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達道出事

浮沉鼻尖通紅,忍著哭腔,腳沒站穩,靠在青瓦牆下。

之青攙扶著她,她順牆蹲下,輕輕抱住自個。她從未如此害怕過失去什麽。此時,她覺得那個在她背後的書元哥哥要遠走了,可她抓不到。自達道去豐州後,她日日焚香禱告。這次也不知為何,那顆心一直懸著。方才聽到之青說芒山回來了,她的心才算稍稍落地。此刻,她手心全是汗,看著知道一切真相的芒山,竟一句話都問不出了。

之青看出了浮沉額頭的虛汗,也瞧出她被芒山這話嚇得不輕,“姑娘,若是身子不適,先回府緩緩?”

芒山起身,用衣袖擦拭臉上的淚,吸著鼻子,哭得可憐巴巴,“五姑娘,方才卑職冒失了,五姑娘且回去,我們公子的事有我們府給他撐腰呢。本來不打算告訴姑娘的,可……可卑職替我們公子委屈……”

芒山沒說完,又沒忍住,委屈地開始小聲抽搐。

看著芒山,浮沉心中早有了篤定,她緩緩起身,努力讓自個能站直身子與芒山說話,“你把你們公子在豐州發生的事,務必一五一十全都告訴我。”

芒山遲疑片刻。

之青:“你若是不說,我們姑娘怕是這幾日連床都下不來,飯都吃不下了。你自是知道她惦記你家公子,若不知豐州到底發生了何事,她必定夜不能寐。”

芒山緩緩自個,慢慢停了哭聲,“卑職隨我們公子還有夙葉將軍一起到的豐州。可豐州的形勢,與陛下說的完全不同。我家公子去豐州時,陛下隻說康壽海是拿銀子辦事,隻給開黑船、黑市的那些老伢子行方便。可我們到了豐州才知,整個豐州所有的黑市買賣,全都在康壽海名下。也就是說,康壽海就是黑市的老板。康壽海早就霸占了豐州。我們到了豐州,夙葉將軍與公子協商的是先去試探試探口風,我們散播在豐州境內的人都得了原地待命的消息。我們假扮成茶葉商販,說是有筆大買賣要與康壽海做,他定的地方是豐州昌河的船上談判。我們去了,上了船才知道那是埋伏。”

芒山頓頓神,繼續,“朝中三品以上官員中有人是康壽海的人,他提前給康壽海透露了消息,我們中了埋伏……”

浮沉死死抓著之青的衣衫,雙眼發直,又驚又怕,“後來呢?”

芒山又委屈地垂下頭,忍著哭腔,“後來我們在船上拚死抵抗,夙葉將軍與我們公子險些一箭都要刺死那康賊了,怎料背後慘遭襲擊,公子……公子為了護住我……”

說到這,芒山兩腿發軟地靠在青瓦牆上,蜷縮著身子,哭得眼淚都幹了,“公子為了護住我,連中四支毒箭,不省人事。我和夙葉將軍背著公子一路逃離,從豐州城門廝殺出一條血路。夙葉將軍為了護住我和公子逃離,他……他落在了康壽海手中……”

浮沉追問,“之後呢?”

芒山擦拭著眼淚,“我們逃出城就安全多了,暗門的人都在城外接濟,一瞧事態不對,全都撤離出豐州了。公子連中四支毒箭,沈老將他暫且安置在豐州旁邊的嗣州佛崖山。我離開豐州之前,我們公子還昏迷著。”

芒山再道,“暗門在豐州一半的人,在我們衝出城後就得了旨意,說需在五日內趕回梁京回命,也包括我。沈老說,那旨意中還帶了一句,讓我們公子不準回梁京。”

浮沉一驚,眼色蒼白,此時她多半已猜對一半了。

芒山:“我們公子拚死在暗門,夙葉將軍生死不明,陛下一道旨意棄他們不顧。我和暗門的其他人無奈隻得回來。到了宮中,都以為我們在邊塞打了勝仗凱旋歸來。這不,方才陛下又隆重再開城門,重新再走了一次。”

“那書元哥哥呢,”浮沉一臉焦急,一直惦記著達道中了傷的身子,“還有夙葉將軍,他們二人還在豐州境內。他們二人,陛下如何說的?要派兵征討?還是要派人前去暗殺康壽海?”

提起這個,芒山攥緊拳,一臉怒意,“陛下說,暫且擱置。”

“什麽?”

“陛下不打算再動,豐州盤根錯節甚是複雜,康壽海在豐州根基很深。朝中無一人知道豐州的動靜,也從無州府帖子遞回梁京。他這種做黑市買賣的人,能逞強、橫行霸道多年就是靠那不要命的野性子。陛下想刺破,卻不敢動,隻得把這個棘手任務交給公子。可他又不講明白,讓公子去試探水深。結果,公子現在被困在佛崖山,夙葉將軍更是生死不明。”

浮沉不解,“陛下在豐州一事是要重用書元哥哥的啊,他得不到好的救治,又怎能替他解了豐州困局?”

芒山冷笑,“陛下給我們公子下過旨意,不準他死。陛下說了,我們家公子是暗門的信仰,更是他的信仰,他絕不能……”

那個“死”字,芒山越說越覺得不利,再沒說出口。

浮沉的胸口微微發疼,“陛下怕書元哥哥在這個關頭回來身份暴露,怕他的暗門身份被人知曉。陛下知道書元哥哥中毒深,他不想讓他回來,他知道書元哥哥若是回來,肯定不會再碰豐州。所以他強下旨意,不破豐州,不準回梁京。”

芒山連連點頭,忍著怒氣,“全都讓五姑娘猜對了,陛下就是這個意思。我為我們公子感到不值。他把命都給了陛下,到了關鍵時候,陛下卻絲毫不顧及我們公子……”

芒山知道話說重了,硬生生憋回去。

浮沉的心,早已千瘡百孔。

人人都說達道正一品,風光無限,可他背後的艱難,她全都看在眼裏。聽芒山說這些,浮沉雖是早就在心裏上演過無數次,但她還是萬萬沒想到,這刀光劍影的廝殺竟這般凶險。達道八歲進暗門,十五歲成了將軍。這一路走來,他的每一步都得謹慎小心。他不敢待人好,也從不應酬,遠離梁京,也想遠離國府。

寂刹神山的那片杏花林,大概是他最好的療傷之地吧。

浮沉的心生疼,她為達道難過,也為達道抱不平。

若是沒有暗門這些勾心鬥角,刀尖上舔血的任務,他又何嚐不是高高在上的國府嫡公子呢。梁京多少姑娘傾心他至今未娶,府中無一妾室的真誠純潔,傾心他這高高在上的正一品太保之位,傾心達國府榮光,傾心將來婆母是梁京長公主呢。

這些姑娘,又有誰知道她們眼中風光無限的公子,竟是在做暗門這見不得人勾當的呢。

浮沉替達道心裏苦。

他的命,從來都不是屬於自己。

梁帝給他府邸,給他正一品官位,讓他四處尋人組建一支能輔佐太子的文武之官。在給他這至高無上的權利時,同時又在暗門一次次地壓榨他,拿捏他,讓他刀架在脖子上去做那些陰毒之事,去觸碰梁國最陰暗的惡事。

康壽海在豐州的人脈和權勢,梁帝一直忌憚。像康壽海這種一方勢力突起的地方霸主,難招安,也難降服。

豐州在五州之外,這裏的人種族太多,風俗和生活習慣與梁國都不同,很是異域。但它還與別國接壤,又不能棄。

早年梁帝幾乎不管這個偏遠之地,梁國所施行的國策和規矩,在豐州這種民風迥異的地方從未施行過,故而豐州,也不認為自個歸屬於梁國管轄。時間一長,豐州就成了棘手之地。武攻,怕傷到百姓,與梁帝仁孝治天下的理念衝撞了。文招,梁帝實在無人所托,這才給達道和夙葉下了圈,強逼他們去了豐州。

梁帝也不知道豐州到底是何模樣,從不知底細。

達道與夙葉剛去,才觸碰到表麵,就中了埋伏。顯然,宮中有官員是康壽海的人,達道未來得及反應就中了箭。

梁帝不給達道和夙葉回梁京的機會,就是逼迫達道到無退路時再反擊豐州。梁帝覺得隻有如此,才能將豐州一網打盡。

達道中箭在偏遠之地,沈老雖一直跟著達道出行在外奔波,可他若是沒帶全什麽在外奔波,恐再出了意外,達道該如何。

浮沉越想,越覺得此事早已超出她的把控之外。

遠在外鄉,她該如何去救她的書元哥哥。此時她好恨自個被困內宅,身為女子,隻能在這四方的天裏鬥來鬥去。對達道的難,達道的痛,幫不了任何。

“芒山,”她努力回過神,“這些日子勞煩你,一過晌午就來一趟這裏。我若是想出了什麽法子,能幫上你家公子的,定會傳話給你。若是我不便出來,之青會與你見麵。”

芒山搖頭,委屈一笑,“沒用的,五姑娘。我們老爺和夫人昨晚就進宮了,到今早都沒回來,宮中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五姑娘,此事盤根錯節,你一個姑娘家,莫要再擔憂了,我們家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會回來的。我出來也有些時辰了,先就此告辭。我記著姑娘的話了,不管姑娘是為著什麽讓我來褚府門前,我都會替公子,好好守著您的。”

芒山行了禮,挨著巷子瓦牆匆匆離去。

浮沉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去,一進屋就將自個癱倒睡在床榻上。她閉眼,聞著廳內的梨花香,怎麽都靜不下心來。她好恨自個的女兒身,被各種禮儀規矩約束,就連出門上街都得戴著長帷帽。這樣的她,又有何法子能救遠在千裏的達道呢。

此時的他醒來了沒,能吃下飯嗎?

中毒深不深,沈老有沒有法子解毒?

他,可冷,可怕,可疼。

他也會痛的吧。

浮沉的心揪在一起,想起與達道在豐鄉時的一幕幕。她在豐鄉待的那幾年裏,與達道依著規矩見麵次數很少,可每次相見,達道都會施以援手多次救過無助的她。

若是沒有達道伸手,她又怎能尋到法子引褚槐去豐鄉,又能如何讓豐鄉一片混亂再趁機拿到豐鄉的管家權。要是沒有達道,她也不可能靠著那塊孝女公牌風風光光回到梁京來。這其中緣分深淺,隻有她與達道心知肚明。

如今,他在千裏之外出了事,生死不明,浮沉此時的心又如何能放下。可她一個姑娘,又能有什麽通天的法子能飛去佛崖山帶他回梁京。她又能如何讓達道別再為暗門賣命,她又能如何,讓他好好地,健健康康地活著呢。

浮沉將自個捂在被褥中,哭得眼圈發紅。

她鎖了門,之青在外頭急得都發了瘋,卻還得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在廊下候著。

浮沉在立浮軒再聽到達道的消息時,是褚槐從宮中帶來的,“哎,這達國府也有遭殃的一日,真是想不到。”

浮沉身子不適,曲姨娘也在立浮軒,剛坐不久,褚槐也跟著過來了。曲姨娘聽聞褚槐說起達道,再看浮沉的臉色略微著急的樣子,便知浮沉定是又擔憂了。可她是姑娘家,也不好問,隻得一臉蒼白地縮在被褥中,盯了曲姨娘一眼。

曲姨娘立馬會意,問褚槐,“達國府怎麽了?”

這本是朝務,褚槐也隻是多嘴幾句,並不想提。

但達國府這種皇家國府,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突然一下就落入凡塵攤上事了,褚槐難免心癢,那顆看熱鬧的心也閑不下來,“今日下早朝,達麟大人和梁長公主都在朝暉門前跪著呢,那些小婢女說,達麟大人跪了兩天兩夜了,期間還暈倒過一次,被陛下宮裏的內監攙扶回了內宮歇息。第二日清醒些,又長跪著不起來。梁長公主更是悲鳴求恩,也不說為著什麽事,隻在那悲鳴。我們上早朝回去的人也不敢私下議論,但瞧著,像是為大兒子書元所求。這書元已不在梁京多日了,翰林院一堆事等著他呢,這定是攤上什麽事了。”

浮沉被這話嗆到,連著咳嗽幾聲。之青端來湯藥,舀進浮沉嘴中。之青生怕浮沉忍不住去多問幾句。浮沉自是知道自個不能再插嘴多問的,但她也清楚,褚槐什麽都不知。

達麟和梁愫亞也不敢將豐州一事攤開說,達麟此舉,還是想借此逼迫梁帝鬆口。

可豐州一事,事關國策。梁帝憋屈多年,好不容易盤算好讓達道和夙葉深入虎穴,又怎會因為達道是他外甥而心軟呢。

君臣也罷,父子也罷。

生在皇家,但凡沾上國運,親情和血脈,也隻能是那把龍椅上的祭奠者。

曲姨娘知道此事不簡單,她又怕褚槐沾沾自喜,趁著達國府這幾日不順當站錯了隊,說錯了話。

她讓之青下去,再合上門,裏屋隻有他們三人時,才對褚槐說,“官人,朝中事向來無對錯。我雖不知朝務,但我知為人也好做官也罷,切勿多言,切勿站錯隊。官人,縱使達國府今日落魄了,可您也不能真去嘲諷一個皇戚的暫時落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落魄,那都是國府。官人在朝中行事,近日方可萬分小心,不要被人套去了話,落下了話柄。等將來,再反被旁人給利用。”

曲姨娘這番話,讓褚槐發自內心地欽佩。

她一個女子,雖識字,卻不懂家國之事。可她卻能說出這番話來維護他,點醒他,當真是難得。就算是尤娘子,也不常與他說起這些。朝中事務他有時多嘴一句,尤娘子也覺得與她無關,從不搭言。

他欣慰一笑,“你放心,我在朝為官多年,這點道理怎會不懂。”

曲姨娘也跟著欣慰一笑。

褚槐瞟了浮沉幾眼,見她麵無血色,便知是聽到什麽話了。

本是要開口諷刺幾句,又瞧著浮沉單薄瘦弱的身子實在可憐,他站起身,欲出去。又退回幾句,“你瞧瞧你,哪裏還有點姑娘樣,好生調整過來。那達國府,未必是你能高攀起的。”

說畢,拽著曲姨娘甩袖而出。

浮沉瞧見褚槐走了,擦拭幹淨憋紅的眼睛,起身換了一身素衣,挪步到了蒲團上。

在黃花梨帳桌前,她點香,再焚香,再把香盞擰開,放入幾片幹葉。之後,香煙徐徐飄升,她坐在那沉思片刻後,眼神篤定。

之青進來見浮沉在桌子前,趕忙湊過去,試探一問,“姑娘?”

浮沉回過神,“之青姐姐,可到晌午了?”

之青點頭,隨即又心疼地小聲寬慰浮沉,“姑娘,您也莫要再難過傷心了,達國府在想法子了,達公子是暗門將軍又是正一品,陛下表麵看著不顧及,我想著那定是有什麽苦衷呢。說不定背後已安頓好了一切,您就別傷心了。”

浮沉端起茶,飲下,“哭有什麽用,眼下書元哥哥生死不明,我不能隻顧著在這掉淚。我雖未曾出閣,還是個姑娘家,無權去摻合朝中事,但書元哥哥的事非同小可。”

浮沉輕放下茶盞,“父親方才已瞧出我的不對勁了,他怕事,也不會再讓我出府。晌午芒山一來,你替我出去見。”

浮沉眼神堅定,摁住之青的手囑咐,“達老爺和梁娘子雖說都是皇戚,可達老爺歸田多年,不懂朝中事務現下如何。梁娘子是女眷,理內宅事是門清,可到了宮中,她也顧不上去想別的處理法子。他們隻顧求情,想著用關係求來陛下的同情。待會芒山來了,你替我去傳話,讓芒山找達識,讓達識借用關係,與達老爺聯手,去找康壽海在宮中的那個眼線。”

浮沉再道,“能與豐州聯絡上的眼線,官品必在三品以上。尋到此人,或許就能順藤摸瓜,解了書元哥哥的危機。此事,陛下是認準了讓書元哥哥來挑,他不見豐州認輸,書元哥哥一日都不能回梁京。”

之青連連點頭,“姑娘,這個法子好,確實可以在梁京的眼線身上尋法子。”

浮沉再囑咐之青,“達國府的事我們不便參與,也不可多說話。你要再三叮囑芒山,讓他莫要扯到我身上。就說他清楚豐州局勢,想到要尋眼線一事的。我隻想讓書元哥哥在豐州別那麽難,他一人孤軍作戰,實在艱難。這事隻能裏應外合。”

說到這,浮沉低頭一笑,“或許,識小哥早就想到了。但他做事顧慮太多,又拿不定主意。咱們借芒山的手,讓識小哥拿出魄力。”

果然如浮沉所料,此事達識早就有所籌劃了。

隻是他向來柔和,在朝中做事也不善攀附人脈,隻與閔瞻他們有些故交。再年長的老官員,基本都不熟絡。

芒山按照之青囑咐的,一一說給達識聽,讓達識先尋幾個能靠住的人,再去尋達麟,“老爺雖已歸田,朝中那些老者可都敬重他三分的,畢竟還有梁娘子長公主的身份在。此事不外傳,二公子可與老爺合計一個法子,如何尋到那眼線,就能解了我們公子在豐州的危機。”

達識在蒼山軒細細想了半個時辰,他速速出來,一路跑去達國府主屋。隻見梁愫亞倚靠在軟榻上,麵色發黃,毫無精氣神。額頭上纏著額帶,靠在那閉眼,急得已沒了任何表情。

達麟瞧見達識進來,疲憊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識兒來了。”

達識還未曾開口,梁愫亞聲音悲鳴,開始小聲嘟囔,“都怪我,都怪我。當初非要和我那幾個姐妹爭什麽名聲和位子。自生下書元,八歲被我強送去暗門,以為那是什麽好地方,還沾沾自喜,覺得書元給我長了麵子。雖說暗門一事我那幾個姐妹不知,但每次說起書元,我都心裏踏實啊。旁人不知,但我踏實。陛下也看重他,讓他既在暗門,又給他很多體麵。但凡宮中有正宴,書元都會跟在他身邊。他給足了書元體麵,也給足了咱們達國府體麵。我是被這些體麵迷了心竅,全然不知他在暗門中的艱難。現在,現在惹了事,他命在旦夕,我這個做母親的,成了最大的罪人……”

梁愫亞說得悲鳴,淚眼婆娑。

一聲連一聲的歎息,攪得達麟心中一團亂麻。

達識上前,也顧不上行禮,“父親母親,眼下不是傷心的時候。陛下心中有數,暗門無大哥必散。那可是陛下花費大量精力苦苦經營的一支精銳之軍。上到帥將,下到分散在五州的暗門人,他們隻聽大哥令。所以陛下定不會為了一個豐州,讓大哥出事的。豐州一事已擾陛下的清靜日子多年,陛下是下了決心才逼迫大哥和夙葉將軍去豐州的。現在箭在弦上,陛下絕不會收回。”

達識再道:“大哥在豐州有沈老照顧,箭傷必定無礙。眼下咱們能做的,是與大哥聯手,揪出康壽海在梁京的眼線,隻在三品以上官員中尋。我身邊能幫忙的有遠在豐鄉的褚笙,還有他娘子,大哥的女侍衛覓兒,芒山也知道豐州形勢。剩下的朝中三品老官員,就需要父親您把這些人的名冊一一寫出。我會派人在這幾日去打聽這些人的府中家眷、在朝所做事務、還有別的記檔。”

達麟連連點頭,“識兒說得不錯,隻能這樣來,咱們不能坐以待斃。”

梁愫亞雖與達識向來沒什麽意見統一的時候,但那都是內宅小事的爭吵,在大是大非麵前,她這個人卻是絲毫都不含糊的,“你們且想法子,若是有我能幫忙的,我跑斷這雙腿,都得好好去辦。”

達識眼神篤定,盯著外麵要落雪的天,“我們助大哥一臂之力,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