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新生3

不知道為什麽,舒熠低頭隻是喝湯,好像有點意興闌珊。

繁星心想CEO還是挺細心的,挽留老宋吃飯,特意還說出失戀的事情,以撇清跟自己的關係,不然回頭公司要傳得滿城風雨,自己可沒法見人了。

他很少在下屬麵前提自己私事的,這算打破常規,何況失戀這種事,其實沒必要跟任何外人交待。

繁星挺感激的。

酒足飯飽,老宋搖晃著腦袋說:“哎呀繁星,你手藝真好,做菜這麽好吃,誰那麽有福氣把你娶回家!你要是沒有男朋友,我一定追你!”

繁星不過微笑。

舒熠說:“追啊,她剛失戀!”

繁星再次血氣上湧,雖然餐刀就在手邊,可她總不能手刃剛發了十九個月薪年終獎的CEO。

舒熠好像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自顧自就在那裏吃餐後水果。

繁星痛恨自己為什麽要把水果洗淨切塊,連子兒都用牙簽挑了碼得整整齊齊給他吃。

老宋喜出望外,兼之被酒蓋了臉,樂嗬嗬就開口問:“繁星你看我怎麽樣,我雖然已經三十五了,比你大好幾歲,但我從來沒談過女朋友,我純潔啊。”

CEO“哐啷”一下子把西瓜皮扔在盤子裏。

老宋兀自在那裏喋喋不休:“收入嘛你知道的,公司反正上市了,我有股票有分紅的呀,年薪也不少呢。”

CEO拿起火龍果,一整塊放進嘴裏。

繁星微笑著收拾碗盤,百忙中用眼角瞥了CEO一眼,心想剛才把火龍果切得大真好,噎得你!

“我是獨生子女,不過我父母都有退休工資,放心,他們不跟我一塊兒住,而且就喜歡到處旅行,還說要趁著這兩年還沒孫子給他們帶,要環遊世界呢。但因為我是獨生子女啊,可能將來父母年紀再大點,我得給他們買同一個小區,方便照顧,經常過去看看。不過繁星你脾氣這麽好,一定跟他們相處沒問題的。”

繁星眼前金星亂迸,心想我脾氣好什麽啊,現在就想拿起塊西瓜塞住你的嘴。

老宋卻越說越自信:“你看,我T大畢業的,不懂什麽花哨,就是踏實過日子的那種,你們女孩子不是說我這種是什麽……什麽,經濟適用男!”

繁星心想好嘛,一個上市公司高管,每年的分紅都超過千萬,竟然在這兒聲稱自己是經濟適用男,還留不留活路給別人走了?

舒熠慢條斯理吃著芒果,說:“追女孩子不是你這樣追的,你這樣一百年也追不上,怪不得你打光棍到如今。”

老宋不服氣:“那該怎麽追?你示範給我看看啊!”

舒熠沒料到他說出這句話來,不由得一愣。

這倒也是企業文化的一種,技術型公司嘛,不打嘴炮,誰要覺得誰不行,誰做得不對,那你就做對的示範啊。

說得粗俗點,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

舒熠是鼓勵這種文化的,因為他本身是技術至上的信奉者,公司所有研發小組都不會攻擊競爭對手,覺得對手不行,那就做出更好的產品來讓對手瞧瞧,他們到底是哪裏不如自己唄。

所以被老宋這麽一將軍,舒熠就愣住了。

老宋見他愣住,不由得得意:“你看,你也不懂吧!你要真懂,你咋會失戀呢!”

繁星看CEO的臉色都變了,心想這老宋真是喝大了,何必要在老板心口捅刀,把老板逼到這種地步呢。

繁星趕緊打圓場:“好了好了,其實女孩子想法是挺難琢磨的,而且一人一個樣,要不怎麽說,女人來自水星,男人來自火星。談戀愛這種事要看緣分的,跟你們做研發不一樣,不是怎麽追,什麽樣的技巧,就能追到對方。再說了,我暫時不想談戀愛。”

跟誌遠的事都還沒最後講清楚,老宋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老宋倒是很失落:“那你想談戀愛的時候考慮一下我啊!”

繁星啼笑皆非,隻好收拾了碗盤拿去水槽。

老宋堅忍不拔工科男的韌勁又上來了,跑到水槽邊給她幫忙:“哎繁星,你明天有時間麽,我們一塊兒去天涯海角。我還沒去過呢,聽說雖然是老景點吧,但還不錯。”

繁星微笑說:“天涯海角就不去了,我明天要陪舒總。”

她本來是隨口扯個緣故,老宋卻一回頭就嚷嚷:“哎,舒熠,你明天一個人能行嗎?我跟繁星出去玩兒。”

舒熠還在那裏吃芒果,繁星買的水果,又大又甜,再加上芒果整片對剖切下來,用刀劃成丁翻起來又不顯,一整個兒都被他吃了。

吃著吃著,他說話就含糊起來:“你問繁星。”

他自己還沒覺得,老宋已經叫起來:“哎呀舒熠,你這是怎麽啦?”

繁星聽他聲音不同尋常,忙摘了橡膠手套走過來看,隻見舒熠半邊臉都腫了,嘴角一圈全是紅的。

繁星嚇了一跳,定了定神才想起來可能是過敏,連忙讓舒熠用冷水洗手洗臉清潔皮膚。

舒熠洗完臉後連眼睛都腫起來了,繁星一看不行,立刻聯絡酒店派車,送舒熠去醫院。

大年初一的晚上,繁星就在兵荒馬亂中度過,幸好送醫及時,清潔完過敏的皮膚給藥後,急診醫生就批評舒熠。

“就算是好吃,也不能吃那麽多芒果啊!”

繁星怯怯地替舒熠分辯:“隻是吃了半個。”

“自己是過敏體質不知道啊?嚴重的會出人命的,大過年的,就不能管住嘴嗎?”

舒熠大約成年之後還沒有被人這樣當小朋友似的訓過,但他嘴都腫了,說話也不利索,幹脆一言不發。

繁星說:“以前好像也吃過芒果,也沒過敏啊。”

醫生說:“今天晚上喝酒了吧?吃海鮮了吧?總貪嘴吃了七八樣東西吧?一整個芒果他拿著啃的吧?果汁蹭到臉上沒擦對吧?”醫生痛心疾首,“別心疼你老公,他要再這麽饞,下次更嚴重!”

老宋趕緊解釋:“這不是她老公,這是她老板。”

醫生詫異地看了老宋一眼:“那你是病人家屬?”

老宋說:“不,他也是我老板。”

出醫院來,已經是半夜,舒熠的臉終於開始消腫,看著好很多,說話也清楚了:“老宋你回去吧,大半夜了。”

老宋賊心不死地看著繁星。

繁星趕緊說:“您看舒總這樣呢,明天我得留下來照顧他。”

老宋到底是兄弟情深,頓時愧然:“對,對,你好好照顧舒熠。”

回去的路上,舒熠上車就睡著了。口服抗過敏的藥裏麵有鎮靜成分,他的臉已經消腫大半,就是嘴角還有一點紅,像是小孩子吃完糖沒有擦幹淨。

從市區醫院到清水灣,路頗有點遠。繁星其實也很困,她白天陪父母去拜菩薩,晚上又從做飯折騰到現在,但老板已經睡著了,自己睡著了多不合適,她告誡自己,別睡別睡,不能睡,挺住回去再睡。可是眼皮沉重得很,不知不覺,她就迷糊著了。

車身微微震動,舒熠醒來,發現繁星睡著了,車子搖晃,她睡得並不安穩,長長的睫毛下眼珠在微微轉動。真皮座椅很滑,她的頭總是往一邊垂,垂著垂著整個身子就歪了,看姿勢並不舒服。

舒熠想起來,有一次開會,也是熬到了淩晨三四點鍾,大家一杯接一杯地灌著濃咖啡,最困乏的時候,他站起來活動手腳活躍思路,一扭頭,發現繁星縮在會議室角落裏睡著了。

大約會議室裏空調太冷,她縮成很小很小的一團,背抵在椅子裏,頭深深地埋下,像嬰兒蜷縮在子宮中的姿勢。舒熠看了兩年的心理醫生,知道這種睡姿最沒有安全感了。

當時他心想,平時看繁星成天笑嘻嘻的,什麽事都難不倒她的樣子,公司福利待遇又好,她名校畢業專業熱門,資質不差,人又開朗活潑,跟公司誰都處得來,研發團隊那票技術宅男個個都暗戀她,她到底哪裏缺乏安全感了。

前兩天聽她原原本本說父母男友的事才知道,原來是原生家庭的問題。

怎麽說呢,同是天涯淪落人。

他一個大男人都曾經扛不住抑鬱兩年,何況她這麽一個小姑娘。女人心思更細膩,百轉千回,一定比他想得要多得多。看她平時的做派就知道,她是寧可多想也不願做錯的人。這世上每個人都如此孤獨,誰知道每個人歡笑背後的眼淚呢。

現在看她睡得啄木鳥似的一點一點,他就覺得怪可憐的。

眼看她猛然往下一滑,就要磕在座椅中間那扶手上,怕不磕個鼻青臉腫。舒熠眼明手快,一下子扶住她的額頭,輕輕一側身,繁星靠在他肩膀上,終於睡安穩了。

舒熠覺得沒什麽,她成天忙前忙後圍著他轉,再棘手瑣碎的公事私事都是她處理,自己幫這點小忙,該當的。

繁星睡到車進酒店大門,輪胎輾過減速板才醒,一醒發現自己竟然靠在舒熠肩窩裏,不知為什麽車顛得都跟CEO睡到一塊兒去了,頓時鬧了個大紅臉,趕緊起身。

幸好舒熠沒醒,不然太尷尬了。

繁星摸摸嘴角,沒流口水吧?沾到CEO襯衣上那真是太丟臉了。

繁星痛下決心以後一定坐在副駕位置上,再也不犯這種錯誤了。今天這不是舒熠過敏,為了中途方便照顧,才坐在後座,偶爾跟老板並排坐,就這麽丟人現眼。

車到別墅前,繁星才叫醒舒熠。

舒熠假作迷糊,揉了一下眼睛,說:“快上去休息吧,都要天亮了。”

繁星失了困頭,躺**倒睡不著了。

她是個氣味敏感的人,總覺得似乎手指上有點陌生的氣味,像是薄荷香氣,又有點像草坪剛修剪完青草的氣味。她都洗過澡了,但這氣味隱隱約約,一直存在。到最後終於想起來,好像是過敏藥膏的味道。

太丟人了,難道自己睡著了還摸了CEO的臉?

繁星忐忑不安地睡著了,仿佛剛睡了沒多大會兒,就被自己媽媽打來的電話吵醒。

原來誌遠媽媽回家之後,左思右想委實咽不下這口氣,何況大過年的,親戚朋友們全知道他們一家三口去三亞度假並見未來的親家商量誌遠的婚事了,所以提前回來,她都窩在家裏三天沒出門,接到拜年的電話也隻字不提,隻裝作還在三亞。

不然親戚們問起來,臉往哪裏擱。

到了大年初二的時候,誌遠媽媽終於忍不住了,瞞著誌遠,偷偷給繁星親媽打了個電話。誌遠媽媽好歹也是事業單位的小領導,兼之丈夫做了這麽多年的校長,教育工作者的妻子,說起話來,有條不紊,滴水不漏,委婉又犀利,其實就是一個主題:繁星媽你到底是怎麽教育女兒的,怎麽把女兒教成這樣,腳踩兩條船狠狠傷了我兒子的心,可憐誌遠一片癡心竟然落到如此地步,簡直是明月照溝渠。

繁星親媽最開始還有幾分不好意思,畢竟那次晚餐是繁星親爹大鬧飯局,還打了親家的臉,總歸是自己這邊不對。但她以為這事已經過去,女兒也明明像沒事人一樣,結果後麵越聽越不對勁,等聽明白來龍去脈,繁星親媽簡直如五雷轟頂。

女兒竟然把自己蒙在鼓裏,虧自己還以為她天天在陪誌遠父母。

繁星媽擱下電話就直接給繁星打了電話。

她劈麵第一句就是:“祝繁星你能耐啊!你這是跟誰學的?好的不學你學你親爹拈花惹草,腳踏兩條船,你還是個人嗎?”

繁星睡意蒙矓地接電話,一時都蒙了。繁星媽在電話裏罵個痛快,根本不給繁星插嘴解釋的機會,到最後撂下一句狠話:“你立刻滾過來跟我當麵說清楚,人家誌遠樣樣都好,你怎麽就跟那些狐狸精一樣臭不要臉跟老板不清不楚的,我告訴你,你今天要不來跟我說清楚,我馬上跳海自殺,死在三亞,也勝過沒臉回去見人!”

繁星放下電話後去洗手間洗臉,看著鏡子裏自己煞白的臉,她心想為什麽親媽都不相信自己呢?

從小就是這樣,考了一百分,歡天喜地拿回家,親媽瞥一眼,冷冷地說:“抄的吧?”

她委屈地哇哇哭,心想從今後隻有每次都考一百分,才能證明自己並不是抄來的成績。

她一直很努力,考上P大,在小城裏如果換成別人家估計早樂瘋了,父母倒也難得,聯合起來請老師吃飯,謝師宴嘛,老師誇她高中三年多麽多麽努力才能考上P大,繁星媽說:“哪兒啊,自己的丫頭自己知道,她就是運氣好。”

一直到後來,連繁星自己都覺得自己是運氣好,才能考上P大。

那些每天隻睡六個鍾頭,做過比所有同學更多一倍的練習題,在洗手間都背單詞的日子,仿佛是另一個人的經曆。

繁星穩穩地對著鏡子打著粉底,心裏對自己說我都已經二十多歲了,獨立工作五年,我再也不是那個彷徨無助的小孩,我能麵對這一切。

但她下樓後見到舒熠,跟他請假說有點私事要去處理的時候,仍舊是無精打采。

想到要去應付親媽滔滔不絕的怒斥,沒準親爹還會在旁邊火上澆油,她隻覺得心力交瘁。

舒熠覺得隻過了一晚上,自己這小秘書跟換了個人似的。說得俗點,就像霜打的茄子。簡直像前兩天他剛從機場高架把她撿回來的時候一樣。

舒熠不動聲色,說:“你本來就在休假,特意抽出私人時間過來照顧我,我還沒有說謝謝,無所謂還要跟我請假。你要用車嗎?我讓司機送你。”

繁星搖頭,她匆匆忙忙綰好的頭發,有幾莖碎發落下來,就垂在頸旁,一搖頭,那碎發就輕輕地搖晃,毛茸茸的,像一隻小狗,不,還是像貓,機靈,可有時候又呆呆的。

舒熠問:“有什麽要幫忙的地方嗎?”

繁星有點怔忡地看著他,舒熠心想這時候就挺呆的,像貓看見窗外的蝴蝶,讓人忍不住想幫它打開紗窗。

舒熠說:“我看你滿臉愁雲,想必是遇上什麽難事,有什麽可以幫忙的話,盡管說,除去工作關係,我們總算是朋友吧。”

繁星心想你還說呢,罪魁禍首可不就是你。

她很坦誠地說:“沒事,就是我媽知道我跟男朋友吵架的事,要把我叫過去教訓一頓。我媽那脾氣,念叨個沒完,也不會聽我解釋。”

舒熠注意到她的用詞,她說的是“跟男朋友吵架”而不是“跟男朋友分手”。

他說:“那吃了早飯再去吧,空著肚子挨罵,太慘了。”

繁星苦笑:“清水灣過去還有點遠,我媽現在怒不可遏,我再去得晚,她更要生氣了。”

“那就讓她氣唄,你都成年了,在感情上做出自己的選擇非常正常,為什麽還要順從她?”

繁星說:“不是順從她,就是……”她講到一半忽然氣餒,自己為什麽要跟CEO講這些呢?

“我說了,我們也算朋友對吧,作為朋友,其實我建議你冷一冷她,有時候年紀大的長輩就像小朋友,你越是在她氣頭上想要去哄她,她越是大哭大鬧給你看。等她發現你不關注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些手段對你而言是無效的,下次她就不會再這樣了。”

舒熠打開冰箱,倒了一杯牛奶,隨手放了兩片吐司進爐。

“吃了早餐再去,讓她也冷靜想想,她有沒有權利幹涉你的感情。我給你煎兩個雞蛋,你要單麵雙麵?流心還是全熟?”

CEO都親自給自己做早餐了,繁星隻好坐下來,這早餐不吃,就是不給老板麵子了。

繁星毋庸置疑地兩害相權取其輕,畢竟老板不高興就事關飯碗,而親媽,她早就知道親媽不會給她飯吃,不管親媽高不高興。

吃過早餐,繁星問:“您中午吃什麽,要不我安排酒店送餐?”

她做習慣了秘書,哪怕明知道CEO本人亦能做得一手好菜,她也得安排好他的每頓飯。

舒熠輕描淡寫地說:“不用,我陪你去見你父母。中午我們就在亞龍灣吃點得了。”

繁星再次五雷轟頂,看著舒熠說不出話來。

舒熠說:“公司傳統,下屬扛不了的雷上司出麵,我不覺得你能很好地應付你媽媽。”

繁星張口結舌:“可是……”

“別可是了,走吧。”

繁星跟在舒熠身後,一路愁眉不展低頭隻顧琢磨怎麽措辭,好勸阻舒熠不要跟自己一起去,等走到停機坪看到直升機停在那裏,繁星還傻乎乎的。

“你不是說趕時間嗎?我們開直升機過去。”

舒熠把她拉上直升機,因為太高了,他腿長一跨就上去了,她還在五雷轟頂,所以被老板拽上去了,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戴上耳機,繁星才戰戰兢兢:“老板你自己開飛機?”

“在美國學會的,放心吧,我有直升機駕照,而且我技術不錯的,曾經跟朋友們一塊兒穿越過大峽穀。”

舒熠拿起手冊核對各項參數,繁星嚇得趕緊閉嘴,別打擾老板駕駛,她一點也不想機毀人亡。

一路上她都屏息靜氣,生怕說一個字讓舒熠分心。

結果舒熠還真飛得挺穩的,一路沿著海岸線,碧藍的海水,銀色的沙灘,廣闊的大海像是一卷巨大的油畫,鋪陳在腳下。

螺旋槳的聲音吵得繁星心煩意亂,這是第二次搭直升機了,隻是兩次她都沒什麽心思看風景。

等到舒熠在地麵人員的指揮下,將直升機穩穩地停好,螺旋槳逐漸靜止,繁星才找到機會說話。

“舒總,我媽雖然念過大學,但她其實這輩子順風順水慣了,我繼父對她又好,她在家說一不二的,她說話挺沒分寸的,她不會因為您是我老板,就對您客氣的,她不是那種能講道理的人……”

這叫什麽事啊,她真怕自己親媽把自己飯碗砸了。

舒熠說:“挺好的啊,你別告訴她我是你老板,你跟她說我是你新男朋友就行了。”

雷太多,繁星被劈得無話可說。

繁星喃喃說:“老板你別這樣啊,我媽真會動手打你的,真的。”

舒熠說:“她打得贏我嗎?”

繁星想起老板的拳擊教練,不由得又開始擔心自己親媽。

“萬一我媽說了什麽難聽的話,您別跟她計較啊。老板您還是回去吧,您是不是想逛亞龍灣,要不我幫您訂個酒店喝下午茶,亞龍灣沙灘好,要不下午您到海邊遊泳去?我自己見我媽去就行了,真的!”

繁星簡直要聲淚俱下,苦苦哀求了。

舒熠說:“你放心,看在你昨天半夜還送我去醫院的分上,我能幫你搞定的。”

繁星心想這哪兒跟哪兒啊,送你去醫院第一是職責,第二不就是因為芒果是我買的我削好了給你吃的麽,我也怕你過敏嚴重了人命關天啊。

繁星認為,老板是因為失戀了魔怔了,失戀這種事吧,就像快刀子捅人,剛捅進去都不覺得痛,事後反應過來才痛不欲生。一定是這樣,老板失戀好幾天了,現在終於有了失戀綜合征,都願意扮演居委會大媽,要去調節母女矛盾了。

繁星知道今天會很麻煩,但萬萬沒想到親媽竟然擺出了三堂會審的陣仗。

繁星媽其實本來隻是打算把繁星爹叫來,兩個人一起好好教訓一下女兒,當然了,主旨是要罵女兒,像誰不好,像你親爹,真是老祝家的孬種。

這種話,當然得老祝也在一旁親耳聽著才有意義。

誰知道龔阿姨不放心老伴,她怕老祝鎮不住場子,又被繁星親媽欺負,繁星媽多厲害的女人啊,沒事都敢打電話把自己罵個狗血淋頭,老祝那麽老實,被前妻生吞活剝都不夠,所以龔阿姨堅定堅決地帶著小孫子,陪老祝一起到繁星媽住的酒店來。龔阿姨振振有詞:“她要敢打你我還能在旁邊攔著點,攔不住我還能報警,我要是不在,你被她打死了我都不知道。”

老祝是被她收服了的,老婆說一不敢說二,隻好帶著她和小孫子一塊兒來了。

繁星媽下樓一看,好麽,竟然連狐狸精都帶來了,這是一家子齊心要來對付我了,立刻打電話把老賈也叫下樓。

兩邊這樣擺齊了人馬,所以當繁星走進大堂時,就看到氣哼哼的親爹親媽,一如既往像烏眼雞似的互相瞪著。

繁星心道不妙,連忙問大堂經理:“中餐廳有沒有安靜點的包廂?”

她怕在大堂鬧起來,人來人往的,那豈不難堪。

大堂經理說:“抱歉,我們是東南亞風格的餐廳,沒有完全隔音的包廂。”

繁星心裏一咯噔,還來不及說話,就聽舒熠在身後問:“那有沒有會議室,要一間安靜的會議室。不用太大,容納十幾個人的就行。”

繁星萬分感激CEO的急智,心想不愧是我P大的天才師兄啊,竟然能想到租用酒店會議室。

會議室當然有的,大過年的,也沒誰跑到三亞來開會。

繁星媽萬萬沒想到繁星竟然還帶了個男人來,她冷眼打量,摸不清舒熠的路數,所以一言不發。舒熠倒挺坦然,自顧自拿出信用卡,去商務中心辦理租用會議室的手續了。

繁星隻覺得自己親媽眼裏嗖嗖地能飛出刀子,簡直要在舒熠背影上紮出無數孔來,連忙說:“媽,我們去樓上會議室說吧。”

她話音還沒落,就聽到不遠處有人驚喜地說:“哎呀!繁星!這麽巧!”

繁星回頭一看,竟然是老宋。他穿著泳褲披著浴巾,頭發上還掛著亮晶晶的水珠,活像剛洗完澡還沒吹幹的大金毛。

老宋這喜出望外,連忙上前跟她打招呼:“你怎麽在這兒呢?”

繁星心想怎麽又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還不夠亂的麽?

繁星說:“我媽媽住這邊酒店,所以……您怎麽在這兒呢?”

老宋眉開眼笑:“我陪我爸媽住這酒店,剛遊完泳打算回房間去,結果就看到了你!要不說就是巧呢!這是阿姨吧?繁星,介紹一下啊?”

繁星隻好對自己親媽介紹:“媽,這是我們公司宋總。”

老宋趕緊在浴巾上擦擦手,然後伸出手來想握手:“阿姨您好!您真年輕!繁星長得跟您真像!”

繁星媽一聽說這是公司老總,整個人就炸了。

指著老宋的鼻子就罵:“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你以為你開個公司當老板,就能覬覦我女兒!我們家繁星是清清白白人家的女兒,絕對不給有錢人當二奶!我告訴你!你甭想騙她年輕不懂事!你敢欺負我女兒,我跟你拚了!”

老宋被這劈頭蓋臉一頓罵都罵暈了,繁星連忙攔在中間:“媽!媽!您誤會了!您弄錯了!”

老宋更著急:“哎!阿姨!什麽二奶啊!我單身啊!我連女朋友都沒有啊!”

繁星媽正罵得痛快,一時刹不住,好容易狠狠喘了口氣:“你單身?”

老宋像小雞啄米般點頭:“是啊!我本科畢業就出國念博士,在美國待了好幾年,我們學校中國女生特別少,想找女朋友也找不著啊!回國後就創業,忙得要死,繁星知道的,我們天天加班,我絕對沒有女朋友!”

繁星媽瞧了他一眼:“你美國留學的?”

老宋驕傲地說:“伯克利,阿姨您聽說過嗎?”

“聽過!我還去過呢!”繁星媽忍不住瞟了一眼前夫老祝和龔姨,開始誇耀,“去年夏天繁星出的錢,給我們報名的旅行團,讓我跟她叔叔去美國西海岸玩,路過伯克利,導遊說時間不夠了,不進校參觀,還說這學校特別好,跟斯坦福一樣好!”

老宋趕緊糾正:“阿姨!我們專業排名比斯坦福高!”

繁星媽卻問:“你真沒女朋友?”

老宋拍著胸脯保證:“真沒有!”

繁星媽思索了兩秒鍾:“那讓我考慮考慮!我再跟繁星商量商量……”

老宋喜出望外,繁星卻急了:“媽!不是……這……他……”

這叫什麽事啊!

正亂著呢,舒熠回來了,老宋一見他,倒有幾分意外:“舒熠,你怎麽在這兒?”

舒熠不動聲色,隨手拍了拍他的肚子:“你住這酒店?趕緊上去穿衣服,看回頭著涼了。”

老宋肚子上全是水,站在大堂裏被空調吹了這麽久,確實也覺得冷,咧嘴一笑:“那我先上去穿衣服,阿姨,晚上我請您吃飯!大家一起啊!繁星,我待會兒給你打電話!”

舒熠說:“電梯來了,趕緊上樓吧,多不禮貌啊,對女士們露著胸。”

老宋覺得舒熠說得有道理,可不麽,繁星那麽精細的一個人,還有未來的丈母娘也在呢!看旁邊一圈人,或站或坐,有男有女有小孩兒,沒準都是繁星的親戚,自己披著浴巾濕淋淋地站在這兒,可不是太不禮貌了麽。

電梯來了,他就吐了吐舌頭,趕緊鑽進去了。

舒熠三言兩語打發走了老宋,然後問繁星:“去會議室?”

繁星覺得親媽剛才已經陰差陽錯衝著老宋嚷嚷過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估計她戰鬥力已經釋放得差不多,最糟糕的局麵都應付過去了,還怕什麽呢。

一進會議室,繁星明顯放鬆了許多,會議室是她的主場嘛,她決定把這當成一場特別難搞的協調會,開會時什麽場麵她沒見過,那幫技術宅男熊起來的時候,好幾次都讓她以為要打群架呢,結果還不是嚷嚷一陣,每個人衝上去畫圖,寫公式,試圖說服對方。

但她萬萬沒想到,舒熠真的一上來就對所有人說:“大家好,大家都是繁星的長輩,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舒熠,繁星的新男朋友。”

繁星媽驚呆了,繁星也驚呆了。最後還是龔阿姨問:“你是繁星新男朋友,那……那剛才那個宋總呢?”

舒熠說:“哦,老宋他確實是想要追求繁星,這不有我在,他的努力都白費了嗎?”

繁星媽終於反應過來:“可他是伯克利啊!”

舒熠輕描淡寫地說:“我普林斯頓,阿姨,普林斯頓也不差啊。”

繁星媽想了想,確實啊,普林斯頓也挺有名的。何況這個呢,還長得比剛才那個宋總更帥呢。

隻有繁星默默地在心裏吐槽:然而你輟學了,並沒有畢業。

舒熠說:“老宋人是挺不錯,但他睡覺打呼嚕,阿姨,繁星睡覺多輕啊,有點動靜她就醒了,要是將來的老公睡覺打呼嚕,她能睡得好嗎?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她要睡不好,身體就不好,從根本上來講,這就不行嘛。”

繁星媽不知不覺就點點頭。

繁星五雷轟頂,心想要是顧欣然在這兒就熱鬧了,顧欣然一定會扯著她擠眉弄眼:“你老板怎麽知道老宋睡覺打呼嚕啊,他們倆是不是睡過啊?!”

繁星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最後就變成了CEO與所有人相談甚歡,繁星媽跟CEO大談美國風景,相見恨晚的繁星媽聽取建議決定明年一定要自駕美西。繁星爸跟CEO討論怎麽釣魚,兩個人一直從河魚應該用什麽餌,討論到怎麽去阿拉斯加釣鮭魚。CEO連龔阿姨和賈叔叔都照顧到了,連那麽不善言辭的賈叔叔都跟他津津有味地講怎麽做好吃的辣子雞。最神奇的是嬰兒車的小寶寶睡醒了,還沒等龔阿姨叫著心肝寶貝抱起來,先望著CEO咯嘰一笑,咧歪了嘴。

真真是皆大歡喜,除了繁星。

繁星媽握著舒熠的手,說:“繁星我就交給你了,她脾氣不好從小被寵壞了,你要多擔待些……”

繁星爸站在一邊連連點頭。

繁星大急:“不是……媽……那個……”

舒熠不動聲色拖住她的手,說:“謝謝阿姨!”

繁星爸則說:“晚上一起吃飯,我們好好喝兩杯!”

繁星趕緊阻攔:“不,爸,那個……晚上我……我還有事!老板找我有事!”

繁星求救似的望著舒熠,舒熠若無其事點點頭:“對,晚上繁星的老板要跟她開會。”

繁星媽說:“大過年的,還開會?”

繁星隻好繼續撒謊:“我們公司那不是在美國上市嗎?美國人不過春節的。”

繁星媽接受了這個解釋,卻不由得抱怨:“你們老板也太不像話了,他自己工作狂,還拉著你大過年的加班!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活該他單身!”

繁星明知道她對號入座以為老宋是老板,但當著舒熠隻好假裝沒聽見,說:“媽,我該回去了!一會兒老板要找我了。”

舒熠還在那裏客客氣氣地跟大家道別,繁星媽瞅機會把繁星拖到一邊,叮囑她:“這個小舒比誌遠長得帥,人也比誌遠好相處,好好把握!”

繁星哭笑不得:“媽,不是,這個……我其實跟他……”

繁星媽神秘地一笑:“其實你還沒有想好對不對?媽什麽都看出來了!”

繁星挫敗地想,回頭真得和CEO好好聊聊,他這麽不按常理出牌,這局麵自己該怎麽收拾啊。

繁星媽說:“別裝啦女兒,人家都知道你睡覺輕了,你這麽傳統的人,不喜歡怎麽會跟他……女人,身體是最誠實的!”

直到上了直升飛機,繁星還在五雷轟頂中,被親媽雷得外焦裏嫩,實在是無言以對。

飛機飛到一半,碧藍的大海就像一匹無邊無際的綢子,鋪陳在視野的盡頭。繁星想到這幾天發生的各種事情,沒料到父母愈加誤會重重,攪局容易,收場難。舒熠又是老板,技術宅男不通人情世故,哪裏知道她那裏一地雞毛。

繁星深深歎了口氣,心裏還在琢磨待會兒怎麽跟老板談這件事。

忽然耳機裏傳來舒熠的聲音。

“歎什麽氣。”

繁星隻好言不由衷地說:“夕陽真美。”

正是傍晚時分,西斜的太陽照在海麵上,波光粼粼,萬點碎金。

舒熠忽然說:“帶你看樣東西。”

繁星有點蒙,直升機已經掉轉方向,朝著茫茫大海飛去。

也不知飛了多久,直升機做出了一個盤旋動作,當再次掉轉方向的時候,舒熠指向斜前方。

“你看!”

萬道霞光正照耀著遠處的海岸線,狹長的沙灘被鍍上一層淺淺的玫瑰粉色,海岸不遠處有一座島嶼,夕陽拉長了島嶼的陰影,兩道蜿蜒的海岸線交匯著尖岬,因為角度和光線的原因,那倒影變成了巨大的心型,泛著粼粼的粉色波光,在漫天晚霞的映襯下,變幻莫測。

繁星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飛機懸停在空中,螺旋槳呼啦啦響著,太陽很快地落下去,那顆心變得越來越瘦,越來越尖,越來越長,最終匯成了一道長長的流光,夕陽有一半沉入了海中,那些波光流動著,散開去,漸漸變成了細碎的金色光點,跳躍在浪尖。剛剛那一幕好似夢境一般,再也不見。

直升機重新掉轉方向,回到正確的航路。

舒熠說:“隻有幾分鍾能看見,這是我偶然發現的。”

一直到下飛機,繁星都沒有再說話。

吃過晚餐,繁星糾結了半晌,最終走到舒熠那邊去敲門。

“請進。”

舒熠正坐在露台上,筆記本電腦放在藤幾上,旁邊還放著一杯咖啡,不知道是在回郵件還是在看圖紙,看她進來,就闔上筆記本。

繁星糾結地開口:“我們談一談吧。”

舒熠很放鬆的樣子:“好啊。”他問,“你要喝什麽嗎?咖啡?茶?”

繁星其實很想來杯威士忌,酒壯慫人膽嘛,但她搖了搖頭,坐下來,很真誠地說:“舒先生,謝謝您今天幫我解圍,可是這個方法對我而言,其實有很大的困擾……”

舒熠擺出一副我正在認真聽你繼續的模樣,繁星卻糾結著不知怎麽往下說。

“您這麽做,我不知道是出於……”

繁星一句話還沒說完,手機突然響起來,一看號碼是老宋,頓時覺得尷尬,隻好說:“不好意思舒總,我先接個電話。”

老宋的聲音在電話裏也是興高采烈的:“繁星,不是說好晚上一塊兒吃飯麽?阿姨住哪個房間?要不要我上樓接你們?”

繁星冷汗都下來了,支吾著說:“我在舒總這邊,晚上我開會呢。”

老宋納悶:“開會?開什麽會?舒熠找你開會幹嗎?他要開會也應該找我啊!”

繁星說:“宋總,還要開會,我先掛了啊!”

繁星狼狽地掛斷電話,舒熠坐在躺椅上,很逍遙的模樣:“這就是原因。”

舒熠說:“老宋要追你,這就是我多管閑事的原因。你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子,也是個很好的秘書,老宋要是跟你談戀愛結婚,最後你一定會辭職的。從自私的立場來講,我實在是不願意失去像你這樣的秘書。而且,你跟老宋真的不合適,你們倆都是挺好的人,走到一塊兒要是分手,就會有人受傷,我不願意看到這種事發生。”

繁星想了想,這似乎勉強解釋得通。

繁星趕緊向老板表態:“就算結婚我也不會做全職太太,我還是要工作的。”

開什麽玩笑,養活自己是她最基本的目標,她這麽嚴重缺乏安全感的人,實在沒辦法想象自己不工作,靠別人養活。

舒熠看了她一眼:“你還是有考慮老宋?”

繁星連忙說:“沒有沒有,真沒有,我不喜歡他那樣的。”

舒熠端起咖啡呷了一口,問:“那你喜歡哪樣的?”

繁星一時答不上來,隻好胡亂搪塞:“其實,我也不知道……”她想了想,又補上一句,“以前,我認為自己喜歡我前男友那樣的,大學同學,知根知底,人也挺純粹。現在……”

她歎了口氣。

人長大了,可不就複雜了。或者說,離開學校那個單純的環境,可不就變了。

她和誌遠還是模範情侶呢,這幾年每年同學聚會,都有人問他們倆啥時候結婚。她也曾經很篤定地想,這輩子就是這個人了。

可是沒想到隻是瞬間,就變成這樣。

舒熠伏在欄杆上,似乎出神地看著不遠處墨黑翻滾的海浪。

“繁星,你別誤會,我其實是想幫你。”他並沒有回頭,看著大海,慢慢說,“我在美國的時候,有一陣子好窮好窮,窮得連飯都吃不起。有個女孩子,很善良,每天都給我買午餐,悄悄地放在我桌上。其他人看到了,就起哄說她一定是暗戀我。她落落大方地說,是呀,隻不過我不是暗戀,我是明戀啊,我就是喜歡他,又怎麽樣?”

他說:“那時候我也是這樣以為的,所以雖然困難重重,雖然好像是在絕境一樣,可是從來沒有失去過希望。因為有人這樣光明磊落地大聲說,我就是喜歡他,又怎樣?”

他注視著星光下翻卷的海浪:“有人愛,是這世界上最強大的資本。赤手空拳的時候,也不會怕。”

繁星過了好久,才問:“那……”

舒熠仍舊沒有回頭,但他笑了一笑:“過了好久好久我才知道,她其實並不愛我,隻是覺得那時候應該這樣說,因為那時候我又驕傲又敏感又脆弱,她隻有這樣說,才有立場來幫助我,而我也不會覺得受之有愧。”

繁星長長地出了口氣。

繁星說:“她真是一個好人。”

“是啊。”舒熠終於轉身,靠在欄杆上,“所以今天我幫你,希望你不要覺得尷尬,你跟我講了那麽多事,其實我就覺得,他們都不夠愛你。比如你的前男友,他足夠愛你的話,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根本不會成為你們分手的理由。還有……”

繁星忍不住熱淚盈眶。

因為這份感激,還沒等新年上班,繁星就下單了全新的咖啡機,還預定了新的咖啡豆,雖然舒熠大年初五就飛往美國出差去了。繁星在三亞機場送走父母,也直接飛回了北京。

假期猶未結束的北京,還有節日式的空曠,地鐵裏空空落落,環線上車輛稀疏,交通便利,到哪兒去都方便,整個城市都仿佛冬眠還沒睡醒。

繁星在租來的屋子裏大掃除,她本來跟一個朋友合租,但去年下半年的時候,那個朋友搬出去跟男朋友住了,繁星算了算房租,覺得自己能負擔得起,她愛清靜慣了,怕再找室友相處不來,也就一個人奢侈地住起了兩居。

空出來的那間房也朝南,繁星在屋子裏鋪上了厚厚的地毯,天氣晴朗的時候就坐在窗台前看書,或者跟著網上教練課做瑜伽。長年累月地坐在辦公室,肩頸總有點不適。

晚上的時候,一個人抱著零食看鬼片。

顧欣然偶爾來探望她,總是羨慕:“你這狗窩真舒服,哪天我要是流落街頭了,你一定要收留我啊!”

繁星滿口答應。

顧欣然是繁星的高中同班同學,她成績一貫比繁星還要好,高考的時候卻發揮失利,去了傳媒大學,因為同在北京,所以大學四年放假總跟繁星一塊兒結伴回家,兩人自然而然成了好朋友。畢業後顧欣然進了新媒體工作,每天起三更睡五更,辛苦得不得了,但樂在其中,因為她從小就熱愛祖國的八卦事業。

顧欣然把年假攢到接著春節假一塊兒休,所以去了巴厘島,還沒回來。

繁星覺得挺好的,她一個人花了兩天時間,把屋子裏裏外外收拾得清清爽爽,還趁著人少去花市,買了兩盆綠植,將室內點綴得春意盎然。

畢竟新的一年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