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紅鸞

洗髓過後的幾天,梵音一直在家休息。這一日,她正坐在自己二層閣樓房間的**看書,突然,一個白色小石子從窗外扔了進來,不偏不移丟進了窗戶正對麵白牆邊的棕木小盒子內,盒子裏一半裝著白色小石子,還有幾個鬆塔,都是從溪邊撿來的。

梵音合上書,從窗外探出頭去。

“我今天投準了嗎?小音?”一個紮著黑色細軟馬尾辮的小女孩正仰頭朝梵音窗戶望來,清瘦的小臉上血色不足,說話的正是崖雅。

“今天表現很好,投得很準!”

“真的?投準啦?”崖雅喜出望外,歡快得小腳來回蹦躂。

梵音一個輕躍,從二層閣樓跳了下來,落在崖雅身前。崖雅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她,小嘴張得圓圓。這樣的表情,她足足做了四年。即便同一個動作,梵音做了四年。可轉臉兒,她急道:“小音,你剛洗髓完,要多休息!”

“我沒事。”

話說間,崖雅已經把手搭在了梵音的手腕上,輕輕點著。

“你真是青山叔親生的,小小年紀都有看病的職業病了。”梵音調笑道。

“啊呀!”崖雅被說得紅了臉,“你哪有病啦!淨亂講!”

“怎麽,你今天學校沒課嗎?這麽早過來找我。”

早在幾年前,梵音和雷落就不在學校裏麵上課了。

“今天星期六,本來你一洗髓完我就想過來看你的,可是爸爸說你需要休息幾天,我才不敢過來打擾你。”

“今天我有空,要我陪你去山上練習一會兒靈法嗎?”

“可以嗎?”崖雅用期盼地眼神看著梵音,趕忙又道,“不行,你要多休息,你剛……”

“好啦,我和你和青山叔不一樣,調用靈力是家常便飯,再說,你剛才不也給我號過脈了嘛。”

“話是這麽說,可是……”

“別可是了,走吧。”

梵音邊說著,邊帶崖雅上了山。這些年崖雅的靈法一直修習不好,無論她多用功,多刻苦,長進終究很慢。其實村子上靈法平平的孩子是大多數,即便靈法平平也不礙事。畢竟,不是什麽職業都需要強大靈法的。就像靈樞,崖雅學的如魚得水。

可梵音發現崖雅對靈法的執著似乎超過了她的認知。幾年前她從崖雅那裏問到了答案。

“這樣我就不用和爸爸東躲西藏的了。”梵音看著崖雅稚嫩又堅持的臉,從此便開始盡心盡力地教她。即便梵音每次看她練得滿頭大汗,即便梵音早早就知道崖雅的局限性,她不屬於靈力深厚的體質,也沒有擅控靈法的能力。可她還是願意幫她,為了她的無比堅持和執著。

兩人在山上練習了一會兒,崖雅擲物的準頭兒和力道越來越好。最後一顆石子擲出時,已經可以清脆地打斷一指粗的樹枝了。

“小音!我打斷樹枝了!”崖雅開心的使勁蹦著,也沒有蹦起太高。梵音笑著對她點點頭:“今天就到這兒,該回去了。”

“好!”崖雅的聲音比平時大了些。

剛剛走出兩步,梵音止步,對崖雅比了個禁聲的動作。崖雅立刻警惕起來,連忙往梵音身邊靠去。隻見梵音杏眸一凝,眉心微蹙,往不遠處一棵三十幾米高的大榕樹看去,那榕樹枝葉甚茂盛,綠蔭之處竟有半畝之多,足夠容納兩三百人在樹下納涼。綠葉更有萬數之多,片片相依,束束相疊,一眼看去,密不透風。

“小音,怎麽了?”崖雅不敢出聲,隻是嘴唇輕動。

梵音略一掃,便知其意:“有紅鸞。”梵音與生俱來生就一雙鷹眼靈眸,觀千米,探八方,識唇語,辨萬物。隨著年齡的增長,梵音這雙鷹眼愈來愈靈,愈來愈明。視物已遠不止千米之內,飛花鳥羽隻在她傾眸一瞬間。然而她靈力與日俱增,對鷹眼的控製就愈加純熟,收放自如,外人並不知道。

“什麽紅鸞啊?”崖雅一臉困惑。

梵音看見崖雅如此一問,方才想到,常人根本不知道紅鸞是何物,即便有所耳聞也不知道其長相形態到底為何。紅鸞乃是上古靈獸,千百年間從不為人所見。自四年前,梵音無意中發現紅鸞竟來到秋滿山棲息,可也隻不過十天有餘。在那之後,秋滿山上再無紅鸞蹤跡。關於紅鸞的記載,隻在少量的雜文廣記中偶有兩句,卻也是描述得不清不楚。到底這世上有沒有這種靈獸,人們都不曾認定。

而梵音之所以知道紅鸞的存在,是因為父親的一本手抄書。按書中所說,百年前,有一位時空術士試圖調動靈法,撕裂空間,扭轉時空,穿越宇宙,去彌天大陸外的另一個世界看看。然而中途靈法失效,穿越宇宙失敗,重新從時空隧道墜入彌天大陸。可就在這時,他遇到了紅鸞出世,一夜羽化驚天變,萬紫千紅欺豔陽的奇觀。他瞬時記錄下了這一切,紅鸞頃刻便又消失在了廣袤大地之上。任時空術士如何追尋,也終是了無痕跡,宛如一場美夢。

崖雅聽梵音娓娓道來,更是萬分驚詫,忍不住低聲問道:“時空術士!這世界上當真有這種術士存在!”崖雅對於時空術士的存在,不亞於紅鸞驚顯的震撼。

不僅是她,就連梵音當年讀到父親束之高閣的這本手抄書時也是詫異不止,忙不迭地追問,這世上真有時空術士一族?

第五逍遙告訴梵音,時空術士確實存在,隻不過能力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般強大。當今世界上能成功穿梭幾個時辰的術師已屬罕見,一天之內則是靈法大家,實屬罕見。但早在多年前,靈魅大肆搜捕時空術士一族,把原本就為數不多的他們,清剿殆盡。從此時空術士徹底消失在了彌天大陸之上。

梵音聽過後,不免覺得惋惜。父親告訴她,時空術士還有一個好聽的名頭,名叫“穿雲者”。梵音聽之,不禁悠然向往。

崖雅聽後瞠目結舌,神思遊離。

“崖雅。”梵音輕喚了她一聲名字,她方才回神。

“小音,你說紅鸞在哪?”

“就在咱們麵前這顆大榕樹上。”

“我的天!你看到了?”崖雅一眼望去,隻覺綠蔭蔽日,茫茫一片。

梵音點頭,輕身上前,“還是四隻!”

“什麽?”崖雅費解。

“樹上這四隻紅鸞,就是六年前你來村子的時候,它們在此歇腳的那四隻。”

“你不是說沒羽化的紅鸞和小麻雀一樣嗎?你怎麽認出來的!”

“他們頭頂有片暗紅羽,現在正一點點長大,發光,變紅!”

此時兩人已經挪步來到樹下,梵音用手指了指頭頂。隻見四隻好似麻雀的小鳥站在枝頭,乍看上去,別無異樣。而且,這棵參天巨榕之上除了這四隻小鳥,再無其他。

四隻小鳥緊湊一團,瑟瑟發抖,梵音看在眼裏,皺起眉頭。一旁的崖雅大氣都不敢出,雙手捂著嘴巴,看到梵音冷峻的表情,不知道要發生什麽。梵音看出四隻小鳥越抖越厲害,其中三隻竟在流淚,另一隻似乎奄奄一息。

“他們要羽化了!”梵音大驚!崖雅也跟著瞪圓了眼睛!

驟然間,狂風大作,烏雲蔽日,塵沙飛走。電光火石,霎時間三隻幼鳥振開雙翼,猶如烈火赤焰,整片森林被照得仿佛陷入火海,紅鸞之火欲奪豔陽之光,刺得人眼根本無法睜開,更別說看到看清紅鸞羽化了。

崖雅早已嚇得緊閉雙眼,牢牢抓住梵音,而此刻的梵音,雙眼竟絲毫不受影響,一抹璀璨冰晶布上她的美瞳,乍現華彩靈眸,好似冰鑽。梵音抬頭看著驚人的一幕:

三隻紅鸞頃刻羽化,鳥羽倏展,振翅高飛,臂展百米,猶如彌天大物。每一片羽毛都似燃燒的烈焰,輝煌搖曳,撩動蒼穹,天被燃著了!他們的鸞冠下鑲嵌著有著太陽般光輝的金燦赤瞳,驚世駭俗。梵音看得隻覺汗毛顫栗,神采飛揚!

“好一個紅鸞靈獸!”不禁脫口豪讚!

就在三隻紅鸞騰飛之時,獨自留在樹枝上的那隻開始猛烈震抖,緊接著一聲劃破天際的高亢悲鳴從那隻幼鳥的身體中迸發出來。

“不好!”梵音叫道。

隻見幼鳥身體越發鼓脹,由內而外透出紅光,悲鳴聲愈發淒厲。

“崖雅,你自己俯下身體,用雙手緊抱住頭,我要去看看那隻紅鸞!”

“好!”崖雅大聲應和道。“小音!你小心點!”

風馳電掣間,梵音已躍上二十米枝丫間,來到幼鳥旁。隻見幼鳥體內紅光異常,不似剛才的火焰羽翼。

“難道這隻紅鸞要自燃殞身嗎?”梵音默念。

它的身體由於極速鼓脹,已經變得火紅透明!由不得梵音多想,梵音張開雙手,霎時間兩團寒冰靈力從她掌心轟然而出,傾瀉而至,瞬間籠罩住整顆巨樹。綠榕變得白團一片,寒氣繚繞,好似一顆巨型棉花糖,幼鳥的身體被包裹住了,悲鳴略作緩和,可一瞬間又開始膨脹。

梵音極力大喝一聲。靈力急收,凝結成冰,凍住了幼鳥。梵音呼吸急促,汗水順著細膩的麵龐流下。

她絲毫不敢鬆懈地盯著幼鳥,很快的,冰壁出現細碎裂痕。梵音深吸一口氣,預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封住幼鳥自爆。

隻聽“噗!”的一聲!冰壁破了!一隻尖尖腳踹了出來。

接連幾聲清脆的碎裂,尖腳,小翅,嘴喙都露出冰壁。紅色,沒錯是紅色。灰色幼鳥變成了紅色,不再膨脹,也沒有羽化。

它用嘴喙啄開冰壁,軲轆,一個燃燒的渾圓小火球滾了出來,在樹枝上蹦跳起來,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梵音兩手僵在半空,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上躥下跳的小火球,生怕它再有什麽變故。

原本在天空駐留未遠去的三隻紅鸞看見幼鳥平安,高興得在天空盤旋飛舞。正當他們要俯身衝下之時,幼鳥突然舉起了一個小翅尖,上麵還似躥著小火苗兒,甚是有力。幼鳥製止了他們,它點頭向同伴示意,以表平安,接著又揮了揮小翅。

鳥兒們心意相通,沒再逗留,隻聽嘯傲鸞鳴響徹天際,穿雲越宇,幾抹豔陽呼嘯而過,金光漫天,火染雲霄,世間美景,就此降臨秋滿村天空之上。村裏所有人都看到了這天下奇觀,歎為觀止。

就在梵音還沒明白過來的時候,小紅鸞突然一蹦!跳到她的頭上,攤開小翅細腳躺在了上麵,樣子像是在休息。梵音周身寒氣未散,小紅鸞甚是愜意。梵音縱身一躍,從樹上跳了下來,刷地落地。

崖雅張大眼睛,盯著梵音的頭頂,半天說不出話來。

“它在幹嗎?”梵音看不到小鳥。

“它,它,它好像在睡覺。”

崖雅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梵音的頭頂好像著了火。

“你的腦袋看上去像著火了!”崖雅略帶驚措,撇著小嘴道,“燙不燙啊?”

“沒感覺啊。看樣子它是不打算下來了,把我腦袋當窩了吧!”

“啊。”崖雅在一旁傻傻點頭。

就在這時,隻聽遠處傳來一個大吼大叫的聲音:“梵音你在哪呢!梵音!梵音!梵音!”

“我在這呢!別喊啦!”

“在哪呢!”那人還扯著嗓子尖叫著,原本粗憨的聲音聽上去更難聽了,像是在殺豬!

“別叫啦!我在前麵!”

隻見那人由遠及近,三百米外,嗖的一下,消失了。轉瞬來到梵音身前,崖雅嚇得一個哆嗦:“啊呀!”一聲。

“你沒事吧!”雷落還是止不住大吼著,梵音的腦袋都要被雷落的口風吹歪了。十四歲的雷落已經比梵音高出半個腦袋,正兒八經的健壯少年郎。

忽的,梵音脖子向後一揚,像被什麽東西蹬翻了一樣。踉蹌半步,隻見一團烈火突然朝雷落噴了出去。雷落一時無措,躲閃不及,半邊頭發被燎著了!

緊接著又是幾道烈火朝他噴湧出去,雷落右手一抬,霎時間數十道雷電從雷落掌心激射而出,本要衝那攻擊他的火焰打去。可當下心念一閃,梵音還在火焰後麵,別傷著她!

於是即刻轉攻為守,隻見十幾道雷電瞬間張開,變成一麵雷電壁,擋在他身前。火焰不能突破而來。這時,就聽幾聲刺耳的尖叫從火焰後麵竄了出來。小紅鸞炸著膀子,扯著尖喙,眼睛裏恨不能冒出大火,憤憤地看著雷電壁後麵的雷落。

“這是啥東西!”雷落突然扯著嗓子大嚎道!別看他長得結實,但膽子還是很小的,見到奇奇怪怪的生物在自己眼前亂晃,不由嚇了好幾跳。

“這是紅鸞!”梵音在對麵也扯著嗓子和他對喊。好像兩個人隔著十萬八千裏似的,其實也就三五米……

紅鸞頭頂立起來的火羽焰冠突然往旁邊一倒。它在空中忽扇著三五寸長的短翅膀,扭過頭來看著梵音,又扭過頭去看看雷落,眼皮一眯,晃了兩三下,慢悠悠朝梵音飛了過去,落在了她的頭上。

“它要幹嗎!”雷落驚恐地抬起一隻腳,準備隨時逃跑,“它要烤了你!”

“它沒有……”梵音白了雷落一眼。“快把你的雷電壁撤了。”

“你倆認識?”雷落的嘴巴擰出了一個誇張的形狀,像是一條噘嘴的魚。

“啊……”解釋起來話就長了,梵音哈哈著。

“這小不點就是紅鸞?咋又跑咱們村兒來了?”

“我怎麽知道?”

雷落小心地走到梵音身邊,低頭試圖悄悄近觀一下紅鸞的時候,紅鸞尖喙上的兩個鼻孔猛地又噴出熱氣。

“天雷地火,我看你還是別招它了。”梵音分析道。

“八成是!你分析得對!回頭得問問我五叔去!”

兩人說了半天,忽然發現好像少了一人。兩人齊齊往旁邊看去,隻見崖雅遠遠地筆直地站著,用手捂著嘴,兩隻圓眼睛不停地眨。

“這小不點怎麽了?”雷落衝她走了過去,揪了揪她的小辮子,道:“嚇著啦?”

崖雅拚命地點點頭。半天道出一句:“你們為什麽……都那麽厲害……”

“這小不點嚇傻了,走啦!回家啦!”三人推推搡搡地往村子走去。

豈料,梵音回到家中,紅鸞對梵音的爸媽瞧都不瞧。媽媽本想準備一些吃的給紅鸞,不料待它看到後直接從梵音腦袋上蹦下來,用腳踢翻裝著堅果的精致小碟,樣子滑稽憨逗。幾次三番下來,爸媽也是無奈,隻好不去管它。

等到了晚餐時間,梵音準備吃飯,沒想到紅鸞先她一步,吃光了她碗裏所有的飯菜,而且隻要梵音不夾菜,它就不吃,必須等梵音把飯菜盛到自己碗裏,它才下口。

本想著它吃飽喝足又回到梵音頭頂歇著的時候,梵音去換一副新的碗筷吃飯。可梵音突然感覺自己的頭頂熱了起來,她意識到如果她真的換了新的,自己的頭發應該會被燒焦。

從這一天起,梵音和小紅鸞同吃同住,形影不離。

“咱們給它起個名兒吧!”第二天一大早,雷落就興奮地來找梵音看紅鸞了。

“胖墩兒?”梵音睡眼鬆鬆,蓬亂的短發像個草窩,上麵還插著不少鳥毛。嬰兒肥的小圓臉在一早甚是可愛。

雷落靠在她的房門前,看她穿著大褂子盤腿坐在**,陽光從二樓窗子打了進來,滑過她秀挺的小鼻尖。雷落的心突然躥了一下。

“喂?”梵音喊了一句。

“啊?”雷落晃了神。

“跟你說話呢。”

“叫什麽?”

“胖墩兒。”梵音話音剛落,就被紅鸞踹了一腳腦袋。“哎呦!”

雷落看著直樂,“這小不點,還聽得出什麽不是好詞兒了。”

梵音坐在那裏,撇著嘴,故意哼了一聲,扭過去不理他倆。紅鸞覺著不對勁,從梵音腦袋頂爬到她的腦門兒,探著頭瞅著她。梵音緊接著又小聲哼了一下。

這一下,紅鸞可聽清楚了,小腦袋跟著一縮。趕緊走回剛才踹她的地方,用小翅膀胡擼著她的頭。胡擼了兩下,又跑到腦門兒跟前看看梵音。梵音還是不理它。

這下紅鸞可急了,順著梵音鼻梁撲嚕下來,扭了身兒,看著她。梵音突然對著它的小臉親了一口,笑道:“就叫紅鸞吧!我們就叫紅鸞!”

紅鸞開心地用小喙輕輕在梵音鼻尖啄了一下,又用頭蹭了蹭梵音的眼睛,一人一鳥,甚是親昵。

站在門邊的雷落,看著梵音一嗔一笑的樣子,心髒砰怦怦直跳。

“呼!”一團小火苗又衝雷落噴了過來。

雷落瞬間驚醒,忙用胳膊胡亂擺弄著,等扇滅火苗,臉已被熏得黑呼呼。逗得梵音忍不住大笑,紅鸞也在半空直兜圈,樂得翻跟頭。

就這樣,梵音和靈獸紅鸞還有自己的夥伴們在遊人村又過了兩年自由自在的日子。父親照常督促她練功,她也非常喜歡學習靈法,可總是比雷落差一些。而崖雅則已經完全放棄了修習靈法,因為她終於承認自己完全不是練功那塊料。但是她的醫術卻隨著父親精進神速。

這一日,紅鸞陪著梵音和雷落在山裏練功回來。兩個孩子個頭見長,可紅鸞還是麻雀般大小,一點沒變,像個小火球似的站在梵音肩膀上哼哼著不知道哪裏學的小曲兒。

“紅鸞是不是哼哼你唱的歌呢?”梵音問道。

“什麽歌?沒聽出來啊。我的歌那麽多,這小不點耳濡目染啦。”雷落得意道。十六歲的雷落已經長成了個大小夥子,個子足比梵音高出一頭。他平時除了喜歡練習靈法,還有一個最大的愛好,就是唱歌,而且是自己編的歌。別看他長得壯實,虎頭虎腦,可在音樂方麵特別敏銳。

聽到梵音他們的話,紅鸞突然腦袋一歪,又趕緊挺直腰板兒,更加賣力的哼哼起來,紅彤彤的小胸脯一拱一拱的。

“你看你看,真的在哼哼!你聽!”梵音秀眉一挑樂道。

“什麽啊?”雷落納悶。

“哈哈,是你寫的情歌!”梵音突然大聲道,嚇了雷落一個激靈。

“你胡說什麽呢!”雷落的臉刷的一下子紅了,趕緊看向別處。

“就是上次,你為了樂樂姐過生日,特意給她寫的啊。在篝火旁,你想唱,結果沒好意思唱那個。”梵音認真道,她記得,就是前不久的事。張樂樂,秋滿山遊人村的一個美麗女孩,前些日子剛過完十九歲生日。

有一次,雷落在家裏認真地哼哼著一首自己新編的歌,正哼哼的有滋有味,突然梵音躥了進去,衝他大吼一聲,

“幹什麽呢!”

嚇得雷落撲通從自己椅子上摔了下去,啊的大叫了一聲!

梵音和紅鸞看見他那副狼狽相,樂得直咯咯。紅鸞更是跳到雷落腦袋上,炸著翅膀,使勁蹦。紅鸞平時最愛做的事就是挑釁雷落,當真應了梵音那句話,天雷地火,一撞就炸。

有一次,紅鸞閑的半夜睡不著覺,竟然偷偷飛來雷落家,從窗戶溜進他的臥室,對著他的腦袋“當頭一火”,然後撒丫子就跑。回到梵音身邊後,自己咯咯咯樂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梵音和紅鸞一起看到了雷落灰頭土臉的樣子,一起笑得差點抽了過去。正因為這樣,雷落的靈感力和防禦術與日俱增,真是托了紅鸞的“福”。

“唱什麽歌呢,那麽認真!又不好聽!”梵音打趣道。

“沒,沒什麽啊……”雷落慢吞吞從地上站起來,假模假樣拍著身上的灰。

“你難為情什麽!”梵音驚訝道,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小臉倏地湊到雷落麵前。雷落的臉登時紅的像個紫茄子,棕裏透紅。“你剛才唱的什麽什麽,你是我的秘密什麽什麽,什麽我好想告訴你,什麽什麽……”梵音細長的食指邊學邊轉。“誰啊?”她突然扭過頭,認真地問著雷落,“你有什麽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啊?”

“啊!”雷落滿眼驚慌失措,眼睛直往一邊瞟。

“哦!我知道了!你寫給樂樂姐的!是不是!哈哈!被我猜對了!”

“什麽?”雷落一臉錯愕。

“樂樂姐要過生日了,咱們村每個孩子過生日,你不都死乞白咧給人家寫歌,讓人家學著唱嘛。”梵音說到這裏,又開始想笑,捂著肚子,不好意思樂出聲。

“啊。”

“啊什麽啊!是不是!”

“不是。”雷落小聲否定道。

“就是!騙人!”聽梵音這麽一說,雷落更緊張了,“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她的,等你給她驚喜。”說著梵音還衝雷落眨了下眼睛,一副要替他死守秘密的樣子。

結果,到了張樂樂生日篝火晚會的那天,雷落比誰都安靜,一反常態。張樂樂反而失望極了,一會兒會兒往雷落身邊瞟來,雷落和梵音、崖雅坐在一起,一言不發,頭都不抬。

“喂,樂樂姐看你呢。”梵音小聲吭唧道,“現在可以了。”還用手聳了聳雷落後背。誰知雷落坐得僵硬,梵音推不動。

“咳咳,樂樂姐又看你了啊。”梵音一晚上替雷落觀察了七八次有餘,結果他一聲沒吭。梵音一臉迷糊,不知這是什麽情況。崖雅還是個十一歲的小不點,隻知道吃吃喝喝,更不在意。

“就是那首歌,紅鸞哼的就是那首歌,那,你聽,是不是。”梵音雙手插兜,悠哉地走在路上。“這首歌還真好聽,怪不得紅鸞也喜歡。叫什麽名字啊?”

“你是我的秘密。”雷落一旁認真道。

“你是我的秘密,”梵音隨他念了一遍,“好聽,是你編的最好聽的一首,你唱唱,我也想學一下。”

“你想學?”雷落停下了腳步。

“嗯。”梵音應著,發現雷落停下了,她回頭道,“怎麽了?不行嗎?難道隻能樂樂姐學?”

“我說了不是給她的!”雷落突然道。

雷落這個態度讓梵音有些意外,他從來不這樣嚴厲的和自己說話,這嚴肅起來還真有些怕人,“知道了,不是就不是嘛……發什麽脾氣呢……”

見雷落憋著半天不說話,梵音強撐著道了句,“那你教不教啊?”

“教。”雷落沉聲道。

兩人有一搭無一搭地唱了一路,一個教得心不在焉,一個學得別別扭扭。

到了梵音家門口,雷落停下腳步,梵音奇怪道:“不去我家吃晚飯了?”

“不去了。”

“哦。”

雷落卻沒有要走的意思。梵音看著他,不知道他想幹嗎。

“落兒,阿姨剛做好了飯,趕緊進來一塊吃。”梵音媽媽突然從家裏探出頭,衝雷落脆聲喊道。

“今天不了悅兒姨,我先回去了。”說罷,雷落轉身往路前走去,“明天我和老爹出趟遠門兒,過幾天回來,你等我。”

“哦。”梵音聽話應聲,摸不清雷落今天怎麽了。

梵音看著他的背影,沒進屋。直到雷落的背影遠了些,隻見他舉起手揮了揮,沒回頭。梵音這才返回屋子。

“落兒,今天怎麽了?”梵音媽媽問道。

“不知道。”梵音決定替朋友保守秘密,情歌加反常,那應該是因為樂樂姐,梵音篤定。

“爸爸呢?”

“樓上吧,我也沒看到。”

晚飯時,第五逍遙沒有下來吃飯,說是有書沒看完,先不吃了。

“怎麽了,親愛的,你今天怎麽總是心神不寧的。”晚上休息時,悅兒問著逍遙。

“最近和北唐大哥通信,他說靈魅活動甚是頻繁,讓我也小心提防。”

“靈魅?這都多少年了,怎麽又出來了?”聽丈夫一說,悅兒也有些緊張。

“大哥說,他認為靈魅一直在尋找某種方法,來達到它不可告人的目的,但……”逍遙欲言又止,他看到梵音站在門口。

“梵音。”

“爸爸,我能進來嗎?”

“當然,寶貝。”

“你們在說什麽呢?”

“沒什麽寶貝。”媽媽笑著讓梵音坐到自己身邊

“梵音,爸爸也有些話想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