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當和尚也沒閑著

沉璧剛起床,還沒來得及洗漱,被這陣仗嚇出聲。

端著麵盆來的雨霖,嚇得銅盆哐當摔落地。

“救……救命啊!快來人啊,救命!”

“賤人,拿命來!”

唐真背著弓箭,手裏還提著一把鑲著紅寶石的長劍,對準她刺上來,沉璧靈敏閃身,退回來,關上門。

門外,唐真還在猛踹:

“賤人,給我出來!”

“公主……不知道又是哪裏得罪你了,惹得你這樣大動幹戈?”

自從魂穿到這個女人的身體裏,背時沒停過,天知道,她到底有多少仇家,走哪黴到哪兒。

“少廢話,今日,本宮就要取你性命,為梁沉璧陪葬!”

唐真叫囂。

沉璧聽得心髒咯噔一沉,為她,陪葬?

“公主……”

她心頭微微發熱,沒想到唐真待她如此誠摯。

“你叫得這麽騷做什麽?本公主又不是男人,不會吃你這一套!”

唐真嗤之以鼻。

沉璧靠著門,險些笑出聲。

她還是個直脾氣。

不過……

自己現在也不能跟她解釋魂穿重生的事兒,走漏了風聲,指不定惹出什麽亂子,還是以後時機成熟了再告訴她。

“公主,梁沉璧之死,與我無關啊!”

“與你無關?難道你以為本宮是三歲小兒,這麽好蒙騙?”

唐真冷笑:“宮裏誰不知道你不知廉恥,勾搭太子,偏巧你進宮了,她就病倒了,難道你是災星轉世,克死了她不成?”

唐真她隻是托人回宮探個口信,沒想到就能挖出這許多秘辛。

看來從前,是自己眼瞎,顧靜影和拓跋弘背地裏勾搭,宮闈上下,怕隻有自己一個人不知道。

不過,也無所謂了,拓跋弘和誰勾搭,又與她有什麽相幹呐?

她對他,隻有恨。

“公主,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能隻拿我一個人撒氣,你說我勾搭東宮,可你沒聽過,一個巴掌拍不響嗎!”

沉璧瘋狂暗示她去找拓跋弘算賬。

“你少巧舌如簧,乖乖受死吧!”

唐真不聽,她治不了皇帝,難道還治不了屋裏這個賤人了!

眼看門就要被撞開,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溫和的製止:

“公主,請手下留人!”

是蘭若!

沉璧欣喜地打開門,唐真一看,又要提劍來刺,這時,一粒佛珠打過來,砰地一下,居然將她的劍鋒打偏。

好強的指力!

沉璧瞪大眼,她出身鎮國公府,祖上是軍功發家,也頗通騎射,可……也沒見過這麽內力渾厚的暗器技法。

“蘭若!”

唐真氣急敗壞,朝著他嬌喝。

蘭若無奈抿了抿唇:“殿下,佛門重地,請不要妄開殺戒。”

“那好,你別管,我把她抓出去殺,不汙了你這佛門重地!”

她倒是會想。

沉璧縮了縮脖子:“大師的意思是,最好不要殺。”

唐真還要上前。

蘭若走過來,擋住沉璧,麵對著殺氣騰騰的唐真,隻是頷首,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殿下,不妨放下手中的劍,也放下俗世的牽絆。”

她忘了,她已是修道之人。

“你這麽護著她做什麽,當日,你不也叮囑過我,她心術不正,是不可相與之人?”

沉璧心想,好家夥,原來當和尚也沒閑著,到處找鄰居嚼舌根。

“佛曰,眾生平等,無論是顧施主,還是梁施主,在貧僧眼裏,皆是芸芸眾生。”

他寬大的袈裟罩住了挺拔如楚風修竹的身形,身上濃重的檀香味無端地,令沉璧心靜。

“迂腐!”

唐真不耐地扔下劍,氣得轉身離去,離開前,還衝著蘭若身後的身影叫囂:“別再叫我看見你!否則……”

“哼!”

沉璧瑟縮了下,顫栗著捏住蘭若的袈裟,露出半個頭,抬眸望著他:“大師,你算算,她這一劫,我還能避過去不?”

蘭若:“……”

此時晨光熹微,昨夜下過一場山雨,更深露重,她穿得單薄。

蘭若微微蹙眉,從門邊牆上取下一件粗布披風,籠在她肩上,眼神裏滿是對眾生的愛憐。

沉璧從未見過這麽溫柔的眼神,即使知道,那隻是對生命的悲憫,可還是時間流走間情不自禁地淪陷。

她甚至再想到拓跋弘,就會下意識膈應。

拓跋弘和他放在一起,是俗物中的俗物了。

“唐真公主她,對娘娘執念頗深。”

蘭若歎氣,看來他對唐真這個嬌蠻的公主也是沒有辦法。

“是啊!難為她,竟然還想著為我報仇,從前活著的時候,我竟還不知道,我會有朋友。自打十五歲進宮,我便再也沒有與人交過心,深宮裏,人情薄如紙張,人心詭譎莫測,進退我自信拿捏得住,但真心,卻是半分也不敢奢望。”

沉璧攏住披風,方才的驚慌一掃而空,隻留下一張幹幹淨淨的笑臉。

顧靜影的皮相還不錯,下顎尖,麵龐小,雙十年華,看上去仍有少女的神采。

此時的屋簷下仍在漏雨,沉積的雨水淅淅瀝瀝流下來,打到琴葉榕上,幾隻紅嘴山鴉和白眉朱雀躲在樹梢啼鳴。

攏著麻色披風的少女,忽然奔到簷下,一雙白皙的手臂伸出來,掬著雨水,朝他回首,那一刹那,百花羞煞!