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廚子變警衛
清晨起來，老關又恢複了活力滿滿的樣子。按照以往的習慣，老關開始給婉晴做早餐。可是做著做著，老關才想起婉晴沒在家。於是掏出手機想要打給婉晴，不料剛把手機掏出來，婉晴就發來了語音。
“老爸，早餐我在雲海吃了，吃完直接去單位啦。老爸，你幫我把衣櫃裏那身西裝送到我單位唄，謝啦老爸。”
閨女不在家吃，老關也就懶得再弄，隨便煮了碗麵吃了。給團團的碗裏裝滿貓糧和清水，再把婉晴的衣服用袋子裝好放進背包，隨後拎著背包出了家門。
老關的單位離的不算遠，坐公交的話也就二十多分鍾。老關年輕的時候就不喜歡擠公交，總是騎著自行車上下班。後來日子好過了，他也買了車，可那不是為了方便上下班，而是為了接送婉晴上下學方便。如今婉晴已經工作了，一般情況下也不用老關接送，老關又不舍得浪費汽油，所以就給自己弄了一輛細軲轆的自行車。
這車有個專業名稱，叫做死飛自行車(FixedGear)，也叫單速車、固定齒輪自行車。老關之所以看上這車是因為好看、速度快、輕巧省勁。老關年輕時騎自行車主要圖個實用，不僅能帶人還能帶東西，現在就圖個輕便，也恰好順應了綠色環保、低碳出行的理念。
鼎晟律所前台，小宋很早就發現一個打扮得很潮，騎著輛酷帥死飛的大叔從主路上拐了過來，徑直停到門口。
“哇，就差一捧玫瑰花啦。”
等老關來到前台摘下墨鏡，小宋一眼就認出了老關。
“你不就是冒充江湖大佬，還帶著倆保鏢的那位大叔嗎。哦對啦，你是晴晴的爸爸對吧？叔叔好，我是小宋。那個，羅律師和晴晴還沒上班呢。”
“啊，我知道。小宋啊，麻煩你把這個給晴晴，這是她平時上班穿的衣裳。”
“哦，好的，您放心。”
“謝謝啦，那我可走了，有空和晴晴一起來家玩啊。”
“好的，叔叔再見。”
上午八點，老關準時到了單位。他剛把車放好，就聽有人在喊：“關師傅，科長找你呢，趕緊去吧。”
“知道啦，謝啦啊。”
來到總務科長門口，老關敲了敲門。
“進來。”
老關推開門，總務科長老錢一看是老關，就立刻站起身說：“老兄老弟的咋還客氣上了呢？”
“這可是禮貌哇。”
“別給我扯了，以前你哪次不是推門就進，有座就坐。知道的說我是科長，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科長呢。這麽多年我都習慣了，你這一客氣吧，我還有點不適應。”
“老錢，以前兄弟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多擔待。兄弟沒別的意思，咱倆一起進單位，又在一起混了這麽多年，你又比我大，我這不就把你當成是自己大哥了。真的，的確沒別的意思。”
“甭解釋，我還不知道你啥樣人。你呀，就是一杯清水，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底，就是這脾氣有點大。當然，那是年輕的時候，現在我看也扳得差不多了。坐那，自己沏茶，跟你說個事。”
“你退休報告批了？”
“批了。”
“哎呀，恭喜哥哥，這下可算進了保險箱了啊。請客，我親自給你置辦席麵。”
“那是必須的，不然這麽多年的兄弟不白做了嘛。還有個事，是關於你的？”
“咋，我也能退呀？這是哪位領導這麽英明這麽善解人意呀。”
“想啥呢，我知道你有特殊工種，可那也得等到五十五才能退嘛。”
“那到底啥事？”
“我這不是退了嘛，領導安排新人接替。就是周五你休息那天定的，新科長剛三十出頭，年富力強，敢想敢幹。還沒到位就提出了個方案，單位食堂以後采取外包形式，說這樣做可以減少生活後勤係統的規模，既能實現減員增效，又能和社會接軌，讓職工們花同樣的錢享受更好的服務。同時還能減少管理層級，確保能將寶貴的人力資源都集中到主體上。這方案領導們也都同意了，今天就要開會宣布實施。”
“也就是說，咱這食堂用不了這麽多廚子了？”
“對。我琢磨著與其等著別人請，不如自己主動讓。山河，咱們兄弟是一起經曆過風雨的，別人我不管，你必須得我親自安排。我把咱們一批進單位，關係鐵的哥幾個挨個篩了一遍，就覺得周大腦袋那合適。我這不是決定啊，我是在跟你商量。我知道你的脾氣急，所以我得原原本本跟你講清楚，這時候不能意氣用事。到了大腦袋那，你的工資待遇按管理崗標準發放，而且他們保衛科現在也沒啥事。當年咱們剛進單位時，單位還在郊區，你看現在都快成城中心了。這周圍到處都是攝像頭，治安良好，保衛科的人不要太清閑了。最主要的是，去了那你這工人崗就變管理崗了，保衛幹事啊，就算是管理崗裏麵最低檔的，他不也是管理崗嘛。你離退休也沒幾年了，就在這崗位上忍到退休，好不好？”
說完之後，老錢關切地看著老關。他發現，老關的表情很正常，沒有任何憤怒委屈的意思，這讓老錢很是納悶。要知道，老關年輕的時候是單位裏有名的暴脾氣，屬於點火就炸的那種。這事要是放到從前，都不容老錢把話說完，老關必定是拍案而起，拎著菜刀去找領導理論。可現在呢，人家不僅讓老錢把話說完，而且還穩穩當當坐在那沒一點要炸的意思，這讓老錢有點不認識這個老兄弟了，甚至懷疑那副熟悉的軀殼下麵是另一個靈魂。
“山河，你倒是說句話呀。”
“錢哥，我聽你的，就去周大腦袋那。”
“真的？”
“真的。”
“沒人強迫你？”
“哥你說啥呢，就我這脾氣誰敢強迫我呀。”
“那你是怎麽想通的？”
“老話說嘛，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兄弟我雖然還沒到五十，可咱這思想境界到了。就是沒這事，我混到退休不還是個廚子嘛，沒啥新鮮的。在單位裏拎了十幾年大炒勺，也是夠夠的了。何況哥哥你為了我，已經操心到這份上了，我要是再不明白，那不成不知好歹的渾蛋了嘛。”
老錢是了解老關的，雖然他脾氣差，但為人正直講義氣、更是信守諾言。既然他答應了，那就絕對不會再鬧出別的幺蛾子，所以老錢徹底放心了。
他拍著老關的肩膀說：“千裏搭長棚，沒有不散的宴席。早晚都有退的一天的，哥哥先走一步。可是咱醜話說頭裏，你小子可不能忘了哥哥。你知道，哥哥就得意你那一手好廚藝。這麽多年都吃習慣了，不吃就饞。”
“哥你放心，少不了你這口吃的。”
上午九點半，老錢領著老關來到保衛科科長辦公室，也不敲門推開就進。
“大腦袋，我把山河送來了。”
保衛科長周立誌連忙站起來，緊跟著就喊出一連串的哥哥。周立誌外號周大腦袋是有原因的，他那腦袋看起來確實比別人大了那麽一圈兒。都說腦袋大的人聰明，這句話可一點不假。當年周立誌、關山河、老錢是一塊進單位的，周立誌是所有人當中年齡最小，家境最差的。可是你看現在，雖然是保衛科的科長，但卻是貨真價實的科級領導，在領導大會上也是有發言權的。老錢之所以把老關弄到周立誌手底下，是因為大腦袋這人雖然精明好算計，但是他沒忘本，就衝這一點就值得交。
當年那年月，家家都不大富裕，老關他們剛進單位時工資也不高，而且還得月月從工資裏拿出錢來補助家裏，所以這到手的工資都花得特仔細。食堂裏的飯菜雖然便宜，可你要是頓頓有葷腥也肯定不行，都是剛參加工作的大小夥子，正是能吃的時候，不夠吃咋辦？老關有辦法，帶著老錢和小周白天抓知了猴，晚上拿著手電到工棚裏抓麻雀，至於釣魚撈蝦那是太正常的事了。
反正不管想啥辦法，總能讓自己吃上葷菜，不僅自己能吃上，有了富裕還能往家拿，而這些美味都是老關動手烹飪的。那時候老關還沒跟著師傅學廚藝，全靠自己摸索，一來二去竟然做得像模像樣，這才有了後來的拜師學藝，並成了單位的大廚。那時候的老關可不隻為職工做大鍋菜，單位有了招待任務時，所有的席麵都是老關包辦的。當年那些老領導們人人都誇老關手藝好，妥妥的名家風範。後來隨著反腐倡廉的推進，單位取消了招待餐，老關也等於是有勁沒處使了。老關、老錢和小周的友誼就是在那時候打下的基礎，這麽多年過去了，那味兒一點沒變。
周立誌也沒來那些虛頭巴腦的，直接告訴老關：“哥，你到我這來就是享福的，有事就讓年輕的上，你就好好在這養老爺子就行。沒事就整倆菜，咱哥倆小酌幾杯，嘿嘿。”
“大腦袋，饞我是不？你要敢不叫上我試試！”老錢喊道。
“不敢不敢，咱哥仨缺一不可。關哥，你這可是管理崗啊，每天得按時到崗點卯，節假日和特殊時期也得跟著值班。清閑是清閑，就是得按部就班，跟在食堂的時候那可不一樣，你適應一段就好了。”
“立誌，有沒有稍微寬鬆一點的崗位啊？”
“關哥你啥意思？”
“我就跟你們哥倆說實話吧，我打算做兼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