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漏風小棉襖
洗漱之後的婉晴坐到桌邊，打開了筆記本。她猶豫了片刻，隨後登陸了佳緣婚介的網站，正在她瀏覽頁麵的時候，手機響起了提示音。打開一看是條微信，而發來這條微信的是一個能讓婉晴臉紅心跳腦子空白的人。
“我媽說你爸是裝病，睡了沒？”
米澤陽的開場白的確與眾不同，不僅把一句話分成兩段，而且表達的意思完全是相互不挨著。婉晴不知道他到底要表達什麽，側重點在哪，於是挑了個簡單的回了個“還沒”。
“我這人不喜歡欠賬，要不找個時間把咱倆之間的債清清唄？”
“我最近幾天很忙的。”
“那就等你不忙的時候，我隨時恭候，隨叫隨到，這態度夠真誠吧。”
“你媽媽是急診醫生啊？”
“對呀，怎麽了？”
“她會不會對我有看法？”
“啥意思？”
“她從搶救室出來的時候，你不正摟著我腰嘛。”
“哦。那你希望我媽有看法呢，還是沒看法呢？”
“我困了，不說啦。”
“別生氣呀，我逗你呢。”
婉晴沒搭理他。
“關律師，關婉晴？真不理我啦。告訴你我媽可是提起你了啊，想知道我媽是怎麽評價你的嗎？”
婉晴等了足足五分鍾，米澤陽居然沒下文了。婉晴有心不理他，但架不住好奇心越來越重，最後還是沒忍住，給米澤陽回了一個字。
“說。”
電話那頭的米澤陽笑了，隨即回複。
“我媽說，這丫頭長得不賴。”
“信你個鬼，討厭。”
雖然回複的是討厭，可婉晴卻笑得很甜。而電話的那頭，貌似被罵的米澤陽則開心地在**打了個滾。
“關婉晴，你幹嘛呢？”
“看婚介網站呢。”
“你還用得著找婚介？我看你還是別瞎耽誤工夫了，要不咱倆試試？”
“什麽呀，我替我爸看的。”
“經曆了生死之後，叔叔這是想開了呀。可這事不是應該他自己找嗎？”
“什麽呀，是我想給他找個老伴。”
婉晴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米澤陽，本以為米澤陽會笑話她，沒想到竟接到了這樣的回複。
“關婉晴你做得對，還是你想得周到。你看的是哪個婚介站，我想給我媽也報個名。”
“為啥呀？”
“我媽也單著呢。”
原來米澤陽的父親也是個刑警，在執行任務時因公殉職，米澤陽媽媽獨自將米澤陽拉扯大。後來米澤陽考上警院當了警察，現在又和他父親一樣成了一名刑警，如今他的警號就是他父親當年的警號。
“關婉晴你知道嗎，警察算是高危職業，尤其是緝毒警和刑警。萬一有一天，我和我爸一樣犧牲了，隻留下我媽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可咋辦。你的想法提醒我了，不如趁現在就給我媽找個後老伴。但是不能瞎找，得是真心喜歡我媽，願意陪著我媽過完後半輩子的人，也必須是我媽喜歡的真心接受的人才行。”
“嗯，咱倆想法一樣。佳緣是我同事介紹給我的，絕對靠譜。全員會員製，隱私保密程度較高，要不咱倆一塊報名？”
“行。”
兩人一拍即合，立馬注冊。婉晴剛繳完會費沒多會，她的手機就響了。
“是關婉晴嗎，我是崔安娜呀，傅雅莉和我是好姐妹。你這動作夠快的呀，這就注冊會員了。你放心，我們佳緣絕對正規、高端，我們這各年齡段的男士女士都有。雅莉說你想給咱爸找個滿意的老伴，你填的資料我看了，別的倒沒啥，就是咱爸這照片怎麽那麽年輕啊，你確定沒發錯？”
“錯是肯定不會錯的，隻不過發之前我稍微的P了一下，嘿嘿。”
“妹妹，你這P的也太狠了，別說找四五十的沒問題，就是找二十多的都有人搶呀，難道你想找個跟你歲數差不多的小媽？”
“啊？那不行！你等著，我立刻把沒P過的給你發過去。”
“好。對了，你想給咱爸找個啥樣的？”
“嗯，我想想哈。最好找個會照顧人的，最好懂急救知識的。性格要溫柔，歲數比我爸小的。”
說著說著，婉晴的眼前浮現出鳳妮兒的麵龐。
“林姐其實挺不錯的。不過，三爸那麽可憐，還是先緊著三爸得了。”
崔安娜把婉晴填寫的資料重新完善了一遍，正準備結束這一天的工作，沒想到一份新資料的審核請求蹦了出來。一看時間，竟然和關山河的資料是同時遞交的，兩人也是同時注冊的。等點開一看之後，崔安娜驚訝得瞪大了雙眼。
“王月榮，1972年生人，急診主任醫師。哇，年輕時真漂亮啊。咦？關山河，王月榮。婉晴說要找比他爸爸歲數小的，會照顧人還得懂急救知識的。醫生會照顧人吧，沒有誰比急診科醫生更懂急救知識的了吧。這倆，嗯，合適！”
崔安娜頓時興奮了，她把老關和王月榮的照片調入智能比對係統中，眨眼之間比對結果出來了。這二位的綜合親密相似度竟高達92分，堪稱佳緣婚介開辦以來少有的高吻合度的一對兒了。
“天作之合呀這是。不行，得趕緊告訴婉晴。”
於是，剛睡著的婉晴被安娜的來電吵醒了。
“晴晴呀，姐給咱爸找到了他上輩子的情人啦！”
“啥？”
“哎呀不廢話，上照片。”
噔㘄。一張照片發來，婉晴仔細一看頓覺照片上的這位阿姨有些眼熟。姐倆仔細商議一陣之後就掛了電話，崔安娜忙著聯係女方去了，關婉晴卻怎麽也睡不著，於是給米澤陽發了語音。
“睡沒？”
“沒。你說的這家婚介站挺靠譜的，剛注冊立馬就有回信了。剛才他們的主管跟我說，有一個人特別適合我媽。”
“你等等，那主管是男是女？”
“女的，叫崔安娜。”
婉晴心裏咯噔一下，某種預感瞬間上頭。
“那對方叫什麽？”
“關山河。你那邊有信了嗎？”
“有了，女方叫王月榮。”
“那是我媽。”
“關山河是我爸。”
兩人齊聲喊道：“緣分啊！”
“關婉晴你哪年的？”
“94的，你呢？”
“我93的，我是你哥。”
“那你媽和我爸要是真成了，咱倆就是兄妹了？”
“是唄。”
“你，你有啥想法？”
“我的想法，你想聽？”
“嗯。”
“我想當妹夫。”
“滾！”
婉晴把手機扔到被子上，雙手捧住發燙的臉趴在**發呆。
米澤陽笑得很開心，他第一次品嚐到了撩自己喜歡的女孩的滋味，這滋味令他回味無窮，欲罷不能。
“我這算不算是愛了呢？”米澤陽問自己。
此時已經是夜半三更，一輪圓月在高天之上將柔和的月光灑滿大地。在這樣一個靜謐的夜裏，羅晟宸卻毫無睡意，因為在他心裏一直有兩個聲音在辯論。一個聲音告訴他，不管用什麽辦法，立刻去婉晴房間，跟她傾訴衷腸。而另一個聲音卻說，來日方長，不能強迫，一定要保持良好的形象，一定不能失去婉晴的信賴。兩個聲音各說各的道理，讓羅晟宸無所適從，於是就隻能這麽煎熬著。
和羅晟宸一樣煎熬的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關山河。梧桐苑小區的家中，如今隻有老關一個人在家。晚上十點左右的時候，老關讓李建國和孫永利一起去送鳳妮兒，老關知道這兩兄弟的心思，你留哪個也不合適，所以幹脆讓哥倆一塊送鳳妮兒回家，所以現在家裏就剩下他孤家寡人了。
老關的煎熬和羅晟宸不一樣，他的煎熬感並不強烈，準確地說應該叫做父親的擔憂。明明在心裏已經初步認可羅晟宸了，可老關還是擔心那小子會幹出過分的事來。老關的這點煎熬其實是很正常的，說白了就是為人父母的舔犢之情在作怪，和羅晟宸那種愛的煎熬完全是兩碼事。如果老關知道了婉晴給他找後老伴這件事，不知道這份殷殷舔犢之情，會不會變成大義滅親之舉，因為婉晴這件讓老關引以為傲的貼身小棉襖，如今已經四麵漏風了。
睡意全無的老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沒有開燈，任憑黑暗將自己包圍。白天發生的事在他腦海裏一幕幕地閃現，老關心中突然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孤單感。這感覺並不太多，但很真實，老關能感到它的存在，也能感到它正在一步步地逼近。
“這就是老了的感覺吧。可是按照最新的年齡段劃分，我這45歲以上60歲以下的人，還屬於中年階段呀，怎麽就覺得自己老了呢？”
喵嗚。
團團悄悄爬到老關腿上，腦袋頂進老關懷裏之後把自己卷成了一個貓團。摸著團團那柔順的毛，老關才感到了溫暖，聽著團團發出的呼嚕聲，那種感覺才逐漸消退。
“關山河，你可是要強了一輩子的人啊，最難的時候你都沒趴下過，怎麽臨了變慫了呢。不就生死那點事嘛，沒啥大不了的。喝口酒，睡覺！”
老關抱著團團來到酒櫃邊，他取出一瓶二鍋頭打開，也不用酒杯，直接對瓶吹。咕咚咚幾大口之後，滿滿一瓶二鍋頭下去了一大半。老關打了個酒嗝，抱著團團回了自己的臥室。沒用多久，連綿不斷的呼嚕聲就從臥室裏傳了出來。又過了十幾分鍾，團團扒開臥室的門，哧溜一聲鑽出來蹦到了沙發上。它把腦袋塞進沙發一角裏，還用兩隻前爪捂住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