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馬場六姑娘出風頭
傳話小廝腳步快,到褚公府帳子前時,浮沉還在擺弄著推棗子玩。
她不太善交際,故而認識的同齡姑娘不是很多。這堆棗子和幾隻草兔還是芒山偷偷掂著籠子提給浮沉的。
一灰一白兩隻草兔窩在籠中,浮沉揪一根草環,蹲在青瓷桌下偷著玩。
小廝是尤娘子領到浮沉處的,尤娘子進帳子時,臉拉的老長掀起竹簾,“五姑娘,且備好下一場獵物的長弓吧。郭國府那邊傳了話,說你是孝女,今日怎得都要出場為陛下爭個麵子。你先備著,待會與浮淰她們一同去獵場密林。”
“嗯?”浮沉先是一愣,隨即一想,郭國府?
郭國府怎會多嘴要提她?
難不成自個是要來做郭國府郭王氏趁機打擊報複尤氏的替罪羊。這了不得了不得,浮沉立馬站起擺手,“我不去。”
她提起籠子欲走,被尤氏攔住。
尤氏**嘴角幾下,心平氣和一笑,“今日獵場圍獵,若是有姑娘們得了密林中難尋的麂(ji)子,那便是今日一等一的頭籌。這等好事,你不想參加,我也並未填寫你的名在冊子上。可我冊子都遞上去了,人家郭國府與達國府二位夫人也瞧了,點名要你這個尊貴的孝女也要去下一場圍獵。你若是不去,這不是打我們褚公府的臉嗎?”
這話塞的浮沉也是難言至極。確實如尤秋柔所說,若是被點名去圍獵再不去,自個不僅會因拒出獵場而出盡風頭,更是會以“忤逆”被判定個旁的罪名。一旦牽扯上孝女公牌,她的罪名勢必不會小。
她瞧瞧遠處與浮瀅、浮湘挑的英俊大馬中的自個瘦弱的小白馬,隨即舒展眉梢,撇過尤氏回了小廝話,“褚公府五姑娘承蒙達國府、郭國府二位娘子厚愛,定會參加下一場女眷圍獵。”
小廝領了話,小跑回了帳子。
浮沉很是慶幸今日在馬廄選馬時自個的機靈勁,沒挑高的也沒挑駿的,愣是追著馬廄小廝問到了這樣一匹已多年不曾被牽出馬廄出來過的小白馬。
看著體弱瘦小沒經曆過風雨,彼時她也不怕了。即便是真的上了場,這樣瘦小的小白馬,又能馱著她獵到什麽頭籌呢。她瞧見浮淰倒是備好了一匹適合自個的馬。她雖是年紀小,但個頭卻高出同齡人一個頭。她悠悠一笑,既然浮淰是個愛出頭的搶頭籌的,屆時她自會助這位六妹妹一臂之力。
浮沉算了算時辰,距這些公子哥回獵場還有半個時辰,她起身出了帳子去別處溜達。剛挨著把這些帳子走完,到了籬欄處時,老遠瞧見掛著“戚國府”的馬車緩緩駛來。
浮沉定神一瞧,心中左右猜測,莫不是,浮蘭來了?
她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站在籬欄處等著馬車歇下。先探頭出來的是張媽媽。浮沉瞧見她就像瞧見外祖母一樣親切,“哎呀,是張媽媽吖。”
張媽媽下了馬車,戳戳浮沉的小臉蛋,神秘一笑。掀起馬車簾,坐在裏頭的浮蘭,身穿一件僅合圍百迭裙,上身套一件騎馬褙子,頭戴一朵雲鬢小珠花,嬉笑著從馬車出來。一下來就拽著浮沉的手不鬆開,“五妹妹,一別多日,今日終究是見到了。”
浮蘭能來,浮沉是沒想到的。她是外鄉女,本不能逗留至梁京超過十五日。身份尚不明確,怎敢乘坐馬車前來參加國府娘子備好的正宴。可她再一瞧一臉篤定的張媽媽,也算是能猜到了幾分。
浮沉看浮蘭穿的這一身衣裙便知,她是要來參加圍獵的。隻要浮蘭出馬,她絕對是頭籌。在豐鄉,她便是馬背上的好手。就連笙哥哥與她比時,都會敗給她的。
“瞧蘭姐姐,這人來到梁京,到底是不一樣了呀,容光煥發,”浮沉扯著浮蘭的臉蛋,看著她與之前來到梁京時的膽怯樣已全然不同,心裏甚是高興,“蘭姐姐,看來我外祖母待你是很好了,沒讓你在戚國府受了委屈,”浮沉嬉笑著打趣張媽媽,“我還想著張媽媽這硬脾氣會虐待你呢。”
張媽媽假裝氣哄哄地再戳戳浮沉的小臉蛋,“這可是五姑娘交代給老奴的人,老奴怎敢怠慢了。”
浮蘭整個人的精氣神也有了,說話也比剛來時明朗多了,“五妹妹,外祖母待我很好很好。張媽媽也緊著好的給我。”
張媽媽拉好浮蘭的裙擺,“蘭姑娘,這每逢正宴還是正會都會給我們戚國府備好帳子,雖說這幾年無人守著,還被當做是庫帳來堆放雜物,但今日我們戚國府也有人來在獵場一搏了。蘭姑娘你且先去尋帳子,若是被人占了,就想法子,好好賣弄我們戚國府的名,把帳子給搶回來。”
浮蘭一笑,帶著婢女和家臣去了掛著戚國府帳牌的帳子處。
張媽媽拉著浮沉到一邊,小心叮囑,“你這個蘭姐姐,三服藥再加三張貼膏下去就醫好了老太太近日的頭疼病,當真是從豐鄉出來的,到底是有幾下功夫的。老太太這幾年性子淡然,一直閉府不待客。但她瞧著浮蘭可憐,這才給了她一個戚國府外女的身份,讓她頂了戚國府無姑娘參加正宴的身份。”
外女也分兩種,無名無姓無人召的外女,就是漂浮之命,在梁京待不到十五日。
可若是前頭掛了府名的外女,在梁京都會被當作正兒八經的親戚,不會被看低。況且浮蘭掛的名還是戚國府,自然是可以借這個名來參加正會的。浮沉聽張媽媽這說一半留一半的話,顯然已是明白了。外祖母之所以這樣抬舉著來幫襯浮蘭,一是看浮蘭乖巧,二還是看在她的麵子上才給了這麽大麵子的。
老太太想為浮沉撐起一個日後能幫襯到她的好姐妹。浮沉心裏一陣難過,外祖母這般待浮蘭好,還是想為她維護一個真正的姐妹情深。外祖母知道她在褚公府無一個真心姐妹,若是日後她百年歸去,即便自個所有的盤算都留給浮沉,可到底是走了,留她一人孤單在世上。
故而,她想留住浮蘭,不為自己,而是為浮沉留住。
浮沉的聲音哽咽,她的鼻尖通紅,忍著眼角的淚,“張媽媽,外祖母……”
張媽媽笑著摁住浮沉的手,打斷她的話,“五姑娘什麽話都不必說,你瞧,第一場圍獵已畢。”
獵場籬欄處,一陣鼓聲隨即一響,隻見密林中騎駿馬的公子們全都衝出,跳躍翻過籬欄衝進了場正中。籬欄處站立的小廝瞧著這些公子都到正場後,速速回到達國府帳子外,扯著嗓子喊,“今日男客圍獵,達國府大公子達道獵得七隻麂子,達國府二公子達識獵得五隻麂子,閔國府二公子閔瞻獵得九隻草兔、兩隻獵鷹。故而,本次圍獵頭籌為達國府達公子摘得!”
小廝上前問了頭籌獎物後,將閔國府出的一台雙鹿梨花三耳硯台端端正正擺放在正中,遞給梁愫亞,“男客頭籌雙鹿梨花三耳硯台為達國府所有!”
帳子內的女眷們紛紛駐足看著站在場正中的達道。
“他便是達國府嫡子,當真是一表人才,年紀輕輕就是正一品官位,我聽說她尚未娶妻,府中幹幹淨淨,就連通房和妾室都沒有呢。”
“天哪,也不知是哪位姑娘這般好命,能嫁給他當正娘子。”
浮湘與浮瀅縮在褚公府帳子內,心思悠然。
浮湘碰見過幾次浮沉與達道說話時沒顧禮儀規矩的模樣,且達道總是跟在浮沉身後。那時她便猜出了一二。故而浮湘總想著要拉攏與浮沉的關係,待日後浮沉真的嫁去達國府高升,她也能讓浮沉惦記著姐妹情意,日後得浮沉幫襯。
可浮瀅卻不這樣想,她從未想過一個公府嫡女會嫁去達國府為正娘子。即便達道真的有心要娶浮沉為正娘子,可一向清高的梁愫亞斷然不會同意的,她可是長公主啊,怎會讓一個公府女兒嫁給國府嫡子為妻。
浮瀅保守猜測,浮沉的郎君,也不過就是個公府小哥罷了,遠高不到哪裏去。所以她一臉淡然,從沒覺得浮沉有一日能高攀至國府這一門。
達道提溜著麂子扔在籠屜內,環顧四周尋浮沉的影子。隻見浮沉衣衫被風吹起,從籬欄外緩緩走去褚公府帳子。他瞧見浮沉眼神遊離,再細細一看,鼻尖通紅,眼角泛紅,不時吸吸鼻子,尚有啼哭之狀。達道的心“咯噔”一響。不妙不妙,這必定是受了委屈,被人遭了白眼,才如此委屈的。
他直勾勾瞅著浮沉進了褚公府的帳子,即便是站在那領獎物時,眼神都沒動過。
浮沉哪怕是稍稍挪動屁股歇靠一下,達道的心都得緊張半天,生怕浮沉又開始哭哭啼啼。
到底是誰,敢惹這小霸王呢。
芒山也順著達道的眼神瞧見浮沉泛紅的眼角,一哆嗦,趕忙上前解釋,“天爺呀,這定與我無關!”
芒山內心:到底是誰敢惹被公老虎罩住的母老虎,到時雌雄聯手,定要滅了敢欺負我們公老虎看上的母老虎的小崽子!
歇了半個時辰後,到了女眷們上獵場的時辰。
浮沉與浮瀅、浮湘一並站立一排,走到牽馬小廝前,牽過自個的馬。浮淰人小,選的馬卻是最駿的。她瞧見浮沉牽了一匹與自個一般大的小白馬時,心裏一陣嘲笑,可嘴上卻說著最暖人心的話,“五姐姐,人不可貌相,馬也不可貌相。五姐姐這匹小白馬看著是瘦弱了些,但它或許,有大智慧哦。”
浮沉撇嘴一笑,翻身上了馬。
女眷圍獵中,除了浮沉,還有閔國府閔玧瓏姑娘、郭國府嫡長女郭燦。還有郭燦帶進來的郭國府幾個外女也在馬背上。周國府的三位姑娘,再有便是褚公府的四位姑娘,還有騎著一匹馬站在最後邊上的戚國府外女浮蘭。
浮瀅在馬背上便瞧出了浮蘭,雖是猜測,但看模樣,她再細細一想,也與她去豐鄉時見過的浮蘭對上了號。她一陣納悶,這位豐鄉的外鄉女,怎會來梁京,且還頂了戚國府親戚的名義。
好生奇怪。
遠處達國府帳子內的梁愫亞,這才算是看清了騎在馬背上的浮沉。她踮起腳細細一瞧,隻見她與這些姑娘們相比,身子也實在瘦弱嬌小了一些,頭上戴的蓮花冠子也素雅,無珠花做點綴。背著的黃褐色羅繡荷包內裝得鼓鼓的,也不知是何物。她真的看仔細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到底是沒看明白,這女子身上有何處不同。樣貌雖是嬌小可人,可也沒什麽特別之處呀。她也委實是想不明白,這個五姑娘到底有什麽魅術,迷得達道眼神都不帶挪一下的。
她鬆下腳,看著站在跟前,眼神飄到浮沉身上的達道,真想上前摳下他的眼珠子。可誰讓她是母,他是兒呢。
女眷進密林後,因都是姑娘們,故而會派三名家臣前去做護衛,為防不測或意外。梁愫亞讓小廝下去安排時,達道猛地回神攔住小廝。他徘徊半天,一本正經道,“方才在林中圍獵時,隻覺得此地甚是危險。母親,我瞧著派家臣去,怕是有所不妥。”
梁愫亞聽出了達道的意思,無奈摸著手腕的鐲子,一笑,“那書元的意思是?”
達道立馬附身上來,“由我和達識還有閔瞻三人前去更為妥當些。母親,她們已入林了,我們就先去了。”
達道立馬轉身使眼色,閔瞻都來不及想就被達道一把拽住衣領拖著扔在馬背上。達識會意一笑也上了馬。三人揚起馬鞭朝密林中飛奔而去,留下梁愫亞一臉僵持的表情,癡呆盯著密林。
就在方才,達道在她麵前,竟然抓耳撓腮,時不時撓頭,說到關鍵處,竟還對她笑了!
這,這是何等的榮耀啊!
梁愫亞覺得整個天空都是明亮,佛光普照。他從小,從未在她跟前展露過脆弱和笑意。幼時剛去暗門時,因年紀小,拖著險些被打廢的胳膊回府時,她抱著達道的胳膊直哭,可達道眼神淡然,全無一絲表情。對她的態度極其冷漠。
就在方才,這個冷如冰霜的人,竟對她笑了!
天哪!
佛光大地,再來點光吧。彼時的梁愫亞,已陷入達道殘留的聖光中無法自拔。
密林中,浮沉騎的小白馬是最慢悠悠的一個。旁的姑娘都背著箭弩蓄勢待發地盯著林中雜草伺機而動。唯有浮沉,將這個圍獵,整的像逛集市一般悠閑自在。時而抓抓蝴蝶,時而揪揪挨著頭頂而過的葉片子,時而再幫浮蘭盯幾隻草兔子。
達道三人尋來時,最先尋到的便是浮沉和浮蘭。
閔瞻倒是知趣,立馬分了一條小路朝前奔走。達識也識趣,他知道周南幽盯著他,為不給周南幽留下話口也匆匆趕去遠處。浮蘭一瞧旁的人都走了,她再轉臉一想,也察覺到了貓膩,跟在達識身後速速離去。
閔瞻腳步快,已不見人影。
林蔭小道處,浮蘭牽馬跟在達識身後,到了一棵歪脖子樹前,隻見雜草堆中有異動,達識速速掏出箭欲開弓時,身後一支精準又有力量的長箭穿過葉片林,直射進雜草中。
之後浮蘭馭馬上前,抓起那隻麂子提溜扯到馬背上。
達識被這姑娘的精準有力的箭法給困惑住了。這遠遠不像是女子能發出之力啊。方才她比自個都快,真真是奇怪了。再細瞧這清冷之態,倒有幾分神韻像極了浮沉。
達識牽馬上前,“姑娘好身手,隻是瞧著麵生,不知是哪個府上的姑娘。”
“戚國府的外親,”浮蘭騎在馬背上,合手行了外女禮,“方才發箭快了,有失禮儀,望公子莫怪。”
達識牽馬原地轉圈,“圍獵的規矩便是眼快手快,哪裏有失禮儀這一說。姑娘方才箭法了得,想必不是第一次獵物吧。”
浮蘭失神盯著躺在馬背上的麂子,“是,在豐鄉時獵過很多草兔。”
豐鄉?
這二字讓達識提神醒腦,“你是豐鄉在戚國府的外親?”
達識再轉眼一想,“我知道了,你莫不是褚公府五姑娘在豐鄉的堂姐或是堂妹吧。”
達識低頭發問,浮蘭沒理他。她翻身下了馬,把麂子平放在草叢中,一把扯開百迭裙的紗布,綁住方才麂子身上的中箭處。
這一舉動,倒勾起了達識的好奇心,“這素來獵場養護的獵物都是為供官員和宮中前來打獵的。方才你見灌草中有異動也並未因憐惜而遲遲不敢發箭,且發得快準狠。怎得這會兒,竟要護著它?”
浮蘭纏著傷口處,低頭道,“公子有所不知,麂子常有,但白耳麂子卻是很少見。在我們豐鄉,有白耳仙傳說。說是白耳麂子是林中仙,能護住這些生靈免遭災難。”
達識覺得有趣,下馬蹲下一瞧。果然,這隻奄奄一息的麂子確實是他從未見過的白耳朵。絨毛處也是白的。浮蘭掏出衣袖口內的小藥瓶,擰開蓋子,滴了兩滴在傷口處。隨即又開始撕扯衣裳。達識攔住,一把揪下自己的衣衫碎塊遞給浮蘭。
浮蘭擦擦鼻子,一把接過,纏在傷口處。
之後,她把麂子放在雜草中,又怕被人打攪到,故意放了一支長箭在此處。
她拍拍手,釋懷一笑,“希望它能活過來,再蹦蹦跳跳地守護著這些小生靈。”
達識故意問她,“若是沒了它,你就拿不到今日獵場的頭籌。”
浮蘭再上馬,她盯著達識破了的衣衫一笑,“公子的衣衫也破了,方才為了護住我一個姑娘出去被人議論衣衫不整的名聲。多謝公子,頭籌不重要,莫要為了得頭籌,而失了敬畏生靈的心。”
她行了禮,悠悠地朝前走。
達識在身後,盯著這個背影,隻覺她怎會如此通透如此有主見。在周南幽身邊待久了,他發現自個都要被周南幽謹遵周老太太的心給帶跑偏了。今日聽姑娘一席話,如夢初醒。是啊。不能失了自個的心。他呆呆站立在那,摸著方才扯破的衣角,無奈笑著。
密林中,達道牽著浮沉的馬韁,死死不鬆手。二人僵持了足足有半個時辰,浮沉無奈,索性下了馬走起來。到了那棵歪脖子樹前,浮沉靠在那,盯著達道暗生悶氣,“達公子臉皮可厚?”
達道悠哉哉騎著馬走來,坐在馬背上,盯著靠在歪脖子樹上的小浮沉,一臉壞意,“厚。”
“多厚?”
達道想了想,一本正經道,“說厚,也不厚。和五姑娘你的一樣厚。”
浮沉被逗笑了,“那你且錯了,我的薄著呢。”
達道:“何以見得?”
浮沉瞧四下無人,一把勒緊達道的馬繩一陣顛簸搖晃,達道卻穩穩當當坐在馬背,壞意盯著浮沉折騰。
之後,他速速翻身,緩緩落下,站立在浮沉跟前,跌笑地盯著她瞧。
這四下無人的曖昧,讓浮沉羞得臉泛紅。達道盯著,開口問她,“方才眼圈泛紅是有人欺負?”
浮沉撇過頭,心想他可真是心細如發,都能隔這麽遠瞧見她哭過。浮沉瞧見方才浮蘭放箭處的雜草中有異動,覺得不對勁,一把拽住達道的胳膊蹲下看。彼時的達道,心花怒放,百花盛開,簡直美死了。浮沉竟抓住了他的胳膊!!
浮沉指指雜草,“那裏有活物。”
達道慢悠悠掏出箭,被浮沉摁回,“且看看是什麽再說。”
達道繼續悠悠道,“遵命。”
浮沉好奇湊上前,欲扒開雜草時,被達道從衣領拎回原位。他護著她,生怕她受到什麽傷害。達道站立在跟前,用一支箭挑開雜草叢,浮沉瞧見了那隻已能動彈的白耳?麂子後趕緊蹲在跟前。她輕輕摁住麂子的腿,它發出一陣虛弱的叫聲。浮沉再細細一看,看到了傷口包紮處有人上過藥。
再一瞧,這是浮蘭的衣裳布,上麵還纏了達識穿的外衣布。她總算是明白了這麂子是誰包紮的。她蹲在那想了許久,輕輕扯下布條,將布條塞回衣袖口。她又打算扯掉自己的衣裳布時,被達道摁住手,“你這是要舍自個來保她人?”
浮沉愣住了,她真的很納悶,“達公子,你莫不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怎的每次我想什麽,你都能猜到?可真是奇怪。”
達道忍著笑意,扯下自己的一塊衣裳,蹲在那給白耳麂子包紮傷口,“這布條是今日獵場一姑娘所係,一看便是女子之物。可上麵又纏了我這個弟弟的衣裳布,顯然是不妥當的。等入夜後獵場林衛前來查驗發現此物,給這位好心姑娘賴上一個汙名,再加上我這個弟弟,他本就在府中艱難,什麽苟且事有心之人都能利用起來。”
紮好後,他速速用雜草堵住麂子,轉眼對著浮沉淺淺一笑,“可你若是用了自個的布條,那還是一樣的。我又怎能看你被有心之人利用?”
浮沉一想,“可你的也是一樣吖。”
達道伸出中指,左右一搖,“自然是不一樣的。我留下布條在此,就算被察覺到,也隻會說達公子憐憫眾生。”
浮沉不解,“有何不一樣?”
達道一笑,“這裏歸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