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日常逛青樓

反而出了這件事後,駱道人不再阻止他到處閑逛,隻讓他盡量在道院和京都範圍內活動,少去招惹天道院那些雞血上頭的家夥。

沈漸和丁衝愉快地乘坐雇來的馬車進城,也不去熙春樓擺闊吃宴席,直投西院而去。

去廣寒清池就是修行。

沈漸一直是這麽說服自己的。

結果到了廣寒清池門口,他們才發現這裏比往常熱鬧得多。

門前多了幅龍飛鳳舞的題字:

獨向秋風壓眾芳,自是花中第一流。

廣亮大門兩側柱頭也多了一副對聯:

桂花開時,香雲成海;

月輪高處,廣寒有宮。

字跡來看,書寫者極有功底,絕非尋常泛泛輩。

剛跨過門檻,龜公小廝就滿麵春風迎了上來,沈漸正要摸出銀子,龜公小廝兩手接連亂晃,一個勁道:“使不得,使不得,沈公子如今已是京中名人,來這裏都是廣寒清池麵上沾光,哪能收公子的茶圍費用。”

沈漸怔住。

老半晌沒回豁過來,青樓老鴇龜公還有不愛財的?

丁衝看著他,一臉鄙視。

這時聽得響動的老鴇子也急忙出迎,看她那樣,迎接王公大臣也沒這般積極,見麵就一個大大萬福,一張臉笑得開了老大一朵花似的,差點沒把厚厚脂粉擠落一地。

“沈公子來了啊!金雪正在梳洗打扮,老身已經讓人備好酒菜,隻等沈公入席呢!”

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沈漸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位就是平日裏差點沒把老臉耷拉地上的老媽子。

等進了屋,他才發現屋內高朋滿座,氣氛甚是熱鬧,所有的眼睛齊刷刷盯來,讓他有種轉身就跑的想法。

曹十三、禦謝拓、王張居然也在其中。

有熟人當然大家就湊了一桌,手腳伶俐的小廝很快送上來一大桌酒菜,酒是京都有名的‘千日春’,菜是西院附近有名的豐樂樓外賣。

看著一臉樂嗬的曹十三,沈漸相當迷惑,問道:“你們怎麽在這兒?”

曹十三咂摸著嘴,笑道:“托你的福,不是來瞻仰問道第一故舊花魁,誰會跑這兒喝酒吃飯。”

他自認為跟金雪這碼子事知曉的人不多,未承想自從九院問道消息公布,廣寒清池老鴇子便敏銳抓住商機,請了好些個朝中素有文名的清流,又是題字,又是大張旗鼓宣傳本園花魁慧眼識俊才流言,更有甚者,找了好幾個文筆出眾的槍手,編排出一本《繡榻春閨》話本,說的就是沈漸和金雪相遇相識,枕榻纏綿的**故事。

這老鴇當青樓老媽子真是屈了個大才。

沈漸恨不得把這老鴇子拖出去暴揍一頓方解心頭之恨。

就算沒有家人道侶情人牽絆,這種比較私密的活動給人拿來當招徠生意的噱頭,擱誰頭上,麵子上都有點掛不住。

何況那本《繡榻春閨》中把他描述成一個家道中落的破家子,全靠花魁娘子不遺餘力接濟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最後問道奪魁,成為京都人所共仰的青年才俊。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打定主意要給老鴇子一點教訓,至少得讓她把那本《繡榻春閨》全部收回來,否則這件事傳揚開,日後哪還有臉去見本院同學,駱監,闕院這些人。

丁衝反正是笑得不行,每看他一眼,酒水就從嘴角往外噴。

王張道:“人不風流枉少年,沈老弟吾輩楷模。”

怎麽聽都不算好話,這跟當麵罵人白嫖吃軟飯也沒差了。

沈漸鐵青著臉,屁股下麵像坐了隻火盆。

曹十三道:“聽說已經有戲園子開始排繡榻戲目,請了京中最有名的名伶小生來扮演沈老弟,我到時去包圓一場,請諸位兄弟一同聽戲。”

沈漸臉已經黑了。

然後他看見丁衝的樣子,笑得快直不起腰,從他今日很愉快的主動提出進城喝花酒的行為看,這幾個家夥極大可能早串通好了的,來這兒看他出醜來了。

遇上這種場麵最好的應對就是不要臉。

反正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沈漸很快平複了心情,淡淡道:“怎麽不把南梅和獨孤一塊約來?”

禦謝拓怔了怔,道:“獨孤已經起程回了北齊,家族給了他參悟玄龜靈碑的機會。”

沈漸馬上用眼角瞥向丁衝。

隻見他用一口酒咽下笑意,說道:“南梅好像挺生氣,說她沒空。”

果然如此。

沈漸開始煞有介事的挽衣袖。

丁衝笑得一口酒噴到了地上,好容易直起腰,擺手笑道:“真不怪我,這一切都是獻哥兒出的主意。”

“你們幾時湊一塊的?”

沈漸挽衣袖的動作仍在繼續。

丁衝道:“你還在淩霄閣的時候,據說宮宴那夜,廣寒清池的老鴇子就請人在花舫上大做宣揚,現在京都誰還不知道你這檔子事。”

沈漸身子驟然一僵。

腦子裏浮現起一些奇怪的想法,但他也很不確定,畢竟有些事情都是虛妄揣測,沒根沒據,很難有個定數。

於是定了定神,凝視著王張。

他目光在每個人麵前都停留了很久,最後才凝視著王張。

“這種時候,你們不應該離王獻遠點才對,怎麽會跑去主動接觸?”

王張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淡淡地道:“七閥家族不是靠迎合上意取得的地位。”

曹十三從旁解釋道:“七閥家族從不為了討好誰而結交,相較於一時權勢利益,我們更需要的,是長久的平衡,絕不做他人應聲蟲,也絕不會彎腰任人踩踏。”

沈漸眉頭漸蹙,“王獻清楚你們的意圖?”

曹十三身子往後一倒,手臂搭在靠背上,微笑道:“老四比誰都明白,他也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你和丁衝也是如此。”

沈漸無意卷入這些所謂的門閥勾心鬥角、利益傾軋,但自從他們結交王獻開始,早就深陷權力漩渦,脫身辦法隻有一個。

與王獻劃清界線。

即使劃清,又能怎樣。

依舊有人會不依不饒,就像夜裏伏擊他們的蕭塬,天道院故意挑事的高群……

人活世上,必有羈絆。

“走著瞧,辛苦修行不就為了這個,老家夥你說對不?”

觀象蒼老的而無力的嗓音響起:

“這就對了嘛!不成人,何以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