時,既然你精力這麽充沛,那就提前半個小時上課好了。”

真是君子報仇,晚一分鍾都不行。

白行簡聽到她的抱怨,則是悠悠道:“對,我是小人,小人報仇,從早到晚。”

“……”

然後那一個下午,時慕除了上廁所,基本就沒離開過桌子鬆開過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