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塵封舊院
駱道人揮手,落下。
劍光如幕布拖過枯草,帶起漫天草屑,三塊黑色石碑和一堆黑色亂石下的石碑基座顯現在沈漸眼中。
那堆亂石明顯曾經也是一塊碑,隻不過被人為打碎。
三塊石碑中有一塊比其它兩塊短了一截,且上沿並不平直,仿佛很久以前,被人一刀削去了頂端。
碑上有字。
名字,名字有長有短,很多名字沈漸從來沒有見過。
“這是……”
“天問樓的天下名人榜。”
這一次駱道人的回答相當痛快,他來到石碑前,輕撫著那塊斷碑。
上麵最後一個名字,沈漸很熟悉。
周匹夫。
這塊斷碑上隻有九個人名,都用相對古老的金篆體雕刻而成,每道筆劃蒼遒有力,仿佛一筆下去,力量都能穿透質地細密的碑石。
很明顯碑上原本不止九人,至少還有一個名字排在他們前麵。
駱道人唏噓道:“這塊碑叫巔峰榜。”
“巔峰榜!”
沈漸當然不會認為這個巔峰僅僅代表仙朝大陸修行界巔峰,碑上現在的第一個名字刻著‘幽牙陽景’,幽牙這個姓來自魔天大陸,而且是魔天最尊貴的姓氏。
這些都是道院必須掌握的知識。
他驚訝地問:“這是天下最強修行者的排名榜?”
“不準確,境界可能不是最高,但手上斬殺的超然戰績肯定是最高的。”
駱道人搖頭,很認真地道:“境界並不一定代表戰力,而戰力一定與境界有關。”
沈漸很認同這句話。
巔峰榜上居然沒有一個五宗道首。
他並不認為五宗道首比榜上任何一個人差。
“你帶我來,是想告訴我砍我一劍那人,名字就在這個巔峰榜上。”
駱道人輕捋胡須,笑道:“看不到的才最可怕。”
沈漸頓時明白了言下之意,這塊碑最上麵那個被削去名字才是他遇到那個人!
巔峰榜第一。
難怪護國真人,天子禦師,一代名將會對此人敬而生畏,難怪駱真人會對此人名字諱莫如深,也難怪他能拿出魔修五境血魂之丹。
這人究竟是誰?
為何有人斬去巔峰榜一截來隱藏他的名字?
駱道人眉毛耷了下來,歎著氣道:“這塊碑是二十年前先帝用繡龍劍削斷的,也正是那個時候,天問樓被朝廷封禁。”
沈漸若有所思。
雖然駱道人沒有道明真相,其實已經給出了很多線索。
那人得做了何等招惹天怒人怨的事情,才招致先帝憤恨毀碑封樓!
先帝是什麽人?禦駕親征魔天,打得魔天數十年不敢渡過西海的強悍統帥,史書所稱的萬古第一聖明君主,雖然有當世史家吹捧嫌疑,但縱觀曆史,率兵打到魔天本土的君主也僅此一人。
這人絕對是做了讓強大的先帝憤怒到極點,卻又無可奈何的事。
駱道人指著地上隻剩基腳的那堆亂石:“這塊碑是當今天子所毀,別的沒學到,毀榜破碑這種本事他倒學了個十足十。”
“這是什麽榜?”沈漸好奇地問。
駱道人笑道:“天榜,也就是這世上境界最高那撥人,人數不定,有時三五個,有時兩三個。”
他喝了口酒,又說了句:“別問我當今天子為何會毀碑,自己去想。”
沈漸已經習慣了這些老家夥說話方式,畢竟腦子裏麵還住了一個呢!說話從來喜歡說半截,問他就拿天機不可泄漏來搪塞,還說什麽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嚇小孩子呢!
另外兩塊碑雖然上麵布滿灰塵,但碑文總算完整。
一塊碑首上刻著“璀璨榜”,另一塊則刻著“神兵榜”
璀璨榜上名字密密麻麻,少說也得有三四十個人名,似乎以姓氏筆畫排名,王姓就占了好幾個,此外鍾,謝,梅,陸幾姓赫然在列。
駱道人道:“璀璨榜隻記錄仙境以下,極具潛力的晚輩。”
沈漸抬頭看著他,微笑道:“這上麵沒有你,是不是意味著你已經突破道境?”
駱道人嗬嗬,沒有理會他提問。
沈漸碰了軟釘子,也不氣餒,說道:“這都二十年前的榜單了,莫非這些人現在還沒點提升。”
駱道人道:“天問樓要是如此簡單,也不至於招惹到當今天子打碎天榜了。”
他小口喝著酒,眼睛半眯,酒意微醺道:“這塊碑上的字,會隨著天問祖樓的名冊改動隨之變化。”
這話已經說得很白,當今天子很可能是惱羞於天榜沒出現他名字,才打碎天榜碑。
沈漸問道:“天問樓在什麽地方?”
駱道人翻了個白眼,好像很是不屑,“你覺得呢!”
得,問也白問。
稍微想一下就能想到,天問祖樓極可能不在仙朝大陸,否則怕早被朝廷查封了。
沈漸轉向那塊神兵榜,上麵的名字較多,也沒寫明究竟,隻是一些武器名字,不過有些武器還是能通過名字看出端倪。
王陳那柄‘繡龍’,王獻的‘潛龍刃’都位列其中,有些靠後罷了。
駱道人看著神兵榜,感覺有些孤單。
似在沉思,卻也不知是在回憶昔日歲月,還是在感慨人生的寂寞愁苦,或者這上麵有他曾經熟悉的武器?
沈漸不想打擾他懷舊,一個個記下碑上的名字。
也許將來有一天,他會遇到上麵人,上麵的物,那個時候也不知道會是怎麽一副光景。
總之知道多一點對自己總沒壞處。
至少現在知道了,巔峰榜排名首位那位,狠狠砍了自己一劍,而自己還活蹦亂跳活著,這又何嚐不是一件相當有意義的事情。
他也可以肯定,那位高人根本沒打算殺他。
那一劍不過是給他一點教訓罷了。
至於為什麽,他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來。
……
“聽說你被人砍了一劍,傷得重不重。”
一見麵丁衝就在問他這個問題,他已經回答過好幾遍,丁衝還是變著花樣問個不停,生怕他身上留下點後遺症啥的。
沈漸也回答不出更多,畢竟他連砍他的人叫什麽都不知道,但可經確定,那一劍並未留下什麽無法解開的劍意劍氣之類,反而幫他排出了很多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精力去排出毛孔的濁氣雜質。
現在看起來,那位神秘人像是在幫他。
觀象也證實了這個猜測。
隻不過每次見過那人後,觀象好像都比較萎靡。
沈漸的肌肉酸痛也大大緩解,他把著丁衝的肩膀,笑嘻嘻道:“左右無事,去城裏麵約王獻出去喝花酒。”
喝酒是其次,主要他想去廣寒清池。
自從九院問道後,一直在忙,也沒時間去見老情人的麵。
丁衝道:“王獻說了,他這幾天閉關,一旬後他會在府上準備晚宴,叫我們去他家喝酒。”
沈漸道:“這家夥真的就不跟我們出去鬼混了。”
“人家是皇子嘛!”
聽丁衝說出這句話,沈漸情不自禁一聲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