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寶寶

這張卡卡麵沒有劃痕,連記錄安全碼的那一欄都是嶄新的,看得出被收藏得很好,很少拿出來用。

易書月極輕微地眨了兩下眼,好像不太明白宋琛的意思。

明明每個字她都聽得懂,怎麽組合在一起,就聽不太懂了。

她隻是希望宋琛這段時間能讓她好好工作,暫時減少某種生活,他給她張卡又是怎麽回事兒。

是想表明他現在很有錢嗎?

易書月沒接,彎了彎眼角,握住他的手,把卡重新推了回去:“我說要賣腎是開玩笑的啊,你怎麽還信。”

“好吧,和你說實話,我也沒有很缺錢啦。”她望著他,腦袋往旁邊歪了點兒,吐了吐舌頭,半開玩笑道,“不過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雖然她已經和宋琛領了證,兩人是合法夫妻,易書月還是沒法心安理得地用宋琛的錢。

萬一哪天他玩膩了,想離婚了,反咬一口,她連解釋都不知道去哪裏解釋。

宋琛猜到易書月會拒絕。

她就不是個會依賴別人的人,更像一股飄忽不定的,自由自在的風,隻在你身邊短暫停留一陣,你試圖伸手去捉住時,她已經不見蹤影。

他也不是沒有恨過她的沒心沒肺,追他一年的人是她,如今她從容脫逃,留他一個人還在念念不忘。

可宋琛也沒有辦法。

感情之所以稱之為感性,是因為它不受理智所控製,它衝動,熱烈,和他的平時的模樣截然相反。

也是因為易書月,他才意識到自己並不能做到始終保持理性,他也會生氣,也會因為她不經意的小動作感到歡喜,也會吃醋,也會想撒嬌。

宋琛低眼,目光落到她白瓷般的手上。由於常年畫畫,她的指腹有一層薄薄的繭,但她保養得很好,摸起來也不會讓人感到粗糙。

“為什麽不要這張卡?”

半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

吃飽喝足,易書月又開始犯困。

她淺淺打了個哈欠,如果不是強撐著,眼皮子都快黏一塊兒了。直覺自陸珩的那個電話後,宋琛就挺不對勁的,怕他莫名其妙又發瘋,她才努力打起精神和他對話。

問題是,宋琛怎麽知道對麵的人是陸珩呢?

知道是個男人她能理解,接電話那會兒也沒避著他,可她確定自己沒有喊陸珩的名字,而且後麵也走到外麵去打得電話,所以宋琛不可能知道她剛才在和陸珩打電話。

但如果隻是個普通男人,宋琛這一連串奇奇怪怪的反應,又得不到解釋。

易書月沒細想這個問題。

她現在得不到答案,想多久也不會得到答案。

發現她又在走神,宋琛眯起眼,不輕不重地捏了她手腕一下,低聲提醒:“易書月,回答我的問題。”

“哦。”

易書月回過神,隨口回答:“就是,不太好意思花你錢?就和不好意思花我家裏的錢一個道理。”

“反正我們以後肯定也會離婚的,還是少一點——”

話沒說完,宋琛單手掐住她的下巴,用力吻了上來。

他似乎真的氣極,入侵的同時,狠狠咬住她的唇。直到舌尖沾到些鐵鏽味,才依依不舍地舔了舔,改為緩慢地舔舐,描摹她唇瓣的輪廓:“誰告訴你,我們會離婚?”

聽到宋琛那句話,易書月困意頓時沒了大半,比白天還精神,滿腦子都在想宋琛那句話什麽意思。

他報複她的方式,不會是把她綁在身邊一輩子吧。

易書月睡眠質量一向很好,大部分時候都是沾床就睡,尤其最近有了夫妻生活,很多時候宋琛抱她去洗澡,她整個人都已經困得迷迷糊糊的,分不清今夕何夕,更別說關注宋琛的行為舉止。

但今晚很不一樣。

今夜月明星稀,窗簾沒有拉緊,透出一條小縫,有微弱的光順著縫隙鑽進來,在地毯上拉出長長的一條影子。

易書月側身躺著,睜眼望著那條影子發呆,還不忘努力減輕自己的呼吸,生怕被宋琛察覺出什麽異常。

男人呼吸時重時輕,無法判斷他有沒有睡著,存在感卻顯著。

明明隔著兩層被子,易書月卻還是感覺到,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正一點一點地傳遞過來,很快蔓延至她的全身,到最重要的心髒。

心跳聲遠遠蓋過了她的呼吸聲。

以前也不是沒和宋琛睡一起過。

相反,以前易書月就像個女流氓,巴不得每天把宋琛吃幹抹淨,然後理直氣壯地鑽進他懷裏睡覺。

宋琛肩膀很寬,背闊肌硬朗,是很標準的倒三角身材,躺在他懷裏會特別有安全感。

而且他身上有一種易書月形容不出來的,異常好聞的檀香,更襯得他像朵高嶺之花,和他上床易書月成就感爆棚,還能滿足她小小的虛榮心。

但這都是以前。

現在她和宋琛關係說不清道不明的,明明住在一個房間,共享柴米油鹽,卻默契地不會談一個“愛”字。

易書月上次說“愛你”,隻能算作她的一個常用語,和任何人都可以說。

宋琛知道,易書月也知道他知道。

“易書月,睡著了嗎?”

身後的男人忽然出聲,清清冷冷的嗓音,一如尋常的冷淡。

易書月像個偷偷玩手機被家長發現的小朋友,身體下意識緊繃,裝模作樣閉上眼,動都不敢動一下,裝睡著了。

“易書月?我知道你沒睡,轉過來看著我。”

他怎麽知道的?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她就是睡著了,宋琛能拿她怎麽樣?

就這樣安靜了好一會兒。

易書月還是沒能抵抗生理反應,裝睡都快裝真睡著了,又聽見一道淺淺的歎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