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荒唐

九月,午後的天氣依然溫熱。

尤其是與空調很足的機場大廳相比,就像是剛從冰箱裏出來又一頭紮進了桑拿房。

時慕拖著行李箱出來,環顧左右並沒看到熟悉的人出現,反倒是有拿著手機過來搭訕的——

“是沒有人來接你嗎?剛好我車還有座位,可以過來搭便車。”

“謝謝,但不順路。”

男人也沒氣餒,笑容油膩的道:“你沒說去哪兒怎麽就知道我們不順路,再說,為美女服務哪還能計較順不順路呢!”

真是老到掉牙的搭訕方式。

時慕懶得再應付,幹脆往旁邊移了移,拉開兩人之間距離,同時還不忘將行李箱換到另一邊來。

男人並沒有因此而放棄,反而覥著臉湊過去,舉著手機說:“要不先加個微信吧,我掃你或者你掃我都行,當交個朋友了,現在這個社會,多個朋友相當於多條路……”

“其實我是個法醫。”時慕忽然道。

男人的嘮叨被打斷,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他不知如何應對,於是隻能“啊”了一聲。

“我對人體器官非常了解。”時慕邊說邊用目光上下打量著他,“比如說——”

不知怎的,男人忽然想到從前在網上看到的一通新聞——說學醫的前女友捅了前男友三十多刀,刀刀避開重要器官,最後前男友隻被判定成輕傷。

越想他越覺得毛骨悚然,尤其是在看到時慕將手伸進包裏,好像是要拿什麽東西出來似的。

“不不不不不!”男人連擺手再後退,“打擾了打擾了。”

離開的身影匆忙又狼狽,引得周圍人紛紛不解地向他看去。

看著人落荒而逃,時慕像失去興趣般地說了聲“沒勁”,騙人的話才剛起了個頭而已。

她從包裏拿出手機,打算問問許稚是怎麽回事。

回來之前說得可動聽了,什麽鮮花啊擁抱啊,結果現在連個人影都沒見著。

手機響了又響,電話才被接通。

“二選一。”時慕對著手機說,“要麽給我個不打你的理由,要麽三秒鍾內出現。”

“過後我再向你負荊請罪,現在你先打個車過來幫我個忙。”許稚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火氣,“地址我這就發給你,打車費我包了。”

時慕看了屏幕一眼,把手機放回耳邊:“什麽忙需要去酒店?”

“過來捉個奸。”許稚咬牙切齒道。

“什麽東西!?”

乍一聽,時慕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前不久還聽她說兩人如膠似漆張羅著訂婚,怎麽突然就突然變成捉奸了?

而許稚像是終於找到了發泄口,對著電話就是一番緊鑼密鼓的輸出,就差問候她男朋友王磊的祖宗三代。

時慕隻覺得耳朵被嚷得生疼,微蹙著眉,默默在心裏總結了下——

就是許稚她被綠了。

時慕也沒想到,剛回來就碰上這種熱鬧,好說歹說才暫時穩住許稚,讓她先等自己到了再說。

不然憑許稚那脾氣,拿刀衝進去和他們拚命都有可能。

出租車緊趕慢趕地到了地方,時慕拎著行李箱剛下車,就瞧見許稚拎著根棒球棍,以一種十分霸氣的姿態坐在台階上。

“我要不在電話裏攔你一下,這會兒你都該在裏麵大殺四方了是吧?”時慕看著她一臉殺氣騰騰的樣兒,不禁道,“就你這樣,剛進去就得被趕出來。”

許稚手撐著地站起來,掂著棒球棍道:“我頭上綠的都能放羊了,不進去殺了他們兩個,難不成我還買兩掛鞭放著慶祝一下?”

時慕瞅著這酒店的門麵,心想品味夠好夠奢侈的,邊拎著皮箱往台階上走邊問:“知道房間號嗎?”

“8516。”許稚跟著她往裏走,“王八蛋,平常花錢跟我斤斤計較,帶小三開房倒是大方!”

眼瞧著就要走到前台,時慕小聲地提醒:“注意表情,等上去再說。”

許稚深吸一口氣,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時慕直接拿出身份證要開房間,並表明自己的意願最好是在五樓。

客人就是上帝,酒店前台自然無有不應,隻不過就是多瞥了幾眼許稚手中的棒球棍。

“我剛回國,這根棒球棍是帶回來送給朋友的紀念品。”時慕臉不紅氣不喘地說,“或許你們這有不能攜帶棒球棍的規定,那先寄存也可以。”

看她這樣直白,酒店前台反而不好意思,解釋說沒有並且雙手遞上房卡。

等進了電梯關上門,許稚才開口說:“在國外沒少騙人吧,說瞎話眼睛都不眨一下。”

“偶爾。”時慕謙虛道。

用房卡將門刷開,時慕將行李箱往裏一推,然後將門一關,轉身和許稚去找8516房間。

為了防止許稚來一出“雪姨叫門”,時慕搶先敲門,聽到裏麵傳出一聲問,她才道:“Hotel room service(客房服務)。”

許稚已經舉起手中的棒球棍,隻等門一開,她先朝人揮過去一棒子再說。

門鎖“啪嗒”一聲,門被人從裏麵拉開,隨著門敞開的空間越大,門後的人逐漸露出全身。

“敢背著我找別的女人,我打不死你王——”許稚的聲音隨著動作一並停頓,她瞪著眼睛看著眼前的陌生男人,“不、不是,你哪位啊?”

沒錯,是個陌生的,男人。

還是個看著很是儒雅的男人。

時慕正拿著手機錄像拍證據,為確保拍攝效果,目光一直盯著手機屏幕,隨著攝像頭從男人身上的白襯衫上移到他的臉上。

她第一反應是這人側臉怎麽這麽熟?

等男人的雙眸在手機裏與她對視上,愣住的又變成了時慕,他的瞳孔顏色偏深,神色溫和之餘又像是有幾分意外。

時慕眨巴了兩下眼睛,正不知該作何反應,就聽他先叫出她的名字——

“時慕?”

語氣裏帶著幾分不確定。

時慕緩緩放下手機,眼前的這張臉,在她剛出國的那段時間總能夢見,偶爾也會叫出他的名字——白行簡。

許稚跟不上狀況,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你們認識?”

時慕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腦子裏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她曾和許稚吐槽過,白行簡看她學習就像是自己的另一個爹。

而現在,她是來幫許稚捉男朋友的奸,結果捉到的卻是白行簡……

時慕覺得有些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