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新的開始
甘語目送著陳茹冰的背影消失不見,低頭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會兒才掏出手機,想了想,先給厲望南發了個信息,發完信息後,她又想了好久——
好像真的可以離開醫院了。
大概再回來就是遷戶口的時候了,到時候再跟他們吃頓飯吧,如果,她還想的話。
伸手攔了輛空車,甘語最後又扭頭朝著甘清許的病房窗口看了一眼,毅然向出租車走去。
剛拉開車門,後麵忽然伸出來一隻手,“啪”得一聲就替她關上了。
她扭頭就罵:“你有病啊。”
秦陸說:“我就想再問你一句話。”
甘語頭也不抬就轉身開車門:“沒愛過,滾。”
秦陸強行把自己擠在車門中間,對裏麵的司機師傅喊道:“師傅,稍等一會兒。”
師傅說:“等的話有加時費的啊。”
秦陸毫不猶豫接道:“知道了,沒關係。”
甘語的火氣直逼天靈蓋,一把揪住秦陸的衣領將他甩了出去:“你有病吧,敢情加的不是你錢,你憑什麽替我沒關係,剛才被門夾住腦袋了是嗎?”
秦陸不說話,黑著臉從口袋掏出一張一百元向車裏扔進去:“師傅。”
師傅反身撿起錢,正要開口,甘語推開秦陸對師傅道:“不好意思啊師傅,您先走吧,這錢當您的誤工費。”
師傅一聽,樂了,高高興興踩下油門,怕她反悔似的一下躥出去老遠。
秦陸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
甘語低頭擺弄了一下手機,不耐煩地抬起頭:“最後一次了,說。”
秦陸問:“你是不是從來沒想過要跟我結婚?”
甘語仿佛聽到笑話:“你說呢?你覺得你配嗎?”
秦陸不說話了。
甘語轉身就走。
“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怪我高中那件事情,”秦陸喊住她,“你有沒有想過,我當時不說話是因為我真的以為那個情書是你寫給我的,你不承認,我真的很傷心,所以故意報複了你一下,我沒有想到後果會那麽嚴重,當天晚上閆鵬告訴我真相,他求我不要告訴你,但我還是第二天就去找你了,我後來還親自去找了甘校長……你這樣對我,會不會太不公平?”
甘語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公平?”
她把尾音壓得很低,聽起來諷刺又冰冷:“劈腿的人還配說這三個字?”
秦陸像被這兩個字刺激了,音量一下提高:“我劈腿是因為你從來都不重視我,我去找你你說你學習忙,我約你出來,你說你……例假,你一個月要來兩次例假嗎!”
甘語迅速看了看四周,還好這會兒人不多,這個人該不會是氣傻了吧。
“你一定要讓我把話說明白是嗎?”她上前兩步,冷笑道,“高中那件事情,我可以說你還有良知,但你自己拍著良心說,你當時不站出來不是因為膽小懦弱怕擔責任?你是個軟蛋我也認了,畢竟你當時對我也算全心全意,我沒跟你翻舊賬,你就以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是嗎?你跟你們學校女生發曖昧信息你以為我沒看到?黃晶晶用小號給你留言你是不是到現在都以為我不知道呢?秦陸,不要再模糊重點轉嫁罪名了,好像隻有你是受害人,好像你劈腿都是有苦衷的,你唯一的苦衷就是管不住你那根爛黃瓜。”
秦陸張著嘴,像是反應不過來,他有些語無倫次:“你知道……你看見她,你看見我們的留言了?那你為什麽一直不說?我說要來星辰,你還找人幫我推薦?你有意思嗎?”
甘語笑笑:“你知道嗎,大四的時候,每次你來找我,她就氣得半夜在被窩裏偷偷摳枕頭,小三嘛,總是這樣憋屈,她憋屈了,我就開心,隻要我一天不和你分手,她就一直是小三。但她好像發現了,所以引你打貓,讓我上門把這事兒挑破了。”
秦陸半晌都沒有說話,猝不及防的,他笑了一聲:“原來隻有我不知道,你們兩個,拿我鬥法啊。”
他的聲音忽然就沒了朝氣:“你發現我劈腿的時候,真的沒有一點傷心過嗎?”
甘語沉默地看著他,許久才歎了口氣,“秦陸,別再自欺欺人了,你真的一無是處。”
“……”
秦陸走了。
肩膀垮塌著,挫敗的仿佛失去靈魂。
“嗤。”
一聲不屑的輕笑從柱子後麵傳來。
黃晶晶摸著肚子走出來:“不愧是你,都這個時候了,還要挑撥一下我們。”
甘語隨便點著頭“嗯嗯嗯嗯”,根本不拿正眼看她,隻自顧接起電話四處看:“師傅我就在門口柱子這邊……啊看到了看到了。”
她衝著路邊揮著手,腳步輕快的朝著一輛黑色的商務車跑去。
油門轟起,車子絕塵而去,載著她離開過去——
怎麽會沒有傷心過呢。
她也在還沒有受過欺騙的時候,選擇相信秦陸,甚至逼著自己無視掉他的懦弱,選擇了試一試。
呸!
成長果然是由欺騙背叛和挫折組成的。
厲望南說得有道理,年紀小就該多兩年書,而不是隻長腦子不長閱曆。
甘語一到機場便先給自己和厲望南定好了晚上的機票,現在隻需要等著昨天那個年輕人的消息,如果一切順利,他們就可以直接回B市,如果他那邊數據恢複有什麽意外,那麽她可能還得去幫他找找甘清許,再讓厲望南的朋友幫他恢複數據。
她一邊等候厲望南一邊在心裏默默祈求,希望這個年輕人一切順利。
如果不是他的出現,她還不會這麽幹脆的下定要跟父母斷聯的決心。
從另一方麵來說,這是貴人。
下午三點十分。
厲望南出現在到達大廳,他從人群中走出來,視線第一秒鍾就鎖定了甘語。
兩人相視一笑,加快了彼此奔赴的腳步,在人來人往中熱鬧中,緊緊相擁。
甘語的眼睛有些濕潤。
厲望南低頭吻住她,良久,才放開。
他掏出手機,打開微信給她看。
是那個年輕人發來的信息,有三條。
第一條是一張圖片,學校的通報結果——他的論文有效,研究生資格保留,將繼續留在甘清許的組裏。
第二條是文字解釋和感謝。
第三條是深深的感謝。
甘語忽然想起一句話:當你下定決心想做一件事情的時候,老天都會幫你。
這個年輕人是。
她也是。
九月的陽光不燥不暴,穿透玻璃灑在他們身上。
熱浪被初秋的微風裹挾著吹向南方,等著一個合適的時機卷土重來。
她抬起頭對厲望南說:“我們跑吧。”
厲望南笑著問:“跑去哪裏?”
跑去哪裏?
甘語側頭想了想。
不知道。
因為從現在起,不管她跑去哪裏都是自由的。
太陽照常升起,山川依然矗立,海水仍舊奔湧,生活一切照舊。
隻有她要換一個新的方向了。
新的方向。
或許,會是一個失去所有庇護的孤獨小徑,也或許,會是一個令她重新擁有的溫暖港灣。
她拉著厲望南的手猶豫地邁出了一步,又停下了。
恍惚中,她好像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如心有所感,她扭頭直直地看向巨大的玻璃窗,外麵的路人在擁抱,在說笑,在打鬧。車輛來來往往,停下又開走,走了一個又一個,又有新的麵孔出現在那裏。
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拚命地朝她揮著雙手。
那姑娘又蹦又跳,時不時把手搭在嘴邊好像在向她喊話。
周圍嘈雜,她聽不見。
她想走得近些,那姑娘卻倒退了一步,她放下雙手,一步一步越退越遠,但她把嘴巴張得很大,努力地向她比著口型。
這次,她看清了。
她說:“走啊,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