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離開
送走厲望南後，甘語沒有回醫院。
她在車裏發了很久的呆，直到苗淼打來電話質問——
“你回來竟然不告訴我！？”
甘語蒙了一下，一拍大腿！
事情一件接一件，她是真的把苗淼忘了！
不過——
“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
苗淼怒道：“還有臉問，你男朋友剛才給我聯係了，說你心情不好，讓我方便的話把你約出來陪陪你。”
甘語愣住，笑意無聲地染上嘴角眉梢。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偷笑啊，太過分了，貼臉秀恩愛啊，誰還沒談過戀愛了啊？誰還沒被男朋友疼過啊……”苗淼猶自在對麵罵罵咧咧。
甘語笑著打斷她：“在你那小狗窩等我吧。”
放下手機，心情好像好了很多。
她給陳茹冰發了個信息後，便直奔苗淼家去了。
“你真的決定了？”苗淼睜大眼睛問，“戶口遷出去，是想跟你爸媽徹底斷絕來往了？”
甘語靜默片刻，道：“他們老了，我會供養，他們有事，我也會幫，隻是不想再保持沒有必要的聯係。”
苗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從私心上來說，她是支持的，但是如果被他們家其他親戚知道，甘語一定會被戳脊梁骨。
“那以後逢年過節你還打算回來嗎？”
甘語搖頭笑了笑：“哪次見麵不吵架？還是算了，各自安好吧，他現在有心髒病，別回頭真被我氣死了，那我也是不願看到的。”
苗淼點頭：“那倒也是，他不氣，可能就得給你找氣了，還是算了。”
“是啊，”甘語說，“吵了這麽多年，疲了，現在想想真是沒什麽意思，拿秦陸惡心他這麽久，我覺得也算平衡了吧。”
聽到這裏苗淼不禁又為她生起氣來：“你爸也是，明明看不上秦陸，還因為他去打你，真是絕了。”
甘語一笑：“他哪兒是為了秦陸啊，是為了他自己的麵子。”
就像今天上午，為了自己的麵子，差點逼得人跳樓。
如果說之前在心底始終存了一點希望，那麽從他上午說出那一句話開始，甘語就徹底沒了包袱。
他很難改變了，她也不可能改變，再吵下去，兩人之中總有一個要少活幾年。
苗淼說：“你爸媽現在是不知道你的真正打算，等他們知道了，估計還得鬧一通。”
“鬧也找不著人了。”甘語說。
“嗯？”苗淼眉頭一皺，“你要去幹嘛？”
甘語窩進懶人沙發裏舒服地喟歎一聲：“辭職，去旅遊，邦成這個項目獎金，夠我出去造兩年了。”
苗淼嘖嘖道：“你這個年紀怎麽敢躺平的啊，啊？真是……酸死我了！”
“是臨時起意的，”甘語說，“就在你問我的前一刻，我的腦子裏突然蹦出了這個想法。”
“之前什麽想法？”苗淼問。
“咬定工作不鬆口。”
“那為什麽又突然變卦？”
“嗯……鬆一鬆口也無妨。”
“噗，”苗淼笑著捶了她一拳，又有些擔憂地問，“回去就辭？”
甘語搖搖頭：“不，等半年吧，等他們察覺到事情不對時，我再跑路。”
苗淼盯著她看了半晌，甘語都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了，就見她忽然出手抱住了甘語，聲音裏滿是心疼：“你有沒有想過，你和父母斷了關係，如果厲望南也靠不住，你該怎麽辦啊？”
甘語一愣，頓時氣笑了，伸手還了她一拳，“你可盼我點兒好吧！”
苗淼依然緊抱著她不鬆手。
甘語忍不住揪起她的臉蛋：“我不是還有你嘛，如果上帝真的把親情和愛情的窗都給我關上了，那他一定會把友情這扇窗給我擴成大門，你說呢？大門～”
苗淼立刻掙紮伸出一隻爪子：“我這扇大門永遠給你開著！”
甘語伸出手響亮地與她擊了個掌：“妥。”
“你相信厲望南嗎？”苗淼忽然又問。
甘語略略思考了一下，點頭：“還是相信的。”
苗淼無語：“你這反應可不像是相信啊。”
“那說明他還需要努力，我要是不相信他，那一定是他的問題。”甘語果斷道。
苗淼：“……這鍋甩的，厲望南聽了直喊冤。”
“哈哈哈哈！”甘語大聲笑起來，“日久見人心。”
苗淼：“嗯嗯嗯嗯，日久，日 久。”
甘語：“……確實。”
落日的餘暉鋪滿了客廳，甘語眯起眼靜靜地躺在光暈裏，心裏是從未有過的寧靜。
前路未知，走一走便知，走錯了，掉個頭，走對了，是幸運。
第二天早上七點鍾甘語就醒了，洗漱完畢話完妝時針才走到八點半，還有半個小時。
她打開電腦，一邊瀏覽著各個金融板塊的動態，一邊心焦地看時間。
微信響起，她連忙打開手機，是厲望南。
【別擔心，一切順利。】
甘語回了個ok，就繼續刷新大盤頁麵。
9點30分。
大盤開市，甘語看到了邦成藥業和它身後跟著股票代碼。
手機同時響起，厲望南給她發來信息。
是一個三秒鍾的視頻。
剛一點開，甘語就被吵得揪起了眉毛，歡呼聲響徹耳邊，她也沒有把音量調小，自己也忍不住嗷嗷了一嗓子。
她給厲望南發了一個【貼貼.jpg】
厲望南迅速回過來一張圖片，是一個機票訂單信息，日期是今天中午12：30分的。
甘語回了個問號。
厲望南直接發了語音過來：“我把詹一辰叫過來了，晚上的慶功宴他出席。”
甘語忍不住笑出了聲，表弟真是表哥的墊腳石，有點不厚道，但是她好喜歡。
心裏最大的石頭落了地，該去落實第二塊石頭了。
她一秒都沒有耽擱，拎包就奔去戶籍所在區的派出所谘詢遷戶口的流程，得知不需要在本地走流程，直接在遷出地辦完新戶口回來拿著老戶口本做個遷出變更就行。
這樣一來倒是能省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自由越來越近，她的心情簡直好到起飛，就連在醫院又撞到秦陸和他媽她也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
走進病房對著甘清許那張要氣不氣的臉，她的心情也格外平和。
她隻是有點想不通，甘清許怎麽總有那麽多氣要生，老了老了不會真得個乳腺增生吧，這都是輕的。
畢竟還是親爹，自己馬上就要溜了，想著還是釋放一下塑料父女情的善意，她抬頭對甘清許道：“爸。”
甘清許摘下眼鏡默默看著她。
甘語問：“您知道男人也有乳腺吧？”
甘清許不敢置信地瞪圓了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甘語說：“男人生氣多了也會得乳腺增生，嚴重了說不定還會乳腺癌，我看您天天生氣，您的……”
“滾出去！”甘語話未說完，甘清許就把手中的眼鏡砸了出來，氣得捂住了胸口。
甘語一看，立刻閉嘴跑了。
最後的善意，可惜他不接收。
下樓正碰上從單位回來的陳茹冰，陳茹冰一見她就開始數落：“不是讓你陪著你爸，你怎麽跑出來了？”
甘語說：“我爸讓我滾出來。”
陳茹冰：“你又幹什麽事兒了？你爸現在不能生氣，你別老氣他。”
甘語梗著脖子道：“我沒氣他，我讓他注意身體健康也有錯啊？”
陳茹冰笑著輕輕打了她一下，“你那邊還有工作就先走吧，我看你爸也沒什麽事了，你回來他挺高興的，但也不能耽誤你太久，而且你倆也不能待一塊兒太久，不然又得吵。”
甘語沉默了一會兒，問她：“你不去單位真沒事兒嗎？”
陳茹冰“嗐”了一聲，“我都交代好了，而且你爸又不是不能動了，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局裏有什麽事會給我打電話的，你該走走你的，不用操心。”
“嗯。”甘語點點頭。
陳茹冰轉身要走，甘語忽然叫住她：“媽。”
“怎麽了？”陳茹冰笑著回頭問。
甘語腳步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麽也沒做，什麽也沒說，隻笑著道：“拜拜。”
陳茹冰伸手虛點了點她的額頭，一臉拿她沒辦法的樣子，笑著走了。
她和甘清許都不會想到，這是未來十幾年內最後一次見到自己的女兒。
甘清許對女兒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滾出去”。
陳茹冰聽到女兒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