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東郊倉庫
老關把馬愛國意外離世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告訴了老錢和周立誌。老錢點點頭對周立誌說：“立誌，你再給山河安排一下吧。”
“等我想想。有了，東郊倉庫咋樣？庫管的人上長白班，咱們就負責看看大門，查看出入庫單，晚上做好防盜巡視就行。好處是四班三運轉，時間比較寬裕，不耽誤你做兼職，缺點就是就是離家遠點兒。”
“也不算太遠吧。山河，東郊倉庫在城邊上，挨著高速和東郊火車站，就在馬家營鎮旁邊。離你家坐公交的話差不多一個小時，開車的話最多半小時，算不上很遠。而且因為挨著馬家營鎮，那裏超市商場和農貿市場都有，日常生活物資的購置很方便。而且人多熱鬧，治安狀況比那些偏遠的倉儲基地要好多了。”老錢說。
“對，錢哥說得沒錯。去那的都是臨近退休的或者身體稍差的，那裏生活設施齊全，就是得自己做飯。關哥，這對你來說就不叫個事，你要是覺得行，我現在就給你安排。那的隊長於德利是我的人，我一個電話必定給你安排得妥妥的。”周立誌說。
“東郊倉庫，就那了。立誌，趕緊給哥安排。”
“得嘞。”
東郊倉庫安保隊長於德利，在接到周立誌電話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放下電話之後，他自言自語道：“這是給我加強力量嗎？這是給我找了個爺呀。好家夥，讓誰來不好，幹啥讓關大炮來呢，這以後是我管他還是他管我呀。”
雖然有點怨言，但是並不妨礙於德利落實周大科長的工作指示。隻用了十多分鍾，一間窗明幾淨，四白落地，背風向陽的單間就準備好了，就等著老關大駕光臨。
快十一點的時候，一輛越野車開進了東郊倉庫，停在警衛室門口。於德利一眼就認出來，這輛車是單位辦公室的車，能調動這輛車的隻有辦公室主任，於德利當時就傻眼了。
“都說關大炮和上層走得近，以前還不信，現在看來人家是真有後台呀。可既然這麽有後台，為啥給發配這來了呢？”
正琢磨著呢，就見司機下車後幫老關打開車門，又熱情地幫助老關拎著鋪蓋和臉盆啥的，於德利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迎了上去。
“老關。好家夥，多少年沒見了，沒想到咱哥倆在這聚齊了。”
“德利，以後多照顧啊。”
“說啥客氣話呢，老兄老弟的，啥照顧不照顧的。以後你就跟我一個班，別的不用你幹，你就負責做飯。你也知道，我這笨手笨腳的做出來的飯就跟豬食似的，這回你來了，咱可就是窮苦大眾得解放了呀。”
一句話說得老關和那位司機哈哈大笑。收拾布置完畢，司機說了聲：“關師傅，我走了啊，有事打電話。”
老關連忙送出門口。於德利說：“老關，還是你牛。這幫司機都是伺候領導的，平常那眼睛都長到腦瓜頂上，都不帶正眼看我的。你看對你多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爹呢。”
“人家就是客氣，咱可不能沒深沉。老於，帶我轉轉唄。”
“走著。”
東郊倉庫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是個規規矩矩的長方形。正門朝南和國道銜接，北牆外是一排排的平房，那是馬家營一隊村民們的住宅。東牆外是別的單位的倉庫，西牆外是馬家營鎮統一規劃的臨街商鋪。這地方雖說離市區遠但卻一點也不冷清，衣食住行都很方便。再看倉庫內部，去年剛剛進行智能化升級改造，主打就是高效快捷。因為科技含量和自動化水平高，所以那些庫管人員跟傳統的庫管完全不一樣。人家隻需坐在幹淨舒適的辦公室裏，隻需動動手指敲敲鍵盤，就把過去需要十幾個人半天才能幹完的工作，在十幾到二十幾分鍾就幹淨利索地搞定了。這一幕著實讓老關眼界大開，直說要是早知道現在的倉庫是這樣的，他早就改行當庫管了。
和庫管們比起來，警衛室的設備就顯得不夠瞧了，但即便如此也還擁有一間單獨的監控室。十幾個平板上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顯示的是庫房四周的監控畫麵，傳感紅外報警係統和馬家營鎮派出所相連，一旦發生警情，會自動報警，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支援。再加上倉庫那高大結實的圍牆，厚實耐火的防盜門窗。不客氣地說，單從治安保衛的角度上來講，東郊倉庫已經算得上銅牆鐵壁了，直接把警衛執勤的強度降到了一個很安全的水平。說白了就倆字，安逸。
看完環境又和同班組的另外三人見了麵之後，老關對於德利說：“老於，今後咱們哥幾個就在一個馬勺裏混飯吃了。今兒我剛來，給大家露兩手。對麵不是有大集嗎，我去整倆硬菜去。”
於德利拽住老關說：“別呀，我去采購，他們哥仨給你打下手。老關，打從進了單位那天起，你的大名就如雷貫耳。我總想跟你論論交情可就是沒機會。咱這的情況周科長也跟你說了吧？大家都是奔著退休去的。和諧，和諧最重要哇。”
“明白。來這是我自己主動要求的，不圖別的，就圖個清淨消停。這些年我這個大廚基本成了聾子的耳朵，我也是煩了。到這來不僅能躲個清靜，還能在各位麵耍耍手藝，挺好。老於，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後跟我甭客氣。”
“那我可就實打實了啊。你等著，我這就采購去。”
“等會，拿上這個。”
老關把錢塞進老於手中。
“幹啥呀這是，哪能讓你破費呢。”
“啥叫破費呀，這是入夥的夥食費呀，拿著。”
“那也不用這麽多呀。”
“今天不得吃豐盛點嘛，我給你說個清單，你記一下。”
十分鍾後，於德利拿著清單，騎著小三輪車出了倉庫大門。等他滿載而歸剛到警衛室門口的時候，就聽老關在裏麵吼：“你們以前怎麽糊弄的我不管，既然我來了，衛生這塊必須達到我的標準。你們看看啊，這油泥都一指厚啦，這油鹽醬醋全都單擺浮擱著，這不是廚房是豬圈！進口的東西，給人吃的，首先就是要幹淨衛生。糊弄誰也不能糊弄自己呀！動起手來，今天要不把這廚房收拾得見光見亮兒，誰特麽也別吃飯！”
一聽這話，於德利頓覺腦袋發脹，他抱著頭蹲在地上，哀歎一聲：“俺滴個娘咧。”
俗話說人的名樹的影兒，在威名赫赫的老關麵前，這幫老職工誰也不敢炸刺。一個兩個乖乖動手打掃衛生，就這還不能讓老關滿意，不住口地批評加指導，一直忙到十二點，廚房終於見光見亮兒了，老關也終於滿意了。他圍上了自己帶來的圍裙，戴上了自己的廚師帽，開始大顯身手。
處於忘我工作中的老關特別招人待見，這時候他的脾氣一點都不火爆，那表情堪稱是慈眉善目。這時候甭管是誰問一句有關烹飪的問題，那就等於打開了老關的話匣子，那必須是和顏悅色、娓娓道來，聽他說烹飪就如同聽評書一樣，實在是個享受。
都說幹一行愛一行，老關不是，他是愛一行精一行。幹一行愛一行多少有點被迫的成分在裏麵，而愛一行精一行可以說是從骨子裏就喜歡，是自覺自願地把這一行當成生活的一部分，當成是畢生的追求。也隻有愛一行精一行的人，才能達到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雖說今天的午飯比平時晚，但是於德利四人卻毫無怨言。因為從廚房裏冒出來的香味不僅征服了他們的嗅覺，也征服了他們的思想和意識。不僅是他們，就連廚房的窗戶外都圍著三四個穿著庫管工裝的姑娘和小夥兒。
當老關親手將最後一道菜端上桌的時候，不容他開口說話，屋裏就響起一片掌聲。
“關大廚名不虛傳！”
“我想起當先進工作者那年，表彰會後的聚餐就這味兒，多少年沒吃到了呀。哎呀，那時候我剛三十多歲呀。”
沒有什麽比食客們的讚美更能讓一個廚師自豪的了，於德利等人的話讓老關找到了自己高光時刻的感覺。他正要謙虛一下的時候，一眼看見窗外那幾個姑娘小夥，他們那饞得不行的樣子，讓老關瞬間想起了婉晴。
“噯，想吃就進來吃呀，你們中午都在哪吃飯呀？”
於德利說：“他們都是自己解決，要麽帶飯熱熱吃，要麽去附近吃。都是二十多歲的孩子，正是饞嘴的年紀。”
不等老於說完，老關推開窗子說：“來，進來吃，嚐嚐我的手藝。”
一個圓臉姑娘問：“師傅您是安保隊聘的廚師嗎？為什麽安保隊有，我們卻沒有？”
“哈哈哈哈，我是安保隊的警衛，今天剛到，我叫關山河。”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關大廚，過去想吃他做的飯隻能去機關食堂呢。”於德利得意揚揚地說。
“哇！關大廚來咱們倉庫啦，今後有好吃的啦。”
沒用多久，關大廚調到東郊倉庫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庫區。十幾分鍾後，警衛室裏間的小餐廳就站滿了人。於德利估計，吃完之後連盤子碗都不用洗了。
看著自己做的飯菜這麽受歡迎，老關心裏美滋滋的。他也不急著吃飯，就端著茶杯灌茶水。正美著呢，手機響了，拿起一看是黃鬆濤。
“師哥，親哥，我的祖宗啊，你到底去哪啦！”
“哎呦，我怎麽把他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