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見,長安
馬車上,那少年身後打滿補丁的袋子裏掏出一根像錘又明顯不是錘的東西,是用銅鑄造而成,長約兩尺。
那袋子裏麵還有一把鏟子,和一口類似於鍋,但是有點平還有點淺帶著手柄的玩意兒。
那少年和盧十四都一臉疑問地看著端詳著著這兩件玩意的李寧。
盧十四最終還是沒忍住,想到自己並不擅長這兩樣東西,於是弱弱問道:“殿下,你想使錘和盾麽?”
“這兩個是吃飯的家夥,叫炒鍋和鍋鏟!”李寧耐心地解釋道,“這個就威力大了,殺人利器,就算重甲也防不住,它叫火銃!”
“這麽厲害?可不就是一柄錘麽?”盧十四想象不來這連尖銳的毛刺都沒有的東西如何破甲,就算是要破甲的錘也不應該是空心的。
李寧淡淡一笑:“它不是錘,你遲早會看到它的威力的!”
自始至終那少年沒有說話,以至於到王府的時候,李寧和盧十四都忘了那少年的存在了。
這還是盧十四感慨那少年神出鬼沒居然讓他都沒察覺到之後,李寧才想起馬車上還有那麽一個人。
巧的是那少年叫沈煉。
“沈煉?”
李寧咽了口唾沫,打量著差點被遺忘的少年,他長著一副大眾臉,丟到人群裏都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李寧想到了那個組織,他忽然覺得這就是上天送給他的得力助手。
“你現在可有居所?”李寧愈發和藹可親了,就像拐賣兒童的壞叔叔一樣。
缺乏營養的少年明明和李寧一般年紀,但是個子卻要矮一個頭,所以他仰望著李寧決然道:“隻要你為我阿翁報仇,我這輩子就跟著你了!”
“這個好辦,孤這就給幕後主使送個大禮包,你可敢去?”李寧笑眯眯道。
沈煉脖子一橫道:“有何不敢,隻要能殺了他們的頭兒,我死也值了!”
“好,那你留下當孤的近侍。”李寧臉色突然一變,嚴肅道:“凡事多動動腦子,不要動不動就說死,活著才能做更多事,不然你死了我上哪去找這麽好的苗子,記住了!”
“我……記住了!”被人關心的沈煉眼圈一紅應允道。
得知這位少年無父無母,現在唯一的依靠李老頭也沒了,李寧當即拍板將沈煉收為近侍,當自己的陪練同時自己也可以給他教教一些特別的知識。
……
……
三日後,是太子儀仗出發的日子。
這是鄧王李寧第一次離開長安前往數百裏之外的地方。
所以聲勢比較盛大,據說當今天子李純將會親自出城為太子壯行,以此告示天下自己對太子的支持。
很巧的出城的城門就定在了開遠門。
一大早大明宮通往開遠門的主幹道被禁軍封鎖了,除了固定崗哨之外還時不時有巡邏的禁軍穿梭在街頭小巷。
“還是要走了!”
李寧歎了口氣,盡管做好了思想準備,但是走的時候,難免有些難過。
不過這一點點惆悵也就是一瞬間的感覺。
想到自己將要做的驚天動地的大事,李寧則躊躇滿誌,意氣風發。
離開不意味著永別,待自己歸來時,那將是王者回歸,另一番天地。
想到這裏,李寧嘴角一勾,眸子中精光乍現。
“出發!”
說罷李寧率先上馬,太子詹事李籓還有盧十四緊隨其後,唯獨不見了剛入府的沈煉。
李寧上馬之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鄧王府,沒有一絲眷戀。
李寧語氣裏的躍躍欲試,在別人看來隻是剛當太子不久的李寧急於表現自己,所以有些激動罷了。
但是對李寧自己來說,這是一個新的開始。
從今天起,自己不再被動的接受別人的安排或者被迫還擊,而是自己變被動為主動的開始。
誰都不知道此時大唐太子滿腦子想著的不是賑災,而是跑路。
用李寧自己的話來說那叫戰略轉移。
總有一天自己會回來的。
因為自己是大唐的太子!
路過金城坊的時候,坊門口一位披頭散發的女子見人就撓,嘴裏還念叨著:“我是太子妃,你們這些賤人還不跪下?”
本來圍觀太子儀仗的眾人一臉同情地看著女子,紛紛躲避。
有好事者指著太子儀仗道:“你家太子來了!”
那女子一愣,回頭看著浩大的太子儀仗,咧嘴笑道:“那不是,太子出門,起碼有龍旗……”
然後她看到了騎在馬上的李寧,整個人愣住了,隨即想要衝出來:“哥哥,你答應我的,要我為太子妃……我再也不和遂……”
跟在她身後的家奴臉色一變,上前捂住李可馨的嘴,拖了回去。
李寧不禁皺皺眉頭,這時有人上前低聲說道:“那天閱兵後,李相的女兒就瘋了,見人就說自己是太子妃,要人給她下跪……”
“鬼迷心竅,古今皆如此,再也不見!”
李寧歎了口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再往前不遠處就是開遠門了。
……
開遠門,城樓之上。
“去了坊州多聽聽,多看看……”李純在城頭再三叮囑李寧,言語之中都是關心,“萬事不決多問問詹事李大人,不要擅作主張。”
“兒臣知曉!”李寧看著眼前驕傲的男子,心中一暖,畢恭畢敬行了一個君臣之禮。
“走吧,不必事事親為,但是要會樹立威信!”李純疼愛的看著眼前這個最努力最具野心的兒子揮手再見。
“父皇,兒臣走了!”李寧深吸一口氣,腦海裏突然蹦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然後眾目睽睽之下,李寧上前對著威嚴無比的皇帝一個大大的熊抱。
在別人眼裏這是大逆不道的行為,甚至那瞬間有人想到的是太子李寧要謀刺皇帝。
李純身後一直跟著的貼身宦官藏在腰間的軟劍都抽了出來,其他禁軍也都圍了上來。
感受到李寧加粗的呼吸聲的李純最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他抬起一隻胳膊製止了貼身宦官進一步動作。
“胡鬧,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
李純此時有些難受,抱著李寧不是,不抱雙手又無處安放。
“先前是君臣之禮,現在是父子之情!”李寧緊緊地抱著李純,小聲說道。
感受到李寧熊抱力度的李純心中一暖。
誰說自古帝王家無情。
“婆婆媽媽的哪像一國儲君,那麽多人看著呢,趕緊抱抱就好了,又不是不回來了!”李純滿嘴的抱怨,但是語氣卻溫柔無比,“好啦,好啦,辦大事的人豈能沉溺於兒女情長!”
說罷,李純那雙無處安放的雙手在李寧後背上輕輕地拍了拍。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李寧也回應地拍了兩下,輕聲道:“父皇,保重!”
“這孩子!”李純無奈地笑了。
李寧後退兩步時,已沒了兒女情長,剩下的是滿眼堅毅。
“兒臣這就出發!”
看著李純,李寧能做的就是離開這裏,減少內訌,讓朝廷能集中精力對付心懷不軌的藩鎮。
說罷李寧回頭看了最後一眼還被積雪覆蓋的長安城。
再見了,長安!
四十一年前,一位年輕人也是這般躊躇滿誌的離開開遠門遠赴西域,在那之後再也沒回來。
那是大唐從巔峰到衰落的轉折點。
如今遲暮之年的他還堅守著大唐的在西域最後一片領土。
也許這才是李寧下定決心的原因……
萬裏長征,途經吐蕃敵占區,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李寧義無反顧地跨上了駿馬,雄心激**。
如今萬裏之外的那座城將是大唐複興的起點。
孤,還會回來的!
待歸時,必然春暖花開!
……
就在這時他在人群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李寧眉頭一皺,殺意一閃而過,他微笑著驅馬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