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勾引

因為沒人說話,狹長的走廊有些過分的安靜。

時慕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的思緒正被幾個問題拉扯著——

比如說,她該怎麽稱呼白行簡。

如果依照從前論的輩分,時慕是應該叫他聲叔叔,可她這麽叫的次數屈指可數。

因為兩人本來就沒有血緣關係,更是沒有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關係,所以她從來就不願意叫。

再比如說,許稚說這間“8516”是她男朋友王磊開的,而現在門裏站著的卻是白行簡。

時慕腦袋裏冒出個離譜、但卻唯一能解釋通現狀的想法,以至於她看向白行簡的眼神裏滿是驚恐。

不是吧……

與此同時,與他們隔著一道門的房間突然打開了門,伴隨著一陣竊竊私語的是一對男女相挽著走出來。

時慕被聲音所吸引,偏過頭看去,緊接著耳邊響起一聲怒吼——

“王磊你這個王八蛋,總算抓到你了!”

王磊正和女人調著情,被這麽一吼立刻縮了下脖子,扭頭看到許稚以及她手中的棒球棍頓時變了臉色。

“許、許稚,你怎麽在這兒?”他立刻鬆開手,邊後退邊說,“你聽我解釋,不是你看到的這樣,誤會,是誤會。”

許稚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步步逼近:“是誤會你躲什麽,有本事劈腿沒本事承認是吧!”

王磊怎麽可能不了解自己女朋友脾氣,這會兒許稚在氣頭上說什麽都沒用,他幹脆扭頭就跑,打算能躲一時就躲一時。

眼瞧著許稚追上去,時慕也跟了上去,就怕她怒氣衝衝的真把人給打得半死不活,到時候有理也變成沒理了。

一直跑到走廊拐角處,時慕都沒敢再回頭看過一眼。

等追出去時,王磊已經跑得沒了影兒,就剩許稚拄著棒球棍彎腰喘氣。

“打著了嗎?”她問。

“沒,跑得比兔子還快。”許稚站直身體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除非他人間蒸發。”

時慕拿過手裏的棒球棍,放到旁邊的垃圾箱旁:“想打他什麽時候都能打,以後怎麽辦,你想過沒有?”

“當然是我踹了他,不分手還留著他過年麽?”許稚拍了拍手,一副想開了的模樣,“走,給你接風洗塵去,反正他的卡還在我這兒,不刷白不刷。”

時慕聽明白許稚這是想發泄,剛好她也不想回酒店,反正都已經丟盔卸甲地逃了,暫時是沒有臉再麵對白行簡。

想到剛才,從頭至尾她連句話都沒和白行簡說。

時慕忘了在哪兒看過這樣一句話,說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沒想到到她這兒,連重逢也是如此。

幾杯啤酒下肚,許稚已經罵了王磊一籮筐的話,詞語匱乏之際,她忽然想起在酒店碰到的那個男人。

“那個住在8516的男人,我聽他叫出你名字了,是老相識?”

“差不多吧。”

許稚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探著身子問:“有故事?”

“沒故事,以前也和你提過。”時慕語氣波瀾不驚的道,“他就是白行簡,高中給我補過課。”

高中的記憶屬實久遠,許稚眯著眼睛回想半天,突然拍著桌子道:“他就是白行簡?你舅舅那個同學?”

時慕點頭。

“難怪他當時能教你那麽久,原來是占了臉的便宜。”許稚調侃道,“和你舅舅是同學的話,那也該三十一二歲了吧,倒是不顯老。”

明明是二十九歲。

時慕默默在心裏糾正,而且人本來就不老好不好。

說話間,手機響了一下。

時慕拿起手機看,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句簡短的話語——

悄悄摸摸回來不回家,是想挨揍了是吧?

時慕摁滅手機沒回,想都不用想是誰告的狀,多大年紀的人了,還像以前似的總告她的狀。

“我說,你到底怎麽看的房間號?”時慕扯開話題道,“明明是8518,怎麽能看成8516?”

跑出來時,她還特意往門上看了一眼。

許稚抱著手機研究了會兒,才終於研究明白是怎麽回事。

前段時間她手機摔地上一回,屏幕上磕出了一個小坑,剛好蓋住了那個“8”的一部分,於是就變成了8516。

一個數字之差,就把事情引往了另一種可能。

時慕含恨喝下一整杯酒,買完單拉著半醉半醒的許稚打車回酒店。

進酒店內要坐電梯,勢必要經過旁邊的休息區,時慕一抬頭就瞧見了坐在單人沙發上的白行簡,長腿交疊,指間摩挲著書頁。

她萬萬沒想到白行簡還沒走,難不成是特意在這兒堵自己?

白行簡恰好在此時抬頭,合上手裏的書起身走近幾步:“喝酒了?”

“她喝的多,我喝了一點。”時慕本能地回答。

就像是出去玩的孩子,站在門口被家長詢問為什麽晚回來的理由。

尤其是在進電梯後,白行簡站在前麵,時慕扶著許稚站在後麵,氣氛更顯尷尬。

“我小舅給我發信息了。”時慕開口道。

“剛好鹿嶼打電話過來,我就順便提了一下看見你的事。”白行簡看著電梯門上映出來的人影,“你回來沒先告訴家裏嗎?”

時慕先說了一聲“沒有”,隨後又低聲抱怨道:“我又不是小孩兒了。”

白行簡沒再說話,直到等把她們送到房間門口才道:“酒後喝蜂蜜水會緩解頭痛,你和你朋友都可以喝一點。”

“我知道。”時慕答道。

“相信二十四歲的成年人,可以照顧好自己和朋友。”白行簡頷首示意,“好了,進去休息吧。”

時慕抿了抿唇,怎麽也叫不出一聲“叔叔”,隻是說:“那,我關門了,你也快回去吧。”

門剛關上一點,白行簡就又叫了聲時慕。

時慕動作一停,不解的“嗯”了一聲。

“忘記和說了——”白行簡臉上的神色舒展開來,眉眼含笑,“時慕,歡迎回來。”

時慕感覺到有胸口有什麽跳了一跳,應付了一聲,就低著頭把門關上。

她靠在門上,閉眼感受著心跳。

許久不見,她覺得白行簡連聲音都在勾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