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收獲
“咱就到田間地頭的鄉間小路去走走，那些小路走著另有一番韻味。”楊梅依舊說得很大方，無所顧忌天真爛漫的樣子。
“小劉，你去吧？咱們幾個一塊兒走吧？”許宏濤轉向不遠處的小劉，向他發出邀請，也緩解一下自己的尷尬。
“我不去，你去吧，人家楊梅又沒有邀請我，我去幹什麽，還不是礙手礙腳地影響你們正常發揮。”小劉說得一本正經，但從那字裏話語中，能感受到他的戲謔成份。
“我是誠心誠意邀請你，不要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許宏濤說得很認真。其實，他和小劉雖然很熟，但遠遠沒有達到那種無話不談的程度。
小劉看到許宏濤說得一本正經，甚至有些信誓旦旦的樣子，便對許宏濤說：“你們去吧，我下午還有些事情得抓緊辦完，以後再出去的話，你們喊我一下，咱們一起去。”
楊梅一直看著許宏濤和小劉說話，這會兒說：“你如果事情不急，咱們幾個出去走走？”
小劉說：“真有事，如果沒有事，我倒特別願意和你們去走一圈的。但今天下午確實有事，你們兩個先去吧，改天我有空了咱幾個一起去。”
許宏濤說：“也行。其實咱們這裏的鄉下，沒有什麽好看的，我從小生活在農村，對那些花花草草太熟悉了。”
楊梅說：“吃過飯沒有事可幹，隨便走走，又不是讓你去看花草。鄉間的小路清靜幽遠，我總覺得走著是一種特別的享受。”
楊梅說得很認真，也很真誠，許宏濤沒有再推辭，他對楊梅說：“我去宿舍一下，來了之後咱倆出去。你如果有事，也可以先辦一下，過一會兒了咱們出去走走。”
兩個人分別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許宏濤換了一身休閑服，換上運動鞋，精神抖擻地來到大門前的花壇旁。不一會兒，楊梅從她們宿舍那邊過來了，穿著一件格子裙子，裙擺長長的，下麵露出她健壯的小腿，腳上是一雙白色的運動鞋，腳步歡快。兩人在大門口匯合之後，向廠子旁邊的一條鄉間小路走去。這條小路其實也不窄，足夠一輛汽車通過。小路兩邊是白楊樹，挺拔，偉岸，樹梢直指藍天。田野裏的夏莊稼早已收割完畢，秋莊稼還沒有完全成熟，顯得蓬勃。天氣晴朗，大地寂靜而寥廓，天空素潔而高雅。
鄉道上很幹淨，兩邊的青草依然翠綠，有些小草的莖上有小小的花朵，開著各種各樣的小花。那種在農村被稱之為野**的黃色小花也開始盛開了，花朵不大，僅有黃豆粒大小，但開得密集紛繁，而且散發出一種淡淡的幽香，這香味並不濃烈，隻有湊近了才聞得到，但那香味純正清雅。許宏濤在小時候就對這種野**特別偏愛，每年都會采些回來，在找來的舊酒瓶裏灌滿水，把野**插在裏麵。野**慢慢地幹枯，但那顏色依舊，許宏濤會讓那花兒存在很久。
兩人慢慢地朝前走去，許宏濤更多地還是說起他這次出去跑銷售的事。雖然隻有幾天工夫，但他親自接觸到了好些搞零售的一線客戶，聽到了他們對酒類商品的研判分析。他覺得，對於銷售，自己經驗明顯不足，許多事情自己還不知道，也沒有能夠短時間想清楚和想明白，跑了幾天，隻是很機械地去和客戶交談，雖然把能想到的都努力地去做了，也不知道做的好壞，能否再好一點。
楊梅說：“你剛開始跑市場，而且是到一個全新的地方去開辟市場，能做到這麽好，也很不容易，很不錯的，我覺得你以後會大有前途，會打下一大片市場的。”
聽到楊梅這樣誇自己，許宏濤忍不住笑了。雖然自己確實努力的去做了，但效果離自己的想象還很遠，而且以後究竟能是什麽模樣，心裏確實沒有把握。這個叫楊梅的姑娘，卻對他很看好，連他自己都覺得很惶恐的。雖然很惶恐，但是許宏濤心裏卻增加了信心，他自信以後能拿下更大的市場。
兩個人邊走邊分析著這次許宏濤在市場中的見聞。許宏濤說：“得想個好辦法，讓市場上所有的商店都賣咱們的產品，如果每個商店的貨架上都有咱們的產品，不說銷售，僅僅貨架上就得擺上去多少？你想象一下，那是怎樣巨大的一個數量？而且，隻要人們一陣風一樣地喝起咱們的丘泉酒，那得用多大的車往外送貨？咱們的雙排座根本就拉不過來，那會兒，得用大車往外拉。”
“是的，如果市場上都跟風喝起咱們的丘泉酒，那會兒，銷量肯定會大得驚人。”楊梅也沉浸在巨大的睱想之中，她和許宏濤一樣，也對丘泉酒的未來充滿信心。
兩個人在酒廠後麵的鄉間小路上邊走邊談，一直到天色暗了下來，才慢慢地回到廠裏。許宏濤覺得，這個姑娘的頭腦的確不簡單，和她的交談中，讓他的思維更加活躍，也讓他想到許多以前沒有想到的地方，引發了他的更多思考。
那天下午，送貨的師傅回來了。第二天早上一上班，柳科長便安排裝卸工，依照許宏濤提供的數量裝車。這個數量的清單已經由銷售科開出了出庫單，分門別類地寫著每個單品的數量。車裝好之後，離食堂開飯還有一會兒，許宏濤對司機康師傅說：“咱們就不等食堂的飯了，咱現在就走，到了吃飯的時間之後，我請你吃飯。”康師傅聽許宏濤這麽說，心裏也很高興，便說：“也行，咱現在就走，到時候隨便一碗麵就行了。”於是，兩個人便早早地出發了。
到吃飯的時間了，那會在一個鎮子上，許宏濤讓康師傅把車停在一個比較大的飯店門口，兩人進了飯店，許宏濤問康師傅：“吃啥呢？”康師傅說：“一碗麵就行。”許宏濤笑著說：“第一次和你出門，一碗麵是不行的，那樣就怠慢你了。咱要兩個菜吧，之後你如果吃麵，什麽麵都行，炒麵燴麵之類這裏都有。如果吃饃，咱就再來個湯，最起碼要吃舒服。”
康師傅看到許宏濤非常豪爽，這在其他銷售人員是沒有過的，便說：“咱這都喜歡吃麵，還是吃麵吧，你既然要上菜，那我要一小碗炒麵吧，大碗吃不了。”
許宏濤說：“也行，我也要一小碗炒麵。咱來兩個什麽菜？康師傅，你喜歡吃什麽就點什麽。”
康師傅說：“既然你讓我點，那我就不推辭了。咱來個中盤涼拌肘子，再來個粉條炒肉，你覺得這兩個菜怎麽樣？”
許宏濤說：“好！正合我的口味。好多天沒有吃肉了，今天正好解解饞。”
飯店裏的師傅手腳麻利，不一會兒就做好了許宏濤他們要的幾樣飯菜，而且味道不錯。其實，許宏濤點的這兩樣菜，是很普通的，也算是家常菜，做著沒有什麽技術難度，原料都是現成的，因而很快便由服務員端上了桌。兩個人吃得很舒服，也很合口味。康師傅吃完之後，主動給許宏濤一支煙，笑著說：“以後你有貨要用車，就對我說一聲，我給你安排在別人前麵。”許宏濤說：“那就好，如果要送貨，我會提前對你說的。”
兩個人一路說說笑笑，駕駛汽車向左安縣駛去。一百多公裏的路程也不覺得很遠，兩個多小時後就到了。他們從車站旁邊的老張家商店開始，逐戶卸貨。
老張那會正忙著接待顧客。當時，有兩三個顧客正在挑選東西，老張並沒有太注意許宏濤他們，隻是看到有人在往進抱東西。等把顧客打發完之後，才看到是許宏濤，便打了招呼。
康師傅幫忙抱完貨之後，許宏濤給發了一支煙，康師傅推辭一番之後接了，到商店外麵去，把煙點上，一邊美滋滋地吸煙，一邊讓剛才一陣小勞動之後的身體歇會兒。
許宏濤看到張老板有了空，便叫一聲叔，並且上前去給敬上一支煙，熱情地問：“幾天了沒見麵，身體好著嗎？”
老張對這個小夥子很有好感，他覺得這個小夥子人靈活，有眼色，而且還特別會說話，便說：“好著哩，你這段時間一直在跑市場嗎？這段時間跑得怎麽樣？”
許宏濤說：“基本還可以，發展了幾十個客戶，他們都要了貨，有些人家要的多些，有些人家要的少些。”
許宏濤在兩人說話的當兒，從手提包裏拿出廠裏的銷售發票，夾上複寫紙，給張老板開具了發票。其實那會兒，工商部門也不會查看發票，但許宏濤覺得，按比較正規的程序辦事是對的，這個習慣得養成。
老張接過許宏濤開具的發票，仔細地看了看，許宏濤適時地說：“叔，丘泉糧液，丘泉春，丘泉二曲，這三種酒，每種都是十件，前兩種每件都是六瓶，丘泉二曲是光瓶酒，每件十二瓶。”說著給指了一下在門口進來的地上碼得整整齊齊的三摞酒。
張老板說：“外箱看起來也不錯。如果把市場打開了，估計銷量也大著呢。酒這東西，如果有人常喝，量也大得很。”
“就是。”許宏濤說，“還得拜托老叔您重點介紹一下，爭取給咱們把市場打開，讓人們都知道咱這丘泉酒。”
許宏濤叮囑了幾句，對老張說得去卸貨，過兩天來找他聊天。這會兒，老張盯著眼前發票說：“這貨款怎麽辦？我給你寫欠條，還是給你拿現金？”
這一點，許宏濤早就預料到了。說真的，他最怕欠賬，剛開始合作，全部搞成欠條，沒有一點兒回款，給廠裏也不好交待。銷售上的事，他基本是清楚的。那幾個銷售人員，每次回廠裏來，都會坐在辦公室裏，對他們幾個講銷售過程中的事，其中追要欠款是最讓人頭疼的。許宏濤經常聽他們說追要欠款和客戶搞得不愉快，但不欠款又不行。好不容易聯係到一個客戶，人家要貨，但錢又不夠，這就讓銷售人員很為難。不欠吧，把生意丟失了。欠吧，有些人明明有錢，但就不付給你，形成不良債務。
麵對老張的提問，許宏濤果斷說：“叔，如果有現錢，您還是付了吧，我剛開始跑業務，搞成欠賬回去對廠裏不好說。再說，這是第批一貨，以後如果您需要調換，有我呢，我會負責給您調換的。”
其實老張那會也隻是試探一下，他也不知道許宏濤的貨是不是會欠款。這些年，他見過好多發貨的，有些人願意給別人欠貨款，而有些人不願意欠。對願意欠的，他在資金不方便的時候，也會欠一部分。對不願意欠的，他基本不會去要求欠賬。從改革開放以來，他就開始做生意，除養家糊口之外，他也積累了一些財富。因而，資金周轉並沒有任何問題。
老張聽許宏濤這麽一說，也隨口說道：“我也覺得你這貨款得付掉，第一次合作，得講誠信。再說，進貨付款也是我的慣例。剛好今天有現錢，不用到銀行去取。”
說罷，老張進了旁邊的套間，片刻的功夫，他便拿著一疊現金出來了，很幹練地數了，又添了幾張零的，又數一遍，遞給許宏濤說：“你數數，看對著嗎。”
許宏濤本不想數了，老張當麵才數過，他在對麵看著，但記起別人說過的話，錢這東西，當麵數清看好，出門不可再說三道四。於是，他便不緊不慢地數了一遍。
裝好錢，許宏濤對老張說：“叔，你先忙著，我走了，過幾天來找你聊天。”老張說：“好，你先忙吧，我把貨擺到貨架上。”
許宏濤出了門，看到康師傅已經坐在駕駛位，車窗玻璃降下來了，正悠閑地抽著煙。看許宏濤出來了，康師傅關切地問：“辦完了？把貨款付了沒有？”
許宏濤說：“辦完了，貨款也付了。咱們這會沿這條街道慢慢走，去找下一個客戶。”
康師傅說聲好，於是啟動汽車，慢慢向前開去，並對許宏濤說：“你注意看著，到了就說，我把車盡量往跟前靠，到時卸貨方便些。”
許宏濤忙答應著，他覺得康師傅這人很好的。有些司機把車並不會開到最理想的位置，而是隨便停下來，還不太幫業務員卸貨，僅僅是上到車廂裏，把貨往外挪一挪，貨到商店裏去，都得業務員自己抱進去。當然，那會如果店裏沒有顧客，多數店主也會出來幫忙的。
走不多遠，許宏濤便遠遠地望見了下一個要去的商店，他對康師傅講了，康師傅也看到了，便早早地把車靠過去，停在商店門口。兩個人一個上車，從裏麵往外挪，另一個在地上碼起來，等要拿的數量夠了，車上的下來，兩人合力往進拿。
這個小商店要貨不多，三種總共才十件貨，許宏濤和康師傅幾下子就全搬進了店裏。這時候，店裏也沒有幾個顧客，小夥子已經拆開酒箱，把酒盒拿出來，並且在貨架的一邊倒騰出一個位置，把這些貨擺上去。
許宏濤站在外麵，看他擺好了，便給開了發票，這小夥接過發票，看了一下說：“這麽多錢？能欠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