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在吃醋啊?

易書月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她兩星期沒吃肉了,這會兒覺得自己能炫上六盤,但還是要保持矜持:“點這麽多你吃得完嗎?”

宋琛覷她,淡道:“給你點的,不是餓了兩個星期嗎?”

啊,被他發現了。

“不對啊。”

易書月還沒來得及高興,突然想到個問題,用力拍了拍桌子,張牙舞爪地,作勢要打他:“你知道我餓了兩星期?那你不早點和我說,就看著我挨餓?”

“想看看你什麽時候忍不住。”宋琛話說得直白,“我既然和你在一起,自然會了解你所有的喜好和習慣,也選擇接受。”

其實是想看看她能撐多久的。

看她實在難受,舍不得折騰她了。

這話聽在易書月耳裏,無異於表白。

她心裏瘋狂放煙花,也不顧這裏是火鍋店,可能會被人看到,衝到對麵,抱著宋琛的脖子就親上去:“宋琛琛,我好喜歡你哦!”

意料之中的,宋琛推開她的腦袋,語氣冷漠如常:“注意影響,易書月。”

這麽多年過去,宋琛依舊活得像神仙,她倒是越來越接地氣了。

神仙和凡人果然是不能在一起的。

易書月完全不想和宋琛談論吃飯問題,這有點傷自尊。她安靜片刻,強行轉了個話題:“你怎麽會切到手的啊?”

話剛說完,易書月就覺得這個問題很弱智。

問什麽不好非要問這個?

以宋琛的性格,百分百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易書月都做好了冷場準備,猝不及防聽見宋琛的聲音:“聽到你和別的男人打電話,手滑了。”

“……”

習慣了宋琛的沉默寡言,他突然這麽直白,令易書月有些難以招架。

她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劇烈的疼痛感蔓延上來,疼得她“嘶”了一聲,才確定自己沒有在做夢。

這裏是現實。

易書月眨眨眼,盡管知道這個問題很沒有自知之明,但她還是忍不住問:“宋琛,你是在吃醋嗎?”

說著,易書月將腦袋湊了過去,近距離觀察他的臉,不想錯過他的每一個表情。

看著看著她就開始發呆。

宋琛是她遇見過的,唯一一個全身上下每個角落都貼合她審美的男人。

他的膚質很好,臉上幾乎看不到毛孔,眼窩很深,是典型的桃花眼,盯著一個人看的時候,會有一種很深情,心裏隻有她一個人的感覺。

易書月以前很喜歡他的眼睛,後來意識到宋琛不喜歡她,又開始討厭,討厭這雙眼睛給她帶來的甜蜜錯覺。

她不知道的是,宋琛隻這麽看過她一個人。

宋琛望著她,極輕地“嗯”了聲,像是喉嚨裏的悶哼。

易書月瞪大眼,有點懷疑宋琛是不是被人奪舍了:“你真的在吃醋啊?你承認了?”

“為什麽不承認?”

既然她聽見了,也沒什麽不好承認的,宋琛直勾勾望著她,理所當然地反問:“我現在是你的合法丈夫,我的妻子在淩晨一點四十六分和別的男人打電話,我不可以吃醋嗎?”

條理清晰思路準確。

易書月被打敗了。

他如此理直氣壯,易書月還真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她訥訥地“哦”了聲,破罐子破摔地問:“那你想怎麽辦?”

驀地,易書月想起什麽,“噠噠噠”跑到玄關,拿上她新買的兩個紙袋。

還好宋琛再怎麽生氣,也還是幫她把買的東西帶上來了。

她檢查了下裏麵的東西,把其中一個遞給他:“送給你。”

宋琛愣住,隨即嗤了聲。

“我不要。”宋琛氣樂了,“你拿別人錢買的東西,還敢送給我當禮物?”

這話易書月可不愛聽了。

宋琛對這條領帶有哪怕一分不滿,都是在看不起她的兩萬八!

為了賺這兩萬八,她得畫多少張插圖!

“這是我自己買的。”

她重重吸了口氣,而後,用一種極其幽怨的眼神看著他,忍不住碎碎念:“你知道這條領帶多少錢嗎?把我兩個腎全賣了都買不起。”

宋琛微怔,眉頭皺了起來,話裏滿是不讚同:“易書月,不要為了高消費去賣腎,缺一個腎現在看似影響不大,未來身體機能下降,損傷明顯。”

易書月:“……”

她一時看不出來宋琛是開玩笑還是很認真地警告她,讓她不要去賣腎。

她遲遲沒有反應,宋琛還以為她真的起過這個想法,眉頭皺得越發厲害,幾乎擰成了“川”字:“你家裏缺錢到這個地步?”

不可能,易家的危機他很快就幫忙解決,易書月不至於缺錢到要去賣腎。

“沒有啊。”易書月說,“我都這麽大了,不好意思一直用家裏的錢。”

“不過我最近確實很窮就是了。”

提起這個易書月還有點來氣兒,她是做插畫師賺錢的,自從和宋琛結婚以後,體力被他榨得一幹二淨,每天隻想蒙頭大睡,哪還有什麽精力來畫畫。

想到這裏,她眼珠子轉了兩下,打算和宋琛協商一下。

剛好有個項目臨近ddl,如果能清心寡欲一段時間,就再好不過了。

她雙手合十,拜佛似得拜了兩下,賣慘賣得十分真誠:“宋琛,為了買你這條領帶,我攢了幾個月的小金庫全沒了。”

她稍稍抬起眼,用一種可憐巴巴的,小貓似得眼神看著他:“看在這條領帶的份上,你能不能——”

後麵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

宋琛起身,取過自己的錢包,從裏邊抽出一張卡,遞給她。

“這張卡你拿去用。”

宋琛垂著眼,仿佛想起了什麽很久遠事情,嗓音不自覺低了低:“易書月,你是我的合法妻子,我不缺錢,也不想你有想買的東西的時候,看到價格望而卻步。”

盡管知道易書月從來是個喜歡享樂的性子,也不會委屈自己的生活質量,這些年過得肯定也不差。

明知道她的這些話多半有故意賣慘的成分,可聽著這些,他還是不受控製地浮現出,易書月站在櫥窗前,看到商品的標價,轉頭離開的場景。

心髒像被千萬根小針紮著,泛起細細密密的疼痛,這種疼痛宋琛並不陌生。

剛分手那幾年,他路過服裝店,總是會不經意地往裏瞥一眼,更像是形成了種本能習慣。偶然看到店裏有易書月會喜歡的那種款式,他都會發上好一會呆,而後,心髒泛起這樣的疼痛。

畢業以後,卡裏的錢穩定增長,他開始想買些東西,買給那位離開很久的人。

最終,在某個下雪的冬季,宋琛報複性地清空了一家服裝店。

店員問他衣服要送到哪裏,他有片刻的晃神,才緩緩說道:“匿名送給山區的孩子們吧,這些衣服能保暖,能幫助他們度過冬天,送完發短信告訴我就好。”

在店員呆滯的目光中,他步履穩健,脊背筆直,離開了那家服裝店。

他為什麽要給易書月這個沒良心的買東西?

到家後,他在沙發上坐了很久,才打開手機微信,點開置頂那個備注【寶寶】的對話框。

非好友可以查看最近十條朋友圈,他點進去看,發現易書月在一個小時前發了條朋友圈。

是一張她仰著腦袋,手心朝上攤開,試圖接雪的照片。

照片裏的她戴了條米色圍巾,烏黑長發上落了點雪,眼底亮晶晶的,在對著鏡頭笑。

宋琛用力揉了揉眼睛。

幾乎是狼狽地,逃避似得,把手機黑屏丟在一旁,拿過筆記本電腦開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